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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鹏,孩子交给彭路,你去叫安业起床,然后送妈过去景苑,我得给你爸拿几件衣服。”

    “妈,我不能接受!”彭路哭的撕心裂肺。

    粉蒲拿抽纸擦掉彭路的眼泪和鼻涕。一边擦着,一边忍不住抿紧了嘴巴,一半眼泪咽回去,一半眼泪流出来。

    小宝宝有感应似的哇哇大哭起来,彭路已深陷绝望的泥潭,毫无心思来顾及身边的宝宝。

    粉蒲冲好奶粉,抱起孩子喂。小宝宝喝饱便很理解此刻彭路的伤心,不哭不闹躺在床上玩手指。

    粉蒲拿钥匙打开了景苑家门,正在独自包饺子的白韵莲问:“你过来有什么事儿?”

    “给国庆拿衣服。”粉蒲说着便匆匆走进了国庆的卧室。

    “他需要长时间住院吗,检查出来什么病了?”

    “还没有,就是要住院检查,所以才需要拿些衣服。”

    “你这拿上衣服,是要上去省里陪他看病吗?”

    “对。”

    “国庆出去几天也没给我打个电话,原来是还没检查出来啥情况呀,那你收拾吧。吴鹏也跟你一起去吗?”

    “他只帮我拿衣服,然后把我送到车站,他不去。”

    “哦,那你到了以后能找到国庆住的医院吧。”

    “打个车直接过去就行,收拾好了,我该走了。”粉蒲合上了行李箱。

    “你走吧,到了告诉国庆,有了结果给我打个电话。”

    粉蒲坐上了通往省里的大巴,车子穿越隧道,跨过田野,一路疾驰。粉蒲靠在车窗边,窗外景物飞速倒退,不禁忆起二十岁那年,与国庆结婚时的情景,想来人生如白驹过隙,三十五个春秋眨眼间已从指尖滑过。一滴泪落下,仿佛电视剧的片尾曲伴着拍摄花絮,即将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

    粉蒲抹掉眼泪,那些算命的都说国庆能活到八十有余,自己觉得人生煎熬从来也没有信心能活得比国庆久。这突如其来的病魔,莫非老天也看不下去国庆在家里的嚣张跋扈?往事一幕幕,争吵、冷战以及白韵莲的煽风点火,挑拨离间便是三十多年婚姻里硝烟四起的主旋律。如今,国庆已时日不多,好好坏坏,夫妻一场,剩下的日子,努力平静些吧,好让国庆在幸福中离去,让女儿们在悲伤中感受到一丝慰藉。

    等候在医院门口的安旭从出租车上帮粉蒲拿下了行李。俩人一起乘电梯去往住院部顶层,粉蒲长呼一口气,安旭仔细观察着粉蒲的脸,生怕粉蒲见到国庆会撒一肚子怨气。

    国庆知道粉蒲马上就到,故意侧躺闭上了双眼。一副绝不低头的姿态。

    “妈,你来了!”彭纹突然热泪盈眶。

    粉蒲二话不说,拿起盆接满了热水放在床边地板上:“别吵到你爸,等他醒了,妈给他洗洗脚,你们也都辛苦了,妈来了,你们就休息会儿吧。”

    “哎呦,哎呦呦。”国庆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安旭赶忙扶起国庆,捶起了背。

    “你告诉妈捶哪儿,妈来。”

    粉蒲用心用力给国庆捶着,国庆并没有排斥。

    “好些了。”国庆说。

    “我把你袜子脱掉,洗洗脚吧。”粉蒲熟练的脱掉了国庆的袜子。

    国庆如孩子般幸福的将双脚伸进盆里。双脚的温暖,顷刻间遍及全身,出来这么多天,国庆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温度。

    “叶国庆家属!”医生叫到。

    “我是。”粉蒲回应医生。

    “跟我来。”医生领着粉蒲来到办公室:“你丈夫在做骨髓穿刺之前,需要亲属签字。”

    “好的,我签。”

    回到病房,国庆终于开口了:“医生叫你做什么呢?”

