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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落山河碎第一卷人间客第七十一章一场破境天下皆知城南那座寺庙,建成其实不久,短短二三十年而已。
寺庙之中也就一位住持,一个小和尚。
漓潇实在是有些烦那赵傅升,虽说初次见面,可一看那副德性,就知道是什么人了。
一国皇子,自然有那小道消息的来处,苏先生在国子监讲学小半个月,再加上那三皇子赵桥都给刘清废了双腿,何况乔恒买下山头儿之时写的可是刘清的名字。这位二皇子,当然要借着杜亭声来打点关系了。
走入这枯陀寺,有个十来岁的小和尚缓缓走来,头上点了两个戒点乡疤,瞧着还是新点上去的,尚未结痂呢。
小和尚单掌立于身前,轻声道:“女施主,那位刘先生说了,让你不用担心,他明日便可破境出关。”
漓潇点了点头,左右看了一眼,不大的寺院,倒是整洁干净。
“他破境之时,可能动静儿会很大,我待着等他,免得坏了寺院东西。”
小和尚笑了笑,口念佛号,轻声道:“都是身外之物,坏了再修便是。”
小小年纪,倒是颇有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老和尚手提一把扫帚缓缓走来,念了一声佛号,轻声道:“女施主,夜里可能会有雨,其实不必等的。刘施主在后院的凉亭之中,枯坐一月,破境之事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作为秦国供奉,这老和尚却极少出离这座枯陀寺,每日诵经扫地,日复一日而已。
至于打死了那登楼境界的供奉,共有几家宗门罩着刘清,老和尚全然不在意。
漓潇抱拳道:“打扰大师了,可我实在是不放心,还是待在这里吧。”
老和尚笑道:“那女施主自便就好,若是需要茶水点心,唤一声便可。”
漓潇点了点头,“好的,谢大师。”
拉着小和尚离去,漓潇独自寻了一处树下石桌,就这么坐下了。
此次刘清破境,他自个儿满不在乎,可漓潇半点儿不敢掉以轻心。
若真像刘清说的,他要将天下天外的武道气运尽数吸扯过来,定会触碰到某些不该触碰的存在,小小枯陀寺,又怎么拦的住?
一道头戴乌纱帽,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凭空出现,身旁还带着个长相清秀的金丹女鬼。
“不必太过担心,肯定会来人,但肯定落不到这长安城。”
猛地转头看向天幕,乔坤笑道:“不去见见公公婆婆?”
漓潇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前辈,他们着急走吗?能不能等刘清破境之后,我与他一起去?”
见公婆这种事,独自去,好像不大合适,更多的是不晓得说什么吧?
乔坤摇头道:“算了,看他们愿不愿意见自个儿儿子吧,你等到寅初时分,去天幕寻他们就行了。”
转身指了指身旁女鬼,“这是刘清介绍的东岳山神,这小子认识的,净是女的?”
漓潇笑道:“我给她百八十个美人儿,他都不敢动一下歪心思的。”
乔坤哈哈大笑,摇头道:“我与你一起等他破境吧,我在的那个时代,包括你爹娘那个时代,其实是没有武夫的。我倒是真没瞧见过武夫破境,今儿个来瞧瞧。”
漓潇点了点头,看向小暮,轻声道:“你是小暮姑娘?刘清提起过你,说一个鱼骨城的金丹鬼修,教会了他一个大道理。”
小暮有些难为情,其实自个儿并不想离开鱼骨城的,毕竟那么些个鬼物都得自个儿照看。要不是这位夜游神前辈直接将鱼骨城搬去酆都,自个儿说什么都不会来。况且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担任什么一国东岳山神,还是个曾经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剑仙介绍的。
缓缓落座,小暮轻声道:“漓姑娘真漂亮。”
漓潇自然听刘清说了这位城主的古怪癖好,没来由就有些背心发凉。
小暮赶忙摆手,苦笑道:“漓姑娘别乱想,我那些事儿,都是说出来骗人的,这样一来就不会有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来打扰我。”
漓潇点了点头,了然,这也不乏是一个免除诸多麻烦的办法。
“前辈,赡部洲那背生双翅的女鬼呢?”
