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行三。
    我的祖母有时叫他的小名“三子”
    。
    他是阴历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天生的,故名菊生(我父亲那一辈生字排行,大伯父名广生,二伯父名常生),字淡如。
    他作画时有时也题别号:亚痴、灌园生……他在南京读过旧制中学。
    所谓旧制中学大概是十年一贯制的学堂。
    我见过他在学堂时用过的教科书,英文是纳氏文法,代数几何是线装的有光纸印的,还有“修身”
    什么的。
    他为什么没有升学,我不知道。
    “旧制中学生”
    也算是功名。
    他的这个“功名”
    我在我的继母的“铭旌”
    上见过,写的是扁宋体的泥金字,所以记得。
    什么是“铭旌”
    ,看《红楼梦》贾府办秦可卿丧事那回就知道,我就不噜苏了。
    我父亲年轻时是运动员。
    他在足球校队踢后卫。
    他是撑杆跳选手,曾在江苏全省运动会上拿过第一。
    他又是单杠选手。
    我还见过他在天王寺外边驻军所设置的单杠上表演过空中大回环两周,这在当时是少见的。
    他练过武术,腿上带过铁砂袋。
    练过拳,练过刀、枪。
    我见他施展过一次武功,我初中毕业后,他陪我到外地去投考高中,在小轮船上,一个初来的侦缉队员以检查为名勒索乘客的钱财。
    我父亲一掌,把他打得一溜跟头,从船上退过跳板,一屁股坐在码头上。
    我父亲平常温文尔雅,我还没见过他动手打人,而且,真有两下子!
    我父亲会骑马。
    南京马场有一匹劣马,咬人,没人敢碰它,平常都用一截粗竹筒套住它的嘴。
    我父亲偷偷解开缰绳,一骗腿骑了上去。
    一趟马道子跑下来,这马老实了。
    父亲还会游泳,水性很好。
    这些,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的。
    从南京回来后,他玩过一个时期乐器。
    他到苏州去了一趟,买回来好些乐器,笙箫管笛、琵琶、月琴、拉秦腔的板胡、扬琴,甚至还有大小唢呐。
    唢呐我从未见他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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