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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严灼心道:“我听说易大侠来过五里镇?”
二人点点头,周三娘接着道:“两个月前,沙漠之狐放出话,要来血洗五里镇,易大侠行侠仗义得到消息后并赶来相助,幸好有易大侠相助,我们才能将沙漠之狐那伙人一网打尽。”她停了停道:“后来我们又听说鱼肠也来了,有人出三万两银子让他去抢洛河图,可被人捷足先登,他并找到五里镇。”
说到这,徐妙笔道:“关外是大鹏王的地盘,沙漠之狐在关外横行,难道大鹏王就不管一管?”
老马拱手道:“徐兄有所不知,传闻沙漠之狐暗中和大鹏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沙漠之狐把抢来的财宝送给大鹏王,大鹏王默许他们在关外做恶,要不是大鹏王给他们撑腰,他们怎么可能在关外横行霸道。”
大鹏王名声显赫为一伙撑腰,这话听起来倒是新鲜,可老马说的不无道理,但严灼心更感兴趣的是鱼肠为什么会追到五里镇?难道只是巧合?严灼心从怀中拿出那块马蹄铁递过去道:“你们知不知道这块马蹄铁是谁打的?”
周三娘拿去看了看交给老马,老马仔细琢磨之后道:“从这块马蹄铁的材质来看,应该出自关外没错,至于是哪个铁匠套打的,这个就没准了。”
老马果然见多识广,关从铁的材质上就能断定出自关外。严灼心一笑道:“实不相瞒,这块马蹄铁是我从苏行那里得到的,据他所说,当日天下镖局在落雁峡被人埋伏,这块马蹄铁是他从落雁峡捡回去的。”
周三娘一笑道:“从苏行手里得来的,那公子一定花了不少银子。”
严灼心摇摇头道:“恰恰相反,他没有要我一两银子。”苏行是个无利不讨好的人,他怎么大方起来了?分文不收把这么重要的线索告诉严灼心。严灼心道:“起初我以为洛河图是十二生肖帮劫走的,后来证实洛河图的失踪于十二生肖帮无关,那就只剩这块马蹄铁,最近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如果这块马蹄铁是劫走洛河图那伙人留下的,他们那么多人不辞辛苦跑到河西做案,一定需要购买大批新的马蹄铁,只要找到打造这块马掌的人,自然就会知道是谁劫走洛河图。”
周三娘喜道:“公子果然聪明,购买这么多马掌,这可不是一笔小的生意,那个打造这批马掌的人一定记得是什么人买走,找到他就等于找到劫走洛河图的人。”
原来还有这么重要的一条线索,怪不得严灼心镇定自若。徐妙笔来了兴趣,可关外会打马掌的人那么多,难道要一家一家去找不成?要不那样的话要找到什么时候?听完二人的话,徐妙笔泄了气道:“说来说去难道你们知道这块马蹄铁是谁打的?”
严灼心一笑道:“马蹄铁上面有文字,据苏行所说,应该是西域的文字,如果我猜的没错,上面的文字不是打造这块马蹄铁那个人的名字就是那家铁匠铺的名号。”老马和周三娘再拿起那块马铁来看,果然如此。严灼心问道:“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认识西域文字的人?”
二人点点头,周三娘道:“公子稍后。”于是差遣老马去办。
过了一会,一个四十来岁的西域人同老马一起走进来,看过马蹄铁上面的文字,那人道:“这上面写的是白胡子。”
几人一听甚是欢喜,有白胡子这三个字,找起来就方便多了。周三娘又问那人:“白胡子是什么?”
那人道:“白胡子是个铁匠。”如此更让人惊喜,然而惊喜还没完,那人接着道:“你们要找白胡子,到白羊城去找,白胡子是白羊城唯一的铁匠,白羊城里的人都知道他。”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等老马将那人送走再回到房中,周三娘问道:“公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严灼心道:“事不宜迟,我想尽快赶到白羊城,以免节外生枝。”
话刚落地,只听到楼下一阵喧哗,梁肖月大骂道:“马王爷、母夜叉,你们两个缩头乌龟给我滚出来......”