    “你做检查需要签字。”粉蒲说。

    “哦,医生叫你签什么,你就签什么,不敢犹豫,排队的人太多了。”国庆打开了话匣。

    “我知道了。洗完脚舒服的话,我再给你洗洗头吧,一看就好多天没洗了。我把门窗关好,洗完用热风给你吹干,你看行不?”

    “不可以的妈,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彭纹双眼投射出坚决制止的紧张光芒。

    “安旭刚出去干啥了,叫他别冷不丁的开门进来就行,应该问题不大,关键是怎么洗,到卫生间弯下腰估计恶心的不行。”国庆看看彭纹,又看看粉蒲。

    “这张床这么宽,你横躺下,我把这个凳子放在盆下,你仰面把头放进盆里,这样正好,和你在理发店里洗得一样舒服。”粉蒲说着,将盆放在凳子上比当着给国庆看。

    “可以呀,那就开始洗吧。”

    彭纹赶忙给出去买饭的安旭打电话:“你给妈买些不容易凉的饭,买回来先在楼道等一等,别进来,妈要给爸洗头呢。”

    “不敢洗头,别感冒了!”安旭刚说一半,彭纹已经挂掉了电话。

    就这样,粉蒲先后给国庆换了四盆水,用了二十多分钟才把头洗干净并吹干。

    “妈,安旭把饭放在楼道,估计已经凉了,医生让安旭下搂给我爸拿药了。”

    “没事,凉了也能吃。”粉蒲端着一杯热水,轻轻的关上了门,坐在楼道里,吃起了炒饼丝。

    好多天了,国庆从未像今天这样清爽舒坦。国庆踏实安心的躺在床上,彭纹听到微微的鼾声,轻轻的为国庆拉起了窗帘。

    彭路抱着宝宝给吴鹏打电话:“准备给安业做什么菜呀,家里有西兰花和土豆。”

    “你先把电饭锅线插上,我早上已经把大米和水都放好了。我下班回去做,来得及。”

    彭路把宝宝放在小推车上,360度旋转电饭锅,终于找到了电插口,准确无误的插好了。宝宝在小推车里好奇的看着,不哭不闹。彭路又赶忙拿出两颗土豆清洗去皮。这些动作对于几乎没有干过家务且笨手笨脚的彭路来说,简直不知所措,手忙脚乱。还好,两颗土豆完好去皮,并没有伤到手。看看表,离安业放学还有二十分钟,彭路一边看着宝宝,一边慌忙的拿起刀,试着切起土豆来。几刀下去,胳膊酸溜溜的痛,土豆也太厚了,宝宝伸着两手哼唧着要抱抱,彭路又不得已放下菜刀,洗手抱起了孩子。

    “宝贝,你看妈妈拨蒜吧,大蒜切好后放置十五分钟,可以杀死癌细胞的,妈妈昨晚在手机上看到的。”说着彭路再次把宝宝放进了小推车里,果皮篓放在小推车旁,蹲下来一边拨一边陪宝宝聊天。

    安业进门,喊到:“姑姑,我饿了。”

    “稍等,你姑父回来马上给你炒菜。”

    “那你不能先炒吗?”

    彭路被这句反问羞红了脸,在下一辈人面前,彭路真的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会做饭。

    “那你帮姑姑看会儿宝宝,姑姑现在就去做。”

    吴鹏进门,带回了现成的红烧茄子:“来,这个让安业先吃着,我给他盛米饭去。”

    吴鹏掀开了电饭锅,米还是米,水也还是水。“彭路,你怎么没按煮饭键呢?”

    彭路望着一锅还没煮的生米饭,愧疚至极:“老公,这是我第一次用电饭煲,下一次我就知道怎么用了,你带安业到附近饭店吃口吧,这个恐怕来不及了。”

    “不用,姑姑,我看会儿电视,先吃块儿面包垫垫就行了,你做好了叫我。”

    下午,宝宝睡着了,彭路赶忙扫地洗碗,准备晚餐食材。安业回来后,彭路检查作业,洗袜子内裤外加喂奶。安业睡后,吴鹏抱着宝宝,彭路终于可以给彭纹打个电话。

    “姐,爸今天做了什么检查,都怎么样呢?”

