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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桓公二年(BC710)春,宋殇公在人生中最后一次下达了征讨郑国的命令。国人已经疲于出战,人们敢怒不敢言,只得垂头丧气、拖拖拉拉地进行准备。华督见时机已经成熟,便开始实施自己的罪恶计划。
他暗中把自己的党羽召集起来,对他们说:“又要和郑国开战啦!战事已经持续了整整十年,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作战,又期望得到什么结果呢?
“宋公开战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杀死先公的太子,但他的君位可是先公传给他的呀!没有先公遗命,他就是个落魄公子而已。现在整个宋国都替他背负忘恩负义的恶名和战败的耻辱了!
“与郑国进行的是一场注定无法打赢的持久战,宋人因逃避兵役使得军赋大量流失,城邑被废弃,土地无人耕种,国家越来越弱。最丢人的是,这些年被郑国俘获的士兵都能组成一支完整的军队了!如果郑国人把他们武装起来发动进攻,宋国就要被自己的奴隶兵攻陷了!
“看看你们家族的现在的惨状,再回忆下十年前的样子,差距到底有多大?你们有多长时间没有制作新的朝服了?多长时间没有去痛快地打一场猎了?又有多长时间没有吃过肉了?旺族尚且如此,国人就更不要说了!
“你们想要选择什么样的生活?你们需要安定强大的国家,还是动荡虚弱的国家?我是公室太宰,诸位则是各家族的首领,如果我们不能担负起拯救国家的责任,还能指望谁呢?是指望大司马幡然悔悟呢,还是指望宋国籍的奴隶兵杀回来解放我们呢?
“大司马是战争的主要发动者和大力鼓吹者,这一点是非常阴确的。他为了自己家族的地位和利益,极力怂恿君主发动战争。如果能够除掉他,就能消灭战争的根源,到时候我将向国君强谏。国君失去了大司马的支持,就一定就会听从我们的意见了。所以,如果你们还想过上安定的生活,还想把被俘的族人赎回来,还能信任我,就请支持我攻打大司马!”
与会者听完他的话都十分兴奋,他们纷纷表示:宁可痛快一死,也不愿意再忍受无休无止的压迫和重负了!然后人们就开始商议政变方案。
直到这时,华督都没有表现出想要推翻宋殇公统治的意思。
发动政变的日子到了。华督全副武装,在一群同样装束的士大夫簇拥下登上太庙广场的高台上。高台下挤满了前来听他讲话的国人,人群中混杂着大量的华氏党羽。。
华督首先猛烈地抨击孔父嘉的罪行,把国家遭受所有失败、及国人遭遇所有苦难的责任都推到那个愚忠麻木却并非作恶多端的大夫的身上。
抨击完政敌之后,华督邀请几个伤残老兵上台现身说法。那些肢体残缺衣衫褴褛的人上台后便向围观的人们展示自己的残缺的肢体和身上的创伤,并且呼喊道:“我们在战斗中受了很重的伤,有些人甚至已经残废到不能独自养活自己了。可是我们不但得不到抚恤救助,还要被迫继续缴纳军赋,充当随军杂役!
“我们在失去手脚和财产后,现在又要把这条贱命交出去了!我们是多么羡慕已经战死沙场的同伴啊!因为他们不必再用忍受无休无止的奴役了!现在我们愿意把最不值钱的老命交出去,为了宋国,也为了无数战死的和在郑国做奴隶的同胞!”
事先混杂在人群中的内线向着华督欢呼,要求他带领他们去惩办大司马那个国贼。其他人的情绪也被煽动起来。华督见时机成熟了,就喊着口号跳下高台,穿过人群闪开的一条路,登上战车直奔司马府而去。后面紧随的、沿途加入的都是群情激奋的国人。
孔父嘉正在听室老(家臣首领)汇报家族事务。他显得心不在焉,而且情绪十分低落。他不是不清楚国家现状和自己的处境,但是没有做出任何挽救的措施。他把君主利益与公室利益等同起来,或者说把君主地位置于公室地位之上;这种不正确的认识使他犯下一个又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如果他能把认识的角度变换一下,他本可以挽救国家、自己及宋殇公的命运。
孔父嘉听到了远处隐隐传来的呼喊和行进的声音。他正在皱眉之时,仆人惊慌失措地闯进来报告说,外面有数不清的人向这里涌过来了。孔父嘉知道大限已到,但他丝毫不为危险所动,只是平静地命令室老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妻子从后院的偏门逃走,并说家里的任何人都可以拿着任何财物离开。
但是他的妻子无论如何也不肯弃他而去,于是两人就并肩坐在正堂的主位上,手拉着手、互相深情地注视着,静候最后时刻的到来。府中最忠诚的卫士则在正堂外列队应敌,就像他们通常在战场上做的那样。
叛乱者顷刻间涌进孔氏家门,英勇的保卫者们在尽可能地给敌人造成最大的杀伤后全都战死了。华督提着带血的利剑,带着凶手们闯进正堂。他惊讶地发现孔父嘉的妻子竟然毫发无损地等着他上门!他顿时如释重负,不禁莞尔一笑。这一笑令孔氏夫妇惊怒不已,华督的随从们马上就冲上去把孔父嘉刺死,并把他的妻子架走了。
暴民随后彻底摧毁了这座院落,财物被洗劫一空,没离开的人都被杀死了。
此时宋殇公正在宫中处理政务。他收到暴乱消息便马上集合起宫廷卫队。他准备带领这支军队去平定叛乱。但是宫中的内线已经抢先向华督报告了宋殇公的动向。华督清楚这场政变已经不可能以和平方式收场,立即率领叛乱者向宫廷进发。
结果,宋殇公的战车刚刚驰出宫门,就淹没在人民斗争的汪洋大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