不知道楼下出了什么事,周三娘和老马是生意人,客人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她们自然要出面解决。楼下大吵大闹,二人让严灼心三人在房中等候,她们下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以梁肖月的胆量,知道周三娘和老马的身份,断然不敢在骆驼客栈放肆,严灼心倒是好奇他怎么那么大火气,于是跟出去想看个究竟,严少度和徐妙笔见状一起走出去。
只见梁肖月站在桌子旁边,恨不得把桌子掀翻,一个伙计捂着脸站得远远的,想必吃了梁肖月的大耳刮子。周三娘和老马走到楼下,周三娘笑着道:“梁少侠,干嘛那么大火气,要是我们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担待。”
梁肖月怒不可止,拔剑指着老马和周三娘骂道:“马王爷、母夜叉,洛英山庄和你们项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何要害我等?”
这话未免太荒谬,周三娘不解道:“梁少侠的话我们怎么听不明白。”
梁肖月骂道:“你们还想抵赖?”他用剑一指地上道:“你们看,要不是陈师弟不小心打翻了酒碗,我们岂不都要被你们毒死?”
朝他指的地方望去,一个酒碗掉在地上,酒洒了一地冒出阵阵泡沫,显然酒中被人下了剧毒。酒是骆驼客栈为他们准备的,周三娘和老马百口莫辩,老马抱手道:“梁少侠,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梁肖月越想越气,一掌拍在桌上道:“误会?说的轻巧。”他端起桌上的酒道:“既然是误会,那你把这碗酒喝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既然酒中有毒,老马怎么敢喝?老马越解释反而越下不来台。骆驼客栈开门做生意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今日这关要是过不了,以后骆驼客栈可以关门大吉了。杨关山、陈道安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同时一言不发,陈道安死里逃生不说话可以理解,为什么杨关山也不说话?严灼心仔细打量杨关山一眼,他大概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并迈开步子走下楼去。
来到梁肖月身边,严灼心接过那碗酒笑道:“这么好的酒,不喝岂不是浪费了。”
周三娘和老马大急,同时道:“公子......”楼上的严少度和徐妙笔听闻,急忙走下来阻止,但都被严灼心一摆手拦住。
梁肖月恨得咬牙切齿,一指严灼心喝道:“好,严灼心这是你自己找死。”
严灼心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而后哈哈大笑道:“好酒。”在场众人一看,他分明在自寻死路,一时议论纷纷。严灼心接着走到杨关山身边道:“杨场主,要不然你这碗酒我也替你喝了?”杨关山没有回答,严灼心轻轻一笑,端起酒碗将那碗酒一口气喝完。
两碗酒下肚,严灼心毫无反应,梁肖月大惊问道:“姓严的,你怎么没事?”
严灼心扫视在场众人一眼,人人目光中都充满疑惑,严灼心将酒碗丢在桌上道:“梁少侠,刚才可是你亲口说的,喝了这碗酒,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现在怎么说?梁少侠不会出尔反尔吧?“众目睽睽之下梁肖月说得言辞凿凿,严灼心已经喝下那碗酒,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碗酒是从同一个酒坛子中倒出来的,为什么陈道安的酒有毒,杨关山和梁肖月的酒喝了却没事?严灼心走到陈道安身边,将掉在地上那个酒碗捡起来道:“陈兄,你也该明白了吧?”