    “医生说肝脏上也有转移。”

    彭路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姐,我今天在手机上看到的,肺也可以移植,要不我们也试试看,如果肺移植了,肝脏上的肿瘤再做手术切除掉,淋巴上的也做手术切除掉,爸不就有救了吗?”

    “你简直在异想天开,就算真有这项技术,也得有合适的肺才能移植,医生说爸只有三四月的时间,等不及的。”

    “万一等得及呢,你得把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和医生提出来呀,我愿意把我的肺割一半给爸用。”

    “行了,你跟孩子早点睡吧。”彭纹听傻妹妹这样说,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彭路不理解,彭纹为啥要挂掉自己的电话,彭路是认真的,她真的听说过肺割去一半的老人十多年后还健在的。她只是觉得这个想法暂时不能让吴鹏知道而已。可是彭纹为什么也不认真考虑呢。

    彭路再次拨通了彭纹的电话。

    “你别想没用的,早点和孩子们睡吧。”彭纹严厉的对彭路说。

    “姐,我还没说完。我还有在网上看到的其他办法,比放疗化疗要好得多。叫生物免疫治疗,就是把体内的好细胞取出来培养增值,然后再放回去对抗癌细胞。”

    “好的,这个办法一会儿就打电话问问医生。”

    “还有还有,姐,还有一种叫靶向治疗,就是打靶的靶。网上说这种药物只会杀死癌细胞,不会伤害好细胞,你也可以问问医生。”

    “这个应该能行,医院楼道的宣传栏里也有看到。姐记下来了,一会儿一起问问医生。”

    “好的,姐,那你们休息吧。”

    “幸好妈来了,我跟你哥晚上还能睡会儿。这个星期爸每天早上都有安排的各种检查,检查完输上液体,到晚上两三点才能完。我跟妈轮流给爸捶背,你哥跑上跑下忙不完的事儿。姐决定明天问问医生下面有没有人出院,有的话把爸转到下面病房去,钱省下来用最好的药,妈来了之后,爸精神也不错,姐不相信医生给爸断定的期限,我们要做好长期抗癌的准备。”

    “嗯,爸一定能战胜病魔,我们一起加油!”

    姐妹俩挂了电话,各自抹起了眼泪。

    宝宝睡着后,彭路第二次试着添加国庆微信,第一次应该是在两年前,国庆并没有同意。而这一次,国庆很快便通过了。

    “爸,睡了吗?”两行泪不听使唤的落下来。

    “还没有,晚上还是不停的要起来,背还是疼,每捶一一阵子,才能睡一会儿。”

    彭路擦掉泪,努力的看清楚父亲国庆发来的文字。恨不得替父亲承受肉体的痛苦,感觉自己真的好没用。

    “爸,我也想去陪陪你。”

    “不可以,这里已经有三个人,够了。好好照顾孩子,至少要给孩子吃一年的母乳。”

    彭路知道耿直的父亲纵使内心千般苦,和自己还有姐姐彭纹讲话时也很少用修饰词语,更不喜欢儿女情长的煽情字眼。

    “爸,我爱你!”长大之后再也没对父亲讲出过这句话。此刻,彭路只怕压在心底,变成遗憾。

    国庆没有再回复,彭路也没有再打扰。

    夜,那么长,彭路想象着后背疼是怎样一种难受,父亲国庆睡不着,自己又怎么能睡着呢。彭路也想起了母亲,几天了,不知老失眠的妈妈有没有时间睡会儿觉。

    天亮之后,彭路给粉蒲打过去电话:“妈,你可不敢没日没夜的操劳,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每天晚上能睡会儿吗?”

    “有时候也能眯会儿,可你爸一看见我合眼就叫我起来给他捶背。不过妈发现你爸突然知道心疼你姐了,每次你姐睡着后,你爸不仅不舍得打扰,还会提醒妈和你哥都安静下来。”

    “我爸他终于知道我姐不容易了……”彭路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活了大半辈子了,临走呢才醒悟过来!”粉蒲正准备接着说,一股道不尽的酸楚堵在了喉咙里。

    彭路急忙转移话题:“妈,昨晚我在手机上看到了一篇不错的抗癌文章,里面有讲如何通过物理方式有效杀死癌细胞。比如每天要晒十五分钟的太阳,比如双手不停的摩擦背部,使背部温度升高,因为癌细胞在高温中会死亡。呆会儿我把文章发在你手机上,你照着文章里写的方法去做,咱也一定能创造奇迹。”

    “昨晚你姐打电话问医生了,就是你在网上找的那些治疗方法,医生好像不建议你姐做,不过你姐一早又去等在医生门口了,现在还没回来。”

    “那妈,我爸在你旁边吗?”

