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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杨慎还不清楚要修哪门子的书,但是主持修撰大典这事情, 在这个时代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虽说这位置给其他任何人坐, 杨大人都未必能觉得相配, 可如果是这顾鼎臣,怕是能让杨慎胡子都气歪。
无他,两人的家世, 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杨慎是出生于书香门第之首,爹时名震三朝的天才, 还官居首辅, 自己虽然被赶出宫前只落了个翰林院修撰的职位,可好歹也曾教导过年幼的皇上读书做人, 清高那可是骨子里透出来的。
而这顾鼎臣, 虽然如今已经是国子监祭酒,在这宫里也未必有几人喜欢他。
徐阶之所以知道这其中细节, 也是高官之间茶余饭后闲谈, 不经意间听了一耳朵。
顾鼎臣的爹是个做针线买卖的小商人,本身论地位就低贱的很。
他爹近六十岁的时候和店铺里的婢女私通, 把他给生了下来。
商人家庭, 又还是私生老来子, 已经在士子间抬不起头了。
皇上在最近几年亲眷道师,还把不少方士请进宫里炼丹问道,这顾鼎臣瞅准了皇上的爱好, 写了青词献媚讨好, 直接被升了官儿。
要不是虞璁阴差阳错的穿过来, 他还将青云直上,成为第一代青词宰相。
往后的严嵩夏言徐阶,都得统统走他踩的这条歪路,靠写青词来谄媚皇上,变着法子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无才无德的顾鼎臣做了国子监祭酒,可杨慎饱读诗书身处名门,还杵府里在晒太阳,这算什么话!
徐阶算到了这一步,眼瞅着杨慎的脸色就越来越气。
他接过家丁递来的茶,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又开口道:“臣今天闲来无事,去国子监的庭院走了一趟——三院到处地上都铺着书,恐怕风一吹全去喂锦鲤了!”
杨慎现在感觉,只要徐阶一说话,自己就心里烦。
但是他烦归烦,又忍不住听。
“顾大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挑,还一本本的翻着看呢。”徐阶语气轻松自在,完全是看戏的心态:“这修书且得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把书翻完再说吧。”
“岂有此理!”杨慎一拍桌子,暴躁道:“德不配位,才不配位!”
徐阶手里的茶都被他震得乱晃,本人倒是不慌不忙:“听哪个小太监说,回头不知道摘录哪几本好,估计就一大捧往天上扔,哪本飘得快就抄哪本去呗。”
杨慎这时候脸都青了,咬牙道:“我要进宫面见皇上!”
之前他把徐阶赶出去,那是因为徐阶一路跟拆家似的把他的心思都剥的干干净净,文人都好面子讲气度,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
可是现在一想到宫里遭殃的书,还有那败在那蠢货手里的大业,这时候杨大人哪里还坐得住!
面子有千秋功业重要吗!面子有修书重要吗!面子有拯救这注定栽在顾大人手里的国子监重要吗!
“来人!备轿!”
徐阶笑吟吟的看着杨慎飞快的进内院换了衣袍,连招呼都来不及打,急匆匆的就出了门。
皇帝在等你,你也得主动去啊。
杨慎轿子坐了一半,那血气翻涌的感觉才终于缓缓下来,整个人也从上头的恼怒中反应了过来。
不对啊。
我这去见皇上,我该说什么?
可是轿子都走了一半了,徐大人还不一定离开了杨府,这时候要是回头碰见他,那更尴尬。
自己当年是被当庭杖责三次以后离的京城,如今两鬓都已斑白,官品还比不上那商婢的私生子,哪怕心里过一遍这些事情,都让人烦躁不安。
其实上次徐阶一走,杨慎心里就回过神来了。
过去自己率领群臣边捶门边嚎啕大哭,完全是持众挟君的死罪。
要不是父亲当时威望仍在,行刑的锦衣卫手下留情,自己恐怕也早就是孤魂一缕了。
他纵有千百种的说辞,心里也明白,如今清高也换不来什么。
京中的锦衣玉食,还有无数大小官吏的攀缘附会,在父亲回乡之后都烟消云散。
后来他又被贬去西南,过尽了粗茶淡饭的穷苦日子,一年能吃几回肉都算是奢侈了。
那些目不识丁的小老百姓,又有谁知道他就是前朝名赫一时的状元郎?
正在思索之际,厢门外传来声音:“老爷,驶到这儿您得自己走了。”
杨慎愣了下,应了一声,缓缓的下了车。
他一步步的重新再走了一次,还是一样的紫阙朱阁,还是一样的青砖绿苔。
被父亲牵着的年幼的他,意气风发的少年的他。
还有如今潦倒无名,连个像样官职都不曾被授予的他。
低头,就这么难么?