陈道安要是明白就不会一声不吭,不过严灼心的胆识实在让他佩服,站起来拱手道:“请严公子赐教。”
这时候,严少度明白了,抢着道:“你就是个猪脑子运气怎么就那么好?那碗毒酒没把你给毒死。”
陈道安还是不解其意抱手道:“在下愚钝。”
严少度“哎呀”一声道:“你还不明白,他们两个的酒里没有毒,你的酒里有毒,说明什么?说明有人想要你的命,那个想要你死的人没有在酒里下毒,而是在你的酒碗里下了毒。”众人终于明白了,怪不得严灼喝了那两碗酒却什么事都没有,原来所有的奥秘都在酒碗里。
陈道安分别看了眼杨关山和梁肖月,眼前这两人一个是他师兄,一个是长安马场的主人,他不相信这两个人会害他,骆驼客栈的人就更没有理由害他,那会是谁呢?他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梁肖月却看出些端倪来,他一声不吭慢慢坐下,同时偷偷看了杨关山一眼。老马和周三娘是没有理由要杀陈道安的,唯一有理由杀陈道安的人只有杨关山,但他不会说,因为杨关山是棵摇钱树,他得罪什么都不愿意得罪银子。
一场风波就此过去,骆驼客栈算是逃过一劫,周三娘命伙计给杨关山三人重新备一桌酒菜,算是给三人赔罪。经过这件事,二人对严灼心的感激之情更深。再回到那间房中,周三娘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是谁要害陈道安,就问道:“公子,到底是谁给陈道安下的毒?”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严灼心本不想回答,严少度却道:“想杀陈道安的人不就在陈道安眼前。”
一个是陈道安的师兄,一个是不问江湖事的商人,屋里的人谁都不愿相信她的话。周三娘不屑的一笑道:“严公子,你真以为你聪明过人是不是?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严少度道:“信不信由你,想杀陈道安的人,不是姓梁就是姓杨,总不至于姓严或者姓周吧?”
周三娘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总之这件事已经过去,到底是谁想杀陈道安都与她们无关。这时候,窗外的狂风怒吼,周三娘打开窗,狂风几乎把人卷走,她急时将窗子关好,以免寒风袭扰屋里的人。再回到严灼心等人身边,周三娘道:“这么大的风,今日公子只怕走不了了,不如在此留一日,等明日天气放晴再走如何?”这么大的风,想要继续赶路怕不太可能,严灼心一想之下,点头答应多留一日。
天气说变就变,一转眼雪花在狂风中飘扬,人们只能呆在屋里,就连长安马场的商队也不得不在骆驼客栈住下,至少要等这场大风过后才能继续往前走。或许杨关山根本不想走,他用商队做幌子不过是想引人耳目,其实真正的目是借机跟着严灼心,好随时掌握洛河图的动向。连日来,严灼心之所以一直跟着他,本意是想好好查查他的底细,如果能查到和他密谋那个神秘高手的身份,自然再好不过。只可惜杨关山做事滴水不漏,不露一丝痕迹,和他玩躲猫猫的游戏实在没意思,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寻找洛河图的下落要紧,却偏偏赶上这场风雪。
不知道为什么,严灼心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天玄阁在江湖上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靠的是第一手的情报。马蹄铁上的秘密眼下虽然只有五个人知道,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晚到白羊城一天,就意味着有人可能先他一步找到白胡子,要是白胡子被人灭了口,所有的心血将付诸东流,一切又要从头开始。他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唯一担心的是时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在这一个月内,无论上天入地,他必须把洛河图找出来。
到夜里,严灼心刚打算躺下,门外传来敲门声,周三娘在门外道:“公子,我能进来吗?”严灼心将门打开,周三娘一手抱着风衣,一手端着壶温好的酒对他笑道:“下雪了,我给公子送件风衣,顺便给你热了壶酒。”她走进房中顺手关好门,先将酒摆在桌上,而后把风衣披在严灼心床头。
那壶酒来的正是时候,严灼心满上一杯畅饮道:“三娘,深更半夜你还往别的男人房间里跑,你就不怕老马生气?”
周三娘对他妖媚的一笑道:“我要是往别的男人房间里跑,老马当然会不高兴,往公子你的房间跑,老马求之不得。”
严灼心看着她哈哈笑出来道:“你知道,我严灼心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周三娘道:“严公子你要是正人君子,咋们还怎么做朋友。”这话严灼心爱听,周三娘给他满上一杯,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坐到严灼心对面举杯道:“公子,难道要杀陈道安的人当真在杨关山和梁肖月这两人当中?”