那个被合道大修截杀的地方,漓潇可是印象深刻。至今漓潇依旧觉得,那女鬼嘴里所谓的“怪人”,就是算计一场截杀的背后主使。不过她没与刘清说过,免得那家伙牵起线头儿,与好多事又搅和在一起了。
乔坤先是转头往一处大殿,轻声道:“你的事不归我管,我只不过等刘清破境而已。”
然后才对着漓潇说道:“那位姑娘,还是担任本土山神较好,没带回来。倒是在邶扈渊,我瞧见了个极有意思,三魂丢失其一的修士。我瞧着他极其适合做夜游神,只不过是个活人,不好弄,总不至于两巴掌扇死,然后拉来让他做小夜游神吧?”
漓潇面色古怪,心说这大夜游神,咋与传说中不太一样?
传说中那夜游神,性格温和。这会儿一看,与苏先生那“读书人,能动手就不吵吵。”有的一拼呢。
三人谈话,其实就是家长里短,更多是两位女子交谈,乔坤反倒插不上话了。
国子监那边儿,苏濡与那位姜夫子也还没有睡下。明日殿试,赵炀主考,六位副考是以这位姜夫子为首。
秦国的国子监,与胜神洲来说,只在观水书院之下。原来在彭泽湖畔的那座白鹿洞书院,其实就是给秦国搬回长安城,建成了国子监。
苏濡笑问道:“小姜,你跟小白相比,也就是岁数差了点儿,瞧瞧,死都要以前死。”
姜夫子气笑道:“苏先生这张嘴啊!几十年如一日的毒辣。”
结果苏濡接下来的话,就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了,“我那首徒,还不错吧?”
姜夫子也插科打诨,“嗯,的确是要下雨。”
苏濡摇头道:“成纪那边儿的林檎果,是不是能吃了?”
姜夫子便说道:“我倒是觉得,灭贵霜,不容易的。”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姜夫子取出大祭酒印信,哈了一口气,在一张白纸上留下红印。苏濡则是取出一方随形印章,也盖在眼前白纸,是那古篆文阳刻的两个字“濡沫”。
姜夫子笑道:“现在就等着?”
苏濡喝了一口酒,“反正我是不困的,怕你小子撑不住哦。”
明明白齐也好,这姜岑也罢,都瞧着比苏濡年长。可在苏濡面前,也只能一个是小白,一个是小姜。
二皇子气呼呼返回他的英王府,气得觉都睡不着。两侧侍女不断手持扇子扇风,好像凉快些,火气就能消一些。
“竖子!给脸不要脸!我如此礼贤下士,他居然留也不留我?若不是看在那座清漓山的份儿上,你一个穷酸小子,值得我亲自跑一趟?”
转头看向一侧屏风,赵傅升沉声道:“赵琰行去了没有?”
屏风后面走出一位青年,对着赵傅升说道:“太子今日,并未走出东宫。”
赵傅升沉声道:“看来真如你所说,清漓山我是争取不来了,可别人也休想得到。事情都安排好了?”
青年笑道:“安排好了,他只要敢破境,就立刻会有人出现,到时哪怕那个古蜀国的合道剑修来了,也是无用。”
赵傅升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真就这么厉害?”
青年摇了摇头,轻声道:“只是对刘清有用而已,换作旁人,怕是连个灵台境界都拿不住。”
赵傅升大笑一声,端起侍女手中酒水,冷哼道:“那我就给我三弟报仇吧。”
皇宫内苑,赵炀依旧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瞧着还是不打算老早去休息。
高公公走过来,叹气道:“皇上,明儿个要主持大考,无精打采的可不行,今个儿就早点儿歇着吧?”
赵炀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朱笔转而抓起一只小锥,在一张白纸写下赵傅升三个字,然后抬头问道:“英王,是不是去那游方客栈了?杜亭声可被他招揽?”