    “离得远,他听不见,你哥在排队,你爸坐在过道椅子上等。每天检查的时候你爸他都会看楼道里的宣传栏,这医院里哪哪都写的是早发现早治疗,还有卖假药的闯进病房发广告,广告上卖的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医生护士一发现就全都收走了,说是骗人的。你爸他那么聪明一个人,这会儿装起傻来,医生每次叫我签字,你爸也不多问我签得啥。昨天下午好好的竟跟我开口说叶勇有借他的钱。还有你爸插队时候认的那干兄弟也有借他的。”

    “那就都要回来治病呀,借了多少?”

    “你爸说他那干兄弟还有五千块没还。至于叶勇,你爸只说了半句话,他不说,妈也不想问,问了担心他对自己的病情起疑心。你爸知道你姐的钱全部赔在流金理财里了,也知道你姐给他用的药,还有住的这大病房,大多数费用都不能报销。”

    “妈,你说的对,我爸他心里肯定都有数。再说我爸现在需要的是救命钱,叶勇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但凡是个人都会主动还钱的,他们私下里会解决,咱们就不操这心了。至于那没还完的五千块,人家既然一直在还,肯定是真没有,咱也没必要追人家,要回来也不够干啥,你说呢。”

    “妈也这样想。你姐多次叮嘱妈别提钱的事儿,担心你爸过分忧虑自己的病情,影响心情和恢复。妈来的时候,带了两万现金,前天刚给医院交了一万了。你爸他也知道。”

    “妈,你还不了解我爸,他不会打无准备之杖的,他自己肯定带了钱。实在不够的话,我的信用卡也能透支好几万,你们一定得跟我说啊。”

    “不用你掏钱,你挣的那俩,能顾得住自己就行。你爸确实有拿的,在他卡里,一个挺吉利的数字,六万,交给你姐了。你姐压根没舍得动,全都自己垫上了。妈跟你就说到这儿,医生喊你爸名字了,先挂了啊!”

    “好。”彭路挂掉电话,匆忙抱起孩子喂奶,孩子总是推开**来回摇头,彭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奶水越来越少且颜色变青。彭路傻傻的看了好一会儿怀中的孩子,才突然意识清醒,放下孩子去冲奶粉。

    彭纹从医生办公室出来,面无血色,目光无望,楼道里匆忙的医生,紧张的家属,还有放弃治疗匆匆推出医院的病人……刹那间仿佛如虚像一般,在视线里若隐若现……

    彭纹猛冲进楼道一侧的公共卫生间,关起门来,任泪水倾泻。

    顷刻,彭纹拿出手机,编辑短信,发送给了妹妹彭路。然后迅速抹干泪痕,整理好心情,回病房打水,下搂买饭。

    刚冲好奶粉,短信提示音响了,彭路拿起手机,看到彭纹发来的几条短信:

    “爸得的是低分化的肺腺癌,医生说任何办法都只会是徒劳,不建议我们倾家荡产做没有意义的努力。刚住进来的时候,你哥就试图给过郑医生一次红包,但他坚决不收,说谁的父母得了这样的病做孩子的都很煎熬,他能理解,不收红包也会全力以赴。可见,郑医生的人品和医德值得信任。”

    “最终郑医生同意让爸做一个基因检测,但是他说希望不大,女性基因突变率高于男性,而且9291靶向药一颗近三千元。即使吃了有用,也只是延长几个月的生命,因为用药半年后很可能产生耐药性。”

    “这个时候,还好你哥放下生意自始自终陪在姐身边,还好有你这样一个妹妹和姐一起分担哀愁,无论何时,你都是姐最亲的妹妹,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有你真好!”