两人共饮一杯,严灼心道:“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周三娘点点头叹道:“是啊,就拿洛河图来说,世人争先恐后,就怕晚了分不到一杯羹。”她忍了忍轻声道:“老马和我都觉得,在河西道上有胆子劫走洛河图的除了十二生肖帮......”她四下打量一眼声音放得更低道:“除了十二生肖帮就是大鹏王。”她接着解释道:“虽然大鹏王和程不归是姻亲,可我们总觉得这件事太邪气,我就不信程不归能和洛树云相逢一笑泯恩仇,说不定他想把洛英山庄连根拔起。”
严灼心从来就没有想过程不归真的想让自己的儿子娶洛诗禾,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充满古怪,经过龙王的事情,这种感觉好像更强烈,只不过他一直没有说破。周三娘到底是老江湖,一句并说到要害。至于洛河图是谁劫走的,严灼心从来没有把大鹏王排除在外,当然他也怀疑是程不归贼喊捉贼。
周三娘和老马既然决定退出江湖,洛河图的事对她们没有好处,严灼心道:“三娘,你和老马要是还想有好日子过,我送你四个字,置身事外。”
刚说完,房门被人推开,陈道安冲进来反手把门关上,而后“噗通”一声跪在严灼心面前道:“严公子,你说的没错,的确有人想杀我,而且还有人想对洛英山庄不利,求公子给我指条明路。”
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自己命在旦夕,关洛英山庄什么事?严灼心将他扶起来道:“陈兄,我把你当朋友,你别为难我不是?先坐下说吧。”
陈道安使劲摇摇头道:“不,自从洛河图别人劫走那天我就觉得这件事肯定是冲洛英山庄去的。”他一抱手道:“严公子,我知道你忠肝义胆,我求你救救洛英山庄。”
严灼心月周三娘相互看一眼,这个老实人真是叫人同情又叫人生气,他怎么就不知道动动脑子呢?严灼心深吸一口气道:“那你说说看,是谁要对洛英山庄不利?”
陈道安眼球一转道:“也许是阴司,也许是楚天错,最有可能的是程不归。”他急切的望着严灼心。
他一连说出那么多名字,却没有一个明确的回答,严灼心一笑道:“好啊,你要我帮你也可以,你应该知道我严灼心的规矩。”
陈道安想了想又跪下一连三拜道:“严公子,在下一无是处,我求你,只要你肯帮洛英山庄,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这一套严灼心最受不了,严灼心吓得站起来,周三娘接上话道:“陈少侠,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干什么?”
陈道安道:“师傅对我恩重如山,我万死难以报答,这份情岂是金银可比的。”说着又拜。
洛树云要是看到现在这番情景应该是怎么的感慨?他明明收了这样一个好徒弟,偏要听信梁肖月与宋青这两个阴险小人,老天真是瞎了眼。严灼心没办法道:“你先起来,起来就并答应帮你。”
陈道安急忙站起来,笑盈盈拱手道:“多谢公子。”
严灼心道:“我可以答应帮你,但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陈道安道:“公子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绝无二话。”
严灼心喃喃道:“我想让你做的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我想让死一次。”陈道安愣住了,死了就死了,哪有死一次两次的。严灼心一笑道:“你放心,不是让你真的死,装死你总会吧。”陈道安松了口气,严灼心道:“你先回去,需要你死的时候我会告诉你。”陈道安点点头拱手退出去。
他走之后,周三娘深吸一口气,她似乎看出严灼心的用意道:“公子是打算骗他?”她抢着又道:“要是他知道公子你骗了他,他一定会不高兴。”
严灼心微微一笑道:“生气归生气,总比不明不白丢了性命强吧。”
周三娘点点头道:“公子你真是宅心仁厚。”说到此处,周三娘潸然泪下,长叹一声笑道:“我先走了,要不然老马真会不高兴,公子你早些休息。”
夜半三更,严灼心正呼呼大睡时,感觉有人推了推他,模糊又听到有人在喊“公子”。严灼心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是个瘦小的人影,那人抓住他的手臂摇了摇,接着朝他小声喊。天气寒冷让人容易入睡,扰人清梦他实在有些慵懒,那人又喊了几次,他这才努力睁开眼翻身起床。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一股寒意使他浑身发抖,终于清醒过来,严灼心干脆将被褥裹在身上。屋里太黑,叫醒他的人站在床前一动不动,严灼心仔细看来人一眼,是花葵,她虽然女扮男妆,但身上那股胭脂的香味绝对不会错。
深更半夜她来干什么?严灼心深吸一口气道:“花葵,你来干什么?”