高公公掩嘴一笑,摇头道:“那杜亭声,今儿可把英王气坏了,差不多是给人赶出来的。”
皇帝哈哈一笑,叹气道:“这傻儿子。那太子呢?有无去枯陀寺?”
高公公摇头道:“不曾去,太子今日未曾出门一步。”
赵炀笑道:“他倒是聪明的紧,就是太过仁慈了。”
说话时,神色有些惋惜。
高公公轻声问道:“仁慈不好?爱民如子,日后肯定深受百姓爱戴。”
赵炀却摇头道:“仁慈过分了,就是软弱。”
“算了,你去把他们两个都喊来吧,折了一个儿子了,可不能再折一个。”
大将军府,也就是白家。
少将军带兵南征,大将军不日也要带领大军西征贵霜。当儿子与当孙子的,都有可能来不及尽孝了。
白城大将军,今夜有些神色复杂。
“爹,骆儿此举,是不是太过莽撞了?若是惹得陛下不喜,咱家落不到好下场的。”
白齐叹了口气,心说老子这么硬气,孙儿也硬气的很,咋就有个这么婆婆妈妈的儿子?
白老将军没好气道:“骆儿把那刘清当朋友,给朋友帮个小忙怎么啦?更何况那道南下近三千里的剑气,能给骆儿省去多少麻烦,你会不清楚?”
白城苦笑道:“清楚是清楚,可这么一来,朝野上下就都知道骆儿与清漓山走得近,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一道剑气南下,吓退了许多想要阻挠秦军南征的小山头儿。也给秦国皇室提了个醒,他刘清可不只是靠着几座宗门狐假虎威,你赵氏要打算整什么幺蛾子,最好掂量掂量清漓山的剑有多重。
有一件事白齐不好与白城说明白,也是不敢说。
虽说天下渡是各洲轮守,可其实过去也是做帮衬,真正面对妖族万年的,是那些一去便不愿走的人。
春夏秋冬四官,没有一个好惹的。或许刘清这个新任伏龙大人境界不高,可他一旦亮出伏龙身份,去过天下渡,身上有黑色铁牌的,都会跳出来声援甚至直接帮忙出手。
这也是赵炀为何纠结再三,还是打算暂且放弃与刘清清算的原因。
白城轻声道:“那我们如何自处?”
老人撇了撇嘴,看自家儿子的眼神,如同看那榆木疙瘩一般。
“你打你的仗,我养我的老,就这样。”
……
今年气候确实异于往年,按理说往年的五月五,北地才开始热而已,今年却是酷热,以至于街上卖那绿豆糖水用以解暑的摊贩,茫茫多。
夜里的长安城,也愈加热闹了。
有个摆摊儿的老者,时而在宫城外头,时而在城西,十几年了就没变过,今儿个却鬼使神差的摆去城南,离那枯陀寺不远。
一如既往,还是卖那羊羹与烤串儿。
此刻已经是丑末,街上行人零零散散,唯独那香喷喷的烤肉味儿,满街四溢。
有个像是远来的年轻人,一身白衣,披着头发,模样倒是极其潇洒。
年轻人笑着说道:“老伯,这么晚还收摊儿?给我烤俩腰子吧?”
老人笑着点头,一边儿烤着,一边说道:“家里几口子人等着我养,快二十年了,一直白天睡觉,夜里摆摊儿,都习惯了。”
年轻人笑道:“老伯是这京兆府人?”
老人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我生在南边儿江水之畔,十几岁才北上到的长安城。最早是学着刻闲章,可养活不住一家人。这不,后来学了这门手艺,一干就是一辈子。挣不着什么大钱,却也还算活的下去。”
不多一会儿两对腰子便端了上来,老者倚在火炉边儿上伸手烤火,白衣年轻人狼吞虎咽,没吃过肉似的。
擦了擦嘴,年轻人笑问道:“离着赵炀你们近,为何不出手?离着那刘清也近,又为何不出手?”