    泪水滴落在手机上,奶瓶上,地上。彭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文字来回复彭纹。她甚至不知道如女汉子一般的彭纹也会有绝望和凌乱的时候。她不相信父亲走投无路,没有希望。她也从未遇见过彭纹如此脆弱的一面,她心中钢铁坚强的父亲怎么会挺不过去,从不认输的彭纹又怎么会没有办法呢?自己真他妈无能,出钱没有,出力又有个拖油瓶,找关系举目无望,连身边的公婆都一丁点用处没有,当初要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叫一声爸妈至少也有人说句宽心的话,帮忙出出主意,起码能多一线希望,少走些弯路。可自己咋就偏偏这么没用,干啥啥不行,连三餐都给安业做不好呢。

    “姐,我除了能在家照顾安业,默默为爸祈祷之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咱们不能坐以待毙。爸的生活热情,求生欲望那么强烈,他一定可以靠不屈的意念创造奇迹。”

    “快中午了,我就不用回病房了,和你们一起到餐厅吃了再回吧。”国庆对身边的粉蒲和安旭说。

    “也行,爸,我打电话跟彭纹说一声。”

    餐厅里就餐的人密密麻麻却出奇的安静,只有窗口里卖饭的厨师偶尔吆喝几声,上百张面孔,却难以看到一抹微笑。

    “怎么还有二十多岁的孩子也住肿瘤医院的?”国庆望着不远处一位身穿病号服的年轻小伙子感叹到。

    粉蒲想说点什么,看到把饭端过来的的彭纹,又把话咽了回去。

    “一个人在病房,总想不通咋就得上了这病,看到这些拄拐的,做轮椅的,还有这么年轻的孩子,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充满信心去战胜病魔了,至少我能走能跑能思考,没躺床上变成无用之人。”国庆的目光从彭纹和安旭脸前滑过,最终盯在了粉蒲脸颊上。

    “你说我这样想有没有道理?”国庆问粉蒲。

    “这样想就对了!”粉蒲放下筷子对国庆的态度表示肯定。

    “爸,好多病人的家属放下了工作就没有办法交上医药费,拿起了工作就没有办法给予生病的亲人陪伴。你虽然病了,但是工资可以使你踏实看病,正好我妈也退休,能全身心陪伴照顾你。我和安旭是生意人,能挣钱,还自由。所以你看,尽管是遇到了些小病小灾,但我们既不用担心钱,也不用发愁病床前人手不够,我们依然是幸运的。你不是一直都想去美国看看吗?等你病好了,我和安旭给你和我妈报个团,你带着我妈一起去吧。”

    “再等等吧,明年就退休了。”国庆很郑重的对彭纹说。

    “你慢慢吃,不着急,我们等你。”粉蒲吃完,国庆的饭几乎没动。

    “不行,吃不下去。刚才看你们吃的香我不好意思说,真是饭到嘴边就恶心。走回吧。”

    “我正好拿着饭盆,我再去给你买碗粥,回去慢慢喝。”彭纹匆匆朝卖玉米粥的窗口跑过去。

    “喝绿茶、吃蔬菜水果;补充维生素A,维生素C,维生素E;药品保健品有硒维康、灵芝孢子粉、西黄丸等;每天坚持晒太阳,最好能练习气功。”彭路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笔,边查边记。

    记好之后拍照发给彭纹,这是国庆离开家的第十六天。

    “爸的体重一共掉了二十斤,相对刚来医院的时候又少了八斤。今天楼下有个床位,就把爸转下来了,两人间病房,费用报一部分,姐想把钱省下来给爸用最好的药,姐也不知道不让你们来对不对。等到这个星期五检查结果就都出来了,医生会开出相应的化疗药物给爸化疗,进口的化疗药物痛苦相对小些。我和你哥已经跟医生沟通过了,给爸用进口的。”

    “化疗”这个名词,听起来好可怕,彭路并不真正了解。她立刻在手机上百度,才恍然明白化疗就是往身体里输入毒药,杀死癌细胞的同时也杀死了好细胞。并得知,很多癌症晚期病人,选择化疗后,病情会急速恶化,大大降低了后期生活质量。

    彭路颤抖着手回拨了彭纹的电话:“姐,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姐在医院附近租了两间房,买了锅碗瓢盆,也买了米面油,纯净水,爸这几天就想喝点小米粥和玉米面糊糊,租房以后我就亲自给爸做饭了。对了,你去姐单位帮姐续一个月的假吧,三个月也行。”