花葵一听道:“还是让公子认出我来了。”
哪有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打搅别人好梦的,严灼心喃喃道:“有事快说,说完回去睡觉,如果你想留下来我求之不得。”
花葵羞答答低头道:“公子你别和花葵开玩笑。”她还知道开玩笑,那她开的是哪门子的玩笑?严灼心心里略有些生气,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伸手往她腰间一搂,花葵软绵绵的倒在他怀里。愣了一会,花葵惊慌失措轻声道:“公子你快放开我,要是让花姐姐知道,她一定会生气的。”
严灼心只是想吓吓她,将她轻轻一推放开她问道:“花依怒人呢?”
花葵狼狈不堪,定了定神道:“花姐姐让我和花蕊先一步赶到骆驼客栈等候公子,她带着其他姐妹随后就到。”这么说她们二人也住在骆驼客栈,为什么白天没有见到她们呢?花葵接着道:“我和花蕊一直呆在房间里,白天发生的事我们都看到了,公子喝了梁肖月那碗酒真是吓了我们一跳。”
原来如此,不过她三更半夜潜入自己房间干什么呢?严灼心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花葵道:“我来找公子是想告公子,你一定要小心严少度......”说到这,门外一连串脚步声,花葵道:“有人来了,花葵先走了。”她轻轻推开窗跳出去。
严灼心关好窗子躺下,心想这回总能睡个好觉了吧。刚闭上眼睛,房门被推开又关上,一条白影掠过,严少度扑到床前躺在他身边。小公子严灼心风流成性,有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他当然来者不拒,此刻严少度让他心慌意乱,只觉得浑身在发抖,一时举足无措睡意全无。
屋里静得出奇,每次呼吸都能听听清,每次心跳都动人心弦。两人都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严少度轻声道:“严兄,你怎么不说话?”严灼心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是一片寂静,严少度温柔的道:“那么冷的天,你不会想冻死我吧?”
严灼心轻轻将被褥盖在她身上,两人都不由自己向对方靠近,当身体触碰到一起,尽管隔着衣服,却产生无数火花。其实严少度和严灼心一样双手不知道该放在那里,一颗心都快从胸口跳出来。品尝过女子的温情,严少度这样一个活泼热情的女子拥有无可抗拒的诱惑。严灼心心中一团火球在燃烧,但他知道,他已经把许诺给了另外一个女人,他和严少度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与朋友更进一步意味的只有永远失去。他以往留恋烟花之地不过是逢场作戏,与朋友他却时刻保持清醒,那些不必要和不该有的感情他必须毫不留情斩断情丝,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清醒的头脑有时候也难以抵御心里的欲望,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她们两人都难以入眠,就那样一直睁着眼睛,也不说话。时光飞逝脚步又是如此漫长,真希望这个夜晚赶快结束,又希望时光停留在此刻不走。有些复杂的心情让人百感交集,有些重要的关系在反复拉锯当中不断升华,逐渐的,她们都变成对方心里留有重要位置的人。然后她们都心平气和,然后她们都默默感受,最后随着黎明的到来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在人们排队取水中,在老马给骆驼饮水中,清晨悄然到来。天灰蒙蒙的,就像一个没有睡醒人,风停了,雪也停了,雪花在夜里悄悄融化,夜里的寒风带走潮湿,干涸的大地吸走露水,放眼望去又是干燥的荒漠与黄沙。急于赶路的商旅辞别周三娘继续上路,在黄沙中留下一个个坚持的脚印。骆驼客栈的伙计开始一天的忙碌,周三娘和往常一样对他们指指点点,欢快的气氛总是在耳边萦绕。