老人慢悠悠转头过来,神色颇为惊奇,只不过瞬间便恢复,大笑起来,轻声道:“两次都被个惹不起的赶来,出手就是死啊。”
年轻人笑道:“还怕死?”
老者笑道:“你不怕?”
年轻人摇了摇头,站起身子,活动了一番手脚,淡然道:“我怕个屁。”
……
清漓山中,那座寸锦峰,寅初时候,紫珠已经在那灵泉边上,小心翼翼照看着刚刚培育出的几株仙药。
按少女所想,下一种给山主哥哥挣钱的酒水,要以数种药材一起做成,要很能挣钱才是。
钟灵儿小心翼翼的走来,生怕踩到紫珠好不容易培育的仙药。
少女仰头笑道:“灵儿姐姐,怎么不多睡会儿?”
自打来了清漓山,钟灵儿一天比一天开朗,此刻听见紫珠这话,瞪眼道:“你是寸锦峰管事儿的,你都起来干活儿了,我可没脸皮偷懒。”
紫珠笑嘻嘻说道:“那行,反正赶在山主回乡前,我怎么都得研制出一种新酒水才行的。”
说话间,钟灵儿猛地一怔,顷刻间便双目无神,死死盯着紫珠。
少女疑惑抬头,“灵儿姐姐?你怎么啦?”
有个腰悬锁链的高大男子凭空出现,一把按住钟灵儿脑袋,随手一挥便抽出来一股子黑气,然后捏在手中。
钟灵儿双目瞬间恢复正常。
紫珠满脸疑惑,皱眉道:“你是谁?灵儿姐姐怎么啦?”
高大中年人笑着说道:“我叫温讳,是你家山主的朋友。钟灵儿没事,只是有些旧疾,我是你家山主托付过来给她治病的?”
钟灵儿有些神情恍惚,转头问道:“我……”
话未出口,温讳伸手拍了拍其脑袋,笑道:“无事,不必多想。”
只是猛地转头往扶舟县方向,无奈一笑。
“真有你们的,环环相扣是么?当徐真人是摆设?”
扶舟县的刘家宅子,凭空出现一人,手持大斧子,嘴里还唱着颇含道韵的山歌。
那汉子双手持斧,抡起斧子朝着槐树砍去,嘴里还笑着说道:“人间哪儿有闲人?反正我不闲的。”
本就不是人,算什么闲人?砍树数万年,半点儿不闲。
只不过斧子落下,却被一道喷涌而出的泉水阻拦,直接将那大斧子震的脱手。
一道矮小白骨凭空出现,骷髅头嘴巴开合。
“余孽还真多。”
樵夫心惊胆战,心念一动就要逃离,可怎么样都与天上那轮月牙儿联系不上。
白骨真人化作一位少年,那道泉水之中,走出个不知多少万年前就化成泉水的女子。
少年祖师微微抬手,樵夫只觉得自个儿全身骨头都碎了一遍,猛地摊在原地。
这位徐真人淡然道:“愿意做樵夫,就好好砍你的玉桂,伤我徒弟做什么?”
樵夫艰难出声,苦笑道:“本以为在算计人,结果却给人算计了。”
……
整个枯陀寺猛地一阵颤抖,一股子泼天拳意散发,直冲云霄,好似将天幕戳了个大窟窿。
漓潇回头看了一眼,乔坤笑着说:“去吧,估计刘清是来不及见爹娘了,倒是你可以见见公婆。”
漓潇深吸一口气,御剑直去天幕。
不远处的小摊儿,披头散发的白衣青年猛地身形暴涨,变做一尊八臂魔神,直往枯陀寺。
摆摊儿老者叹了一口气,微微伸手,手中多了一方大印,上刻四个大字。
“受命于天。”
老者叹气道:“某来也!”
游方客栈,准备前去皇宫的杜亭声,抬头看了看天幕,咧嘴一笑。
“师兄破境助阵,我便以最年轻的状元身份回敬。”
国子监一处小亭,两个读书人对视一笑,两方印章从白纸脱离,各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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