杨慎抬起头来,看向天边远去的孤雁,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父亲退出了那场斗争,自己输了那场斗争。
终究是败者为寇。
虞璁回了乾清殿,剥着干果看着书,又开始想回头讲哪个笑话逗逗陆大人才好。
他可喜欢看这正经男人一脸窘迫的样子。
这被动沉闷,也有被动沉闷的妙处——只不过这样的男人,到了床上又会是怎样的模样?
皇上猛地一瞧脑袋,颇有种被自己吓到的感觉。
又开始思春了啊朋友!
别!虽然阿彷身材好声音好模样棒估计喘息起来也相当好听,但是……
诶这么想那他确实是自己的理想人选啊。
皇上眨巴了下眼睛,忽然感觉好像没什么不对。
从前自己跟基佬朋友一起去男生浴室洗澡的时候,也会偷偷看那些线条舒展的好看男人。
哪怕人家是直男,心里悄悄喜欢一下也无伤大雅。
可惜现在是冬末,天气还没转晴,他还真没法子摸一爪子陆大人紧实的腰线。
那大长腿,那低沉的声音,还有那练过武的体力,啧啧啧啧……
“皇上?”
虞璁猛地从白日梦里回到现实,见是黄锦到了面前,忙轻咳一声正经道:“何事?”
他的目光越过黄锦,看向远处还在低头看书的陆炳,突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杨慎候在东殿,想见您一面。”
杨慎?
虞璁从遐思中又回过神来,晃晃脑袋道:“放他进来。”
自己怎么一想到陆炳,就开始惯性走神,也真是一点节操都没有了。
杨慎得了公公的消息,深呼吸了几道,才再度走了进去。
上一次他来的时候,王守仁被百般嘘寒问暖,自己却跟个奴才似的被晾在旁边。
他其实心里并没有底气。
虞璁收拾好了表情,见杨慎缓缓进来了,慢慢道:“何事?”
杨慎行了一礼,沉声道:“臣,前来请罪。”
这句话,简直像是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虞璁垂眸看着他,半晌都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了很久,都各自在盘算着什么。
“杨慎。”虞璁开口道:“当年你带了一百多个大臣,去左顺门那捶门大哭,朕倒也不以为意。”
“朕是从那日起开始觉得,与其委屈你在官场沉浮,不如放你自由,去纵情山水,恣意诗歌。”
他这句话,说的不轻不重,却让杨慎忐忑的内心在这一刻凉透。
皇上是笃定了他不是个做官的料,还不如自己去写些花拳绣腿的文章,永无堪用之才。
“陛下!”杨慎猛地抬头,内心最深处的骄傲和偏执被击溃,他深呼吸,竭力压下翻涌的情绪:“臣有意报效朝廷,从前种种皆是鲁莽愚钝之举,望皇上网开一面!”
虞璁看着这相当狼狈的杨大人,心里还在等待着时间。
他知道,如果将这样骄傲又骨头硬的人贸然放进宫里,极有可能得不偿失。
人都是从众的东西,若大家都刚正不阿,再奴性的人也会跟着挺直脊梁。
把杨慎这种以下犯上,目无法纪的人扔进朝廷里,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纷纷效仿。
他现在不是这历史的观赏者,而是这大明朝的帝王。
陆炳缓缓抬眸,看向那沉默的皇上。
他凤眼微挑,薄唇略抿,搭在檀木桌上的手指纤长白皙。
如此清冷夺目的人,身上因笼罩着皇族的华贵之气,竟多了一分艳色。
陆炳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那一刻,终于呼吸紊乱了一秒。
自己这是……动了心。
寂静之中,杨慎的汗缓缓地滴了下来。
陛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乳臭未干的少年郎,他现在挺拔修长,不苟言笑,就连沉默也是一种无声的威压。
事已至此,如果再不宣誓效忠,恐怕未来也再无机会了。
杨用修,你真的甘心只写作二三诗文,永不出头了吗?
杨用修,失意落魄的滋味,你还没有尝够吗?