严灼心在安静中醒来,严少度躺在身边睡得那么安心。他仔细看看她的脸,那张清秀的脸是那样纯真,她的笑又是那样动人。严灼心眉头渐渐紧锁,这样一个年轻漂亮又对他一片真情的姑娘,她的行事风格和她的年龄却极不相符,她的天真和她表现出来的城府也令人不寒而栗。
她到底是什么人?这个问题从一开始他就反复问自己。一个武艺高强,处处透着身份高贵的女子,身份应该不难查清。江湖中,只要是武功出众,实力雄厚者必然引起天玄阁的注意,记录在列的高手中却没有任何一点关于她的线索,这本身就很不正常。或许她是江湖中的后起之秀,又或许她的背景淡泊名利,可她对洛河图的觊觎之心却如此明目张胆,根本不像是淡泊名利之人。她为什么要打扮成自己的模样装神弄鬼?为什么要一路跟着自己,为什么要杀龙王?为什么从洛河图失踪那天起似乎处处都有她的影子?这一连串的问题谁能给他答案?不是他没有怀疑过她,甚至他一直都在怀疑她,君子不强人所难,他希望她能亲口告诉自己这一切到底为什么,希望她能解答他心中所有的疑惑,只可惜等到现在他依然没有得到答案。
严灼心对某些事有天生的敏感,他深切的感受到严少度的内心其实并不像表现出的那样开心,他能想象她是个受过伤的女子,或许因为年少轻狂的感情,又或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一个月她们朝夕相处,这种感觉已经深深刺痛严灼心。女人天生就该被男人保护,让一个女子身处痛苦当中而无能为力,这对严灼心来说是种失职,她的感受严灼心感同身受。谜题很快就会解开,到那时所有严少度的身份也将同时揭开,为什么她不愿说呢?坦诚难道好过一层层撕下所有的伪装?
严灼心为她盖好被褥轻轻推开门走出去站在围栏上,楼上手舞足蹈的周三娘见到他,匆匆上楼来到他身边笑道:“公子,外面的风雪都停了,公子要走的话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干粮。”既然风雪都停了,赶往白羊城一刻都不能再等,严灼心点点头。严少度推开门走出来,她没想到会让周三娘撞见,心里一发虚脸都红了,她急忙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伸了个懒腰。周三娘分别打量严灼心和严少度一眼,让二人不免尴尬。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然,这个晚上男女共处一室,没有发生点什么她可不信。
这时候,一个伙计气喘吁吁的跑到楼下对周三娘喝道:“老板娘,不好,出人命了。”
周三娘看了严灼心一眼,之后让那伙计带路去看究竟。人死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当中,听发现尸体的人说,发现尸体时人早就死了。严灼心等人一看,那人十分眼熟,就是前日老马请来辨认那块马蹄铁上西域文字的那个西域人。
杨关山等人闻讯也赶过来,梁肖月一瞧“嗨”一声道:“不就是个死人吗?有什么好看的。”
镇上的人都在议论那人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为什么会遭人毒手。梁肖月当然不知道那个人事关重大,严灼心心中一凉,他知道那个人是被自己害死的,一切都是那块马铁惹的祸。他忽然紧张,性命攸关,那人肯定会说出白羊城和白胡子这六个字,要是那样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那个杀人凶手说不定已经赶去白羊城,事不宜迟必须立刻动身抢在那凶手前面找到白胡子。立刻赶回骆驼客栈收拾行装,匆匆向老马和周三娘辞行。刚走出骆驼客栈,一股杀气迎面扑来,鱼肠牵一匹马持剑等在客栈门口冷冷道:“严灼心,我想和你谈谈。”鱼肠和别人从来只用剑说话,眼下都什么时候了,要是与他在此纠缠不清,让别人抢先一步,后果不堪设想。严灼心正想着如何脱身,鱼肠往前跑三步纵身跃起一剑刺向严灼心,同时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那我只好用剑和你说话。”他的剑并未出鞘,但以鱼肠的武功,不用拔剑也能杀人。