    “姐,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千万不可以给爸化疗。你翻开手机看看,化疗不仅增加痛苦,还会降低生活质量,缩短生存时间。”

    “不能光看网上,不化疗怎么办,眼睁睁看着爸不救吗,你不在医院里,感受不到医院的氛围以及爸病情的严重。三天前医生当着爸的面提到了化疗,爸不但没有排斥还很积极的点头表示愿意配合医生治疗。这么多天了,一直在检查,爸自己也很着急,好不容易等到可以化疗治疗了,爸满心希望和期待,我们不可以在这个时候说不治了,这会打击爸抗击病魔的信心的。”

    彭路自知大事面前自己做不了主,多余的说服不仅起不了作用,还有可能伤到姐妹和气。彭路在沉默中心急如焚:“你确定是星期五化疗吗?”彭路问彭纹。

    “星期五检查结果能全部出来,医生会诊后出化疗方案,也很有可能是下个星期一,医生周末休息两天。”

    “好的,我知道了。”

    彭路挂掉电话,给孩子喂饱奶。然后一个人推着孩子一家药店一家药店问。西黄丸买上了,硒维康买上了,灵芝孢子粉每家药店都没有,其中一家老板承诺,可以从省城往回发货。彭路感谢之后离开了。

    晚上,彭路翻着日历,明天农历二十三,算命老头说过“初一十五二十三,干啥啥不成。”想必这样的日子,也不适合启程到省三院陪伴父亲,那就后天吧,周五出发。

    吴鹏完全支持彭路的决定,他通知自己妈妈周四早上来接孩子,并告诉彭路:“两天前我找你们单位领导把假期给你续到了四月中旬。

    彭路不甚感激,因机构改革,领导变动,自己都还没有见过新的领导。彭路突然想起彭纹也有交待帮忙请假。

    次日,彭路等来了彭纹家婆婆,交代清楚了安业的作息时间,安排好了帮忙检查作业的邻居。接着收拾好奶粉玩具衣物,把宝宝交给了自家婆婆。然后走进彭纹单位,写好了假条,交给了唯一还在上班的领导。吴鹏也和领导请了休假。并从信用卡里提出两万元现金。

    等一切就绪,彭路打电话给彭纹:“姐,孩子们都安顿妥了,明天一早,我和吴鹏就去看爸。”

    “今早接近中午的时候叶勇刚来过了。你们要来也行,可是宝宝怎么办,你抱她一起来还是?”

    “我决定给孩子断奶,已经让我婆婆抱走了。”彭路坚定的对彭纹说。

    “你既然决定了,姐就不多说什么了,今天叶勇来的时候,姐专门提前交代他不可透露爸的病情。可他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演戏一样,很虚伪的那种。他哭,爸也痛心一起哭。一开始他说自己是专程开车上来看爸的,还想留下照顾爸。后来接了个电话,又说一早坐朋友顺车上来的,朋友办完事就要回去,不好意思让他朋友等,于是匆匆忙忙走了。可是爸感动的不行,人都走了还一遍遍念叨:‘叶勇可是专门开车来看我的,伺候我可不是人家的事儿,人家能主动说出来,咱都应该心存感激’。唉,姐不想去评价人家叶勇,人家无论为什么来,怎么来,来了都比没来强。咱就光说咱爸,到现在怎么还糊涂,倘若无利可图,人家什么时候看过他呢。只有咱俩亲生女儿会抛开所有包容他,不惜代价救治他,陪伴他。可是在爸眼里,反而把外人看的更重要些。咱做女儿的怎么为爸付出都是应该的,但是爸却总是让我们心凉。”

    “姐,今天这日子,本就不是个好兆头。算了,反正这也是迷信。你和妈需要带什么东西发在我手机上,我今晚一并收拾好。”

    深夜里,彭路被奶水胀痛,不得不起床挤出**。想到宝宝此刻找不到妈妈,吃不到母乳,嚎啕大哭的模样,彭路又一番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宝宝,你一定能理解妈妈,你和妈妈一样,希望爷爷能好好活着,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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