他缓缓的后退了一步,忽然就跪了下来。
“砰。”
杨慎跪了下来,咬着牙磕了三个头。
每一下都碰撞地面,发出钝响。
“砰。”
起身,再度跪下。
忏悔他过去的妄念,也告别所谓的骄傲。
“砰。”
最后磕的三个头,一敬天下,二敬帝王,三敬他脱胎换骨的杨用修。
虞璁看着他三跪九叩行罢,再颤抖着缓缓的站了起来,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明日,去国子监报道吧。”
-2-
杨慎走后,皇上默不作声的批了很久的折子。
鹤奴还待在东殿里应答备记,正殿里只剩他们二人。
陆炳不愿思索自己内心的想法,可从前自己给自己设下的种种约束,如今竟如春阳融冰般消散的悄无声息。
他望着他站了起来,去捧了一盘橘子。
银炭上火焰吞吐,偶尔发出噼啪之声。
虞璁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陆炳站在自己的身侧,还捧着一盘橘子。
“陛下……”陆炳缓缓开口道:“休息片刻吧。”
虞璁任由他把那盘橘子放下,忽然道:“陆大人,朕下次还要为杨大人查看病况。”
“不如,你先把上衣脱了,让我看一眼肌骨走向。”
陆炳怔了下,心里忽然好像有什么被彻底撬动了。
哪怕陛下命自己一丝/不挂,恐怕心里也是愿意的。
“不要担心……”虞璁放下了笔,从容起身道:“不会很久。”
他的姿态依旧如之前训斥杨慎那般,威严而不容侵犯,语气却平稳轻巧,一如从前安抚杨大人那般。
陆炳站在原处,任由他抬手抚上外袍的吊扣,一扬指便即刻挑开。
宽松的外袍缓缓垂落,飘到了地上。
他沉静而心甘情愿的站在那里,任由虞璁将他的外衣一件件的剥下。
便如同从前嗜血又好战的猎豹,在这一刻突然被驯服的乖巧如猫。
虞璁的指尖带着冰凉的温度,此刻不紧不慢的抚上他裸/露出来的半截脖颈,顺着锁骨滑了下去。
最后一件里衣也被慢慢解开,在垂落的那一刻竟带了几分情色的意味。
指腹带着细密的质感,扫过他的胸肌和乳/尖,滑向腹肌的位置,又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
陆炳垂了眸子,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任由他拿捏玩弄。
虞璁勾起笑容,再度抬起了手,将微热的掌心贴上了他的后脖颈。
他的线条,果然完美的犹如古希腊的雕像。
无论是脖颈的弧度,还是倒三角的裸背,就连人鱼线都若隐若现,带着几分隐秘的引诱。
陆炳缓缓闭上了眼,安静的感受着那暧昧的掌心温度,连他的掌纹划过背部都辨认的清清楚楚。
清水香的低沉味道随着温度弥漫,清冽沉静,又些禁忌的感觉。
虞璁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如果摸下去,可能就直接把他强上了。
皇上猛地一收手,晃了晃脑袋,把许多有的没的和体位图统统甩了出去。
陆炳抬起眸子望向他,突然笑了起来。
他笑容浅浅,眼眸温润又包容,仿佛在邀请着什么。
这样一个沉闷又不解风情的男人,怎么会笑的这样好看。
虞璁怔了下,下意识的再度扬起头吻了上去。
他的吻带着几分撕咬的意味,连喘息声都破碎着流溢出来。
骨节分明的长指按在他紧致的腰上,无声的收紧,让肌肤紧密相贴。
陆炳抬手把他抱在了怀里,低头缓慢却认真的回应着,温柔的摩挲带着缠绵的意味,令人永远都不想停下来。
鹤奴在门缝外悄悄瞥了一眼,仔细的把门掩好了,扭头走了几步,又开口吩咐道:“皇上公务繁忙,切勿进去打扰。”
黄锦愣了下,飞快地应了一声。
当虞璁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两人都靠在芙蓉榻旁,已经不知道拥吻了多久。
好像这一刻里,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哪怕只是紧拥着轻蹭彼此柔软的脸颊,再度交换气息与津液,就这样持续一晚上,好像也乐此不疲。
他终于松开了他,略有些燥热的擦拭了下彼此额头细密的汗珠,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唔,好像某个部位顶在一起了。
毕竟都是禁欲已久的男人啊。
陆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仍舍不得离开他,只略调整了下姿势,继续把他抱在怀里,怜惜又小心的落下一吻。
虞璁被抱得相当舒服,索性窝在他的怀里,小声道:“你今晚留下来,抱着我睡吧。”
他没准备好再进一步做些什么,可哪怕就这样浅浅的肌肤相亲,都让自己有些上瘾。
从一开始,自己忍不住靠在他肩头撒娇或者发呆的时候,就早该明白了。
身体也好情绪也好,自己都在忍不住接近他一些,再多索取一些。
想在夜幕昏沉的时候相拥,在烛影摇曳时索吻,想让他每时每刻都呆在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陆炳安静的抱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君王,自己是臣子。
可哪怕为了这一刻去死,他都觉得毫无遗憾了。
熙儿的唇柔软微甜,哪怕仅浅吻一瞬,都足以让他缓解这些天来内心的焦灼和不安。
“好。”
皇上又在他的怀里窝了许久,期间爪子还非常不老实的摸了个遍。
从前能看不能吃这么久,自己也真是够保守的啊。
陆炳被他摸的心乱如麻,几乎想闷哼出声,却强忍了下来,任由那猫尾似的指尖扫来滑去。
好烦,还有一堆折子没看。
虞璁心里其实有几分羞涩和忐忑,但一见阿彷这么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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