这招春风拂面鱼肠已使出全力,三丈外严灼心就感觉煞气凌厉,这一招他绝不可能接住,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一脚踢在地上,使出入云间的轻功一飞冲天。剑气袭来,跟在严灼心身后的严少度、徐妙笔、老马、周三娘急忙四散而逃,以免被剑气所伤。鱼肠扑了个空,抬头一看,严灼心左手抓着骆驼客栈的大旗半挂在空中晃来晃去。鱼肠拔剑“呀”大喝一声旋转一圈,一招彗星胧月,一剑将旗杆斩成两截,严灼心从半空中掉下来,他顺水推舟用力将骆驼客栈的大旗连同折断的旗杆一起朝鱼肠抛去,于此同时施展轻功随那面大旗一起扑向鱼肠,手中的折扇一指,分别打鱼肠身上的几处大穴。鱼肠提起脚尖向后滑去,只听到“当当当”的响声,鱼肠提剑一一将严灼心的攻势化解。正当严灼心变化招式之机,鱼肠右手提剑,左掌运足功力将飞来的旗杆抓住,他稳当当站住脚步,左掌一用力,旗杆旋转着反而向严灼心袭来。严灼心大惊,一个后空翻反,旗杆擦着胸口飞过去,鱼肠乘机一脚向严灼心下巴踢来,严灼心举起双掌一拦,借着力道跃起退到五丈外。
天下第一杀手果真名不虚传,今日一战败得心服口服。就这时,花葵、花蕊从骆驼客栈跃出来,花葵喝道:“公子,我们来帮你。”说着,两把铁剑直刺鱼肠胸口。
鱼肠使出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左手两个手指分别往花葵、花蕊手中铁剑上一弹,二人就被震得连连后退。花葵、花蕊救过鱼肠的命,鱼肠知恩图报不想伤她们,可二人也不许鱼肠伤严灼心,被逼退以后持剑挡在严灼心面前。
胜负已分,败在天下第一杀手手中并不丢人,严灼心走上前一摆手命花葵、花蕊放下手中的剑,而后一抱手道:“你赢了。”
鱼肠收起剑道:“小公子光明磊落,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严灼心一笑道:“白羊城,白胡子。”
鱼肠不动声色抱手道:“多谢。”说着跨上马背纵马而去。
严少度好不甘心,跑上来指着鱼肠问道:“严兄,你干嘛要告诉他?”
鱼肠是个杀手,是个堂堂正正的剑客,与真正的剑客对决,输了没什么可丢脸的,要是输了还死不认账那才丢脸。他之所以将马蹄铁上的秘密告诉鱼肠,他守的是江湖规矩,如果因此最终他没有找到洛河图害死天下镖局的人,那他也绝不后悔。严少度不守规矩惯了,她当然不知道无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严灼心没有回答,众目睽睽下,他把白羊城和白胡子的事告诉鱼肠就等于告诉了所有人,他必须抓紧时间,一刻都耽搁不得。他拱手再次向老马和周三娘辞行,快马向白羊城的方向飞奔。徐妙笔、花葵、花蕊三人分别向二人一拱手追上去,杨关山等人投机取巧,白羊城、白胡子这六个字他们听得清清楚楚,急忙安排商队出发。
就这样把那么重要线索告诉鱼肠,未免太可惜。许多事情严少度不会明白,可她知道,这条线索关系到天下镖局几百条人命,关系到天玄阁的名声,甚至关系严灼心和严灼心关心的所有人的性命,严灼心可以为守规矩不顾一切,足见他心怀坦荡,不能不让人佩服。一路上她们朝夕相处,严灼心的好又岂是心怀坦荡?他照顾自己的感受,事事迁就自己,愿意花心思哄自己开心。严灼心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她一点点受感染,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英雄,或许世上真的有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