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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青涩,迟疑着道,“去给王管家知会一声,今日府中所有人放赏钱两银。”
翠云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恍然大悟时险些惊呼出声,被连翘杵了一胳膊才堪堪收住。
连翘沉稳得多,带着她行了一礼,“多谢侯爷,侯爷和合如意。”
翠云也跟着说了几句吉祥话。
屋内,云奕将自己的脸往还沾着顾长云身上味道的枕头里埋了埋,遮住了自己上挑的嘴角。
啧,小侯爷知书达理,是个守礼数的。
昨夜顾长云去了哪里她隐隐有了猜测,心中一片麻麻涨涨的。
顾长云没有扰她,关上门在外间穿戴梳洗好,走回床边看她不知什么时候捞了一个枕头抱在怀里,莫名有些吃味,替她提了下被角理了理碎发才离开。
动作熟练的像是做过几百回一般。
全府上下遭了喜事一般,赏钱一放立马就冲淡了昨天圣旨下来时的微妙气氛,只是侯爷赶着上朝王管家没能多问两句,又喜又急地在院里转悠了许久,拉着进院子的来福就问,“云姑娘昨晚真在侯爷房里?”
来福憋笑,“假不了,还没起呢,侯爷吩咐了别让人过去吵着。”
“好好好,别吵着云姑娘歇息,”王管家安静了片刻,急忙催他,“快去盯着人准备云姑娘的早膳啊,愣着干嘛?快去啊!”
来福无奈的被他哄走,忘了告诉他连翘翠云一人一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看着呢,他实在是没有用武之地。
等云奕回笼觉睡醒,独自一人面对一大桌子十几个菜三道汤时,震惊的话都要说不出来,艰难扭头看向笑眯眯的王管家,发自肺腑的提问,“今日是过节吗?我一个人那么多菜这正常吗?”
王管家但笑不语,亲自上前帮她盛了三碗汤一溜摆到她面前。
云奕无语凝噎,硬着头皮举起了筷子。
顾长云心情很不错,进宫面对那么一群老头子似乎也没那么难忍了,进了朝房瞥见面色各异的众人后眉眼间也没太多阴翳,随便拣了个椅子坐下,心不在焉的想着其他事。
赵远生原本没想着凑到他跟前,但一想若是待会他陪着顾长云去吏部,现在不过去倒显得生疏了,仔细权衡下还是慢悠悠走过去,在顾长云手边的椅子上坐了,只不过没说话,不去吵正闭眼假寐的顾长云,也正合他的心意。
萧丞拢了拢袖中的手串,遮住了眸中非比寻常的光亮。
他倒要看看,顾长云到底能有什么作为。
赵贯祺一夜未睡好的脸色,冕旒深深遮住眉眼坐在高处龙椅上,他能看清众人各异却装作如常的神色,不禁微微皱眉,心中闪过一丝厌恶,目光转到顾长云身上,略停了一停。
顾长云顿时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了好几道,从身后的几个不同方向投过来,若有若无地在赵贯祺和自己之间周旋。
赵贯祺自然没有错过这些,他眸中暗了暗,没有提起大理寺卿这一事,先让众人禀报上奏。
顾长云波澜不惊地垂眸挺直腰站着,萧何光的余光一直罩着他,见他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慢慢的腰背渐颓,眉间也多了分急躁的颜色。
赵远生眯了眼,一直盯着他的后背,瞅见那丁点的弧度,少不了幸灾乐祸一阵,一想指不定顾长云等下了朝又留下来跟赵贯祺在偏殿说话,神经质的胡思乱想一出子大戏,心中冷笑不止。
原本该堂堂正正如青松的人,现在一副寒霜打了的样子,赵贯祺不动声色的摩挲了下大拇指上的琥珀扳指,想起那日在秋南山顾长云拉弓射箭未成后不可置信的脸,眼中如涛涛洪流滚过,只留下一片苍冷的空白。
福善德远远立着,留心到大殿中声音越来越少,抬头一看,从这个角度窥见赵贯祺的侧脸,他年事已高,眼睛耳朵都不比从前灵通了,在皇室做了那么多年,带出几个得意的徒弟,也不用凡是都亲力亲为了,比之前什么时候都要清闲得多,但大事要事赵贯祺必然会交与他办。
他是从奴婢侍从的最下面一步步爬上来的,在遇见赵贯祺之前就深知这皇室中的丑陋森冷,众人不论贵贱皆可为棋子,布棋人不是他,但他若想活着,就得做最有用的那一枚,因此愈忙愈是安心,伺候赵贯祺早朝这种事他是万万要亲自经手的,一是为赵贯祺,二是为自己。
他需常常站在赵贯祺周围,无声让他习惯自己的存在,从早上最开始的早朝到晚间最后面的晚茶,福善德一直像现在这般,站在赵贯祺不怎么会注意却千万不会忽略的地方。
隔着纱帘,他看见赵贯祺脸上什么神色都没有,饶是浸淫宫闱多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震。
皇上他独自一人高坐在龙椅之上时,脸上的表情冷漠空洞的像是另一个人……
细思极恐,福善德后颈汗毛倒竖,目光再扫向下面群臣时,只觉得这大殿阴森得可怕,看不清每个人的真面目。
再一次,他清晰明了的意识到,这局棋中像他这样的小人物不胜枚举,如同芥子一般渺不足道,每个人都站在雾里,既看不清去路,又被断了后路,只能任人把控苟且偷生罢了。
福善德默默唏嘘一阵,再抬眼时冷不丁对上赵贯祺不经意斜睨过来的一眼,心惊肉跳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