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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山有紫竹,为神竹,不可砍伐。砍伐者,轻者断其手足,重者杖其命。责罚细列为:砍一枝竹笋或嫩竹者,断一根手指,砍两枝竹笋或者嫩竹者断两根手指,以此类推,直至断其全部手指后断其手足。砍一枝成竹者,直接断其一手。砍一枝以上十枝以下成竹者断双手双足;砍十枝以上成竹者,用其所砍紫竹杖其命。若所砍紫竹已被毁,则取老宅大门之门闩杖其性命,以告慰观世音菩萨。”

    蛋儿背完后,小身板站得笔挺。

    “各位,我家蛋儿尚记得南山紫竹禁伐令,想必大家也不敢相忘吧?这可是太祖奶奶亲自立的禁令,老宅祠堂看护者每年在祭祖之日必重申此禁令,年纪八十有九的那位老宅看护者,请问去年除夕祭祖之日你可否有重申?”蛋儿他娘犀利的目光望向朱扇子。

    朱扇子原本挺拔如松的身子这些日子明显佝偻了起来,一听蛋儿他娘质问他,佝偻的身子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倒退了好几步结结巴巴回答道:“有申了申了申了的呢。”

    “申了就好,那说明这朱虎罪上再加罪,得用老宅大门的门闩杖其性命三次。”蛋儿他娘说话的语气变得与她的目光一样犀利。

    朱扇子结结巴巴问:“三、三、三次?为何、为何要三、三次?”

    “你给我好好听,各位也全给我听好了,为何要闩杖朱虎三次?一次,为私自砍伐紫竹所杖;二次,为时任村官且违反禁令所杖;三次,为重申之日违反禁令所杖。年纪八十有九的那位老宅看护者,听清楚了吗?你说朱虎冤与不冤?该杖还是不该杖?”蛋儿他娘字字句句说得铿锵有力,问得直白犀利。

    朱扇子身子颤抖了几下结结巴巴回答道:“不、不、不冤,不冤。该、该、该杖,该杖。”

    “好,既然不冤,既然该杖,那就执行。老宅仙子,取大门的门闩过来。”蛋儿他娘显现出从未有过的威武,当然这只是在朱獾的记忆中,她一听蛋儿他娘喊她取老宅大门的门闩过来,忘记答应一声就飞奔过去取来上百斤重的门闩,如取一根筷子。

    “朱、朱、朱虎他、他、他去县城做、做、做工了呢。”朱扇子眼望朱獾手上的那根大门闩,结巴个不停。

    蛋儿他娘冷冷地问:“是吗?那就由他的老婆先为受杖,她不是指使者吗?”

    “不不不,不不不,我不是指使者,指使者是、是、是她、她、她……”斜眼婆瘫软在地上,艰难地举起右手哆哆嗦嗦指向蓝玉柳。

    蛋儿他娘质问:“为什么是她?你说个清楚说个明白。”

    “是、是、是这样,我向我家虎虎告状,说獾八仙,噢,仙子,说仙子毁坏了我家的羊圈,我家虎虎说,一个羊圈计较什么?我再搭一个就是。可蓝玉柳却说,不能不计较,你这个不计较,那她就会得寸进尺,接下去我们要办大事,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我家虎虎说,当面我们可招惹她不得,她自己不但成为了仙子,她娘夜叉起来可收不了场,还有那个玉树临风,还有、还有……”斜眼婆斜眼斜视蛋儿他娘不敢说下去。

    蛋儿他娘厉声喝问:“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你、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哮喘婆向着她。”斜眼婆闭着斜眼说完连头都不敢再抬起。

    蛋儿他娘斥责:“继续说!”

    “蓝玉柳说我们不和她明着干,明面上我们拍她的马屁,暗地里却把事情干到极致。我家虎虎问,什么算是把事情干到极致?蓝玉柳说,凡是老宅规定不能干的事情我们暗地里偏要干,干它个天翻地覆,看她能怎么样?所以我家虎虎故意去南山砍紫竹来搭建羊圈。”斜眼婆竹洞子倒豆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围观的众乡邻听了之后纷纷指责蓝玉柳,可已经不见蓝玉柳和朱扇子的人影。

    朱獾问蛋儿他娘怎么办?她在蛋儿他娘面前完全一孩子,比蛋儿还要乖。

    蛋儿他娘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你的颜面已经挽回,到此为止,回家吃中饭。

    朱獾告诉蛋儿他娘,马夜叉去了镇上,刘叔和鲁伯也都去了,中饭我拿几个粽子和馒头过来给鲁欢和王博士吃就好。

    蛋儿他娘对朱獾说,马夜叉、刘叔和鲁伯去镇上她知道,是去处理朱虎的事情。王博士是老宅的贵客,欢欢也是,怎么能让他们吃冷粽子和冷馒头?中饭她现在就回去做,等一下让朱獾和王博士、鲁欢一起过去吃就是。

    朱獾手举门闩问蛋儿他娘,朱虎什么事情?难不成他真的有事?

    蛋儿他娘没有当即回应朱獾,走到自己家门口,才回头对朱獾说:“等你亲娘回来自然一切都会明白,还举着门闩做什么?”

    “嗯,我这就放回去。”朱獾返回前院,手上的门闩变得沉重无比,走一步得歇一下。

    蛋儿过来扛起门闩的一头到自己的肩上,边走边对朱獾说:“姐,恶人自有恶人磨,你我自顾向天笑吧。”

    “这又是他说的吗?”朱獾的目光情不自禁望向西山。

    蛋儿笑答:“怎么还是他呢?不是已经当面喊过爹了吗?”

    “我是担心别人听了去。”朱獾从西山收回目光。

    蛋儿笑道:“这还是你獾八仙吗?瞻前顾后。”

    “我这是三思而后行,你懂吗?”朱獾其实自己并不是完全懂。

    蛋儿笑得更欢,笑过之后对朱獾说:“不管不顾才是真正的仙子范,你可是九仙哦。”

    “我是九仙?我真的是九仙吗?我会是真的九仙吗?我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真正的九仙呢?”朱獾仰望天空,不停自问。

    蛋儿停下脚步,回头对朱獾说:“姐,你是不是九仙取决于你自己,你能不能成为真正的九仙更加取决于你自己,你会成为怎么样的一个真正九仙毫无疑问取决于你自己。”

    “臭蛋儿,啪嗒啪嗒说起个没完了呀?爹说的话你怎么记得那么牢?我们要不现在就去见他?”朱獾举起门闩放回大门边,仰头张望西山顶上的那枝龙脑樟。

    蛋儿拉朱獾回身,说:“爹有话,你记住,玉树临风还需栉风沐雨,仙子你也还需不管不顾,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嗯,我记住了,但后面这一句是你自己添上去的吧?”朱獾故意这样问蛋儿。蛋儿笑答:“后面这一句又不是说给你听,是说给后面的人听。”

    “后面的人?”朱獾回头,见马夜叉站在身后。

    马夜叉一头汗水,拉蛋儿到自己面前,嗔怪道:“就你小嘴甜,看,娘在镇上给你买了什么?”

    “枪?”蛋儿从马夜叉手上接过一把玩具枪“啪啪啪”冲向后院去找小朋友们显摆。

    朱獾问马夜叉:“那朱虎什么事情?”

    “不关你的事情,听说蓝玉柳中了邪。”马夜叉自顾自走进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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