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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刘伶悠悠醒来,浑身乏力,就像是久病初愈的病人,全身上下酸疼的厉害。
自从拜师习武以来,好多年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少年时光,那段劈拳扎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青葱岁月。
他斜靠在一堵石壁上,眼前深坑那边点燃有一处篝火堆,火苗烧的正旺,熊熊烈火烧的木柴噼啪作响。火光映照出的温度让刘伶浑身通泰,昏黄的火光照射在脸上,病态的苍白。
刘伶凝神静听,四下并无多余的动静,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火焰烧灼木柴的哔哔剥剥声响中,时不时溅射出星星点点的火苗,带出一股奇特的幽香。
刘伶耸了耸鼻子,这香味有些熟悉,和自己昏死前闻到的那股异香如出一撤。
他努力睁大眼睛,往前方看去,只可惜目力不及,身体圈坐的四周倒是干干净净,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之前那股铺天盖地的毒潮,这会儿就像是蛇虫遇到了黄鸟,也不知道龟缩到了哪里,一只都没有。脚下本是毒虫尸体横陈、血水毒液犹猩的惨烈画面,这会儿却也是干干净净,犹如被洪水冲刷过的陆地。只是依稀瞧得出那处地面,像是铺上了一层别样的色彩,花花绿绿,犹如渗入地面的油膏,愈发显得肥沃。
就是不知道此时若是种下一株瓜苗,几个月后能否结出瓜来。
刘伶动了动,努力挪了挪身子,小腿处传来一阵酥麻,定睛看去,先前被碧尾蝎子蛰过的地方系着一块棉布,正是之前自己浸过酒水拿来当面罩的那块,只是在后来的打斗中不知道掉在了何处,这会儿却是安安静静的绑在那,警醒自己之前的惨烈画面依然历历在目。
刘伶打了个哆嗦,山谷深处并无多少月色照射进来,一轮斜月挂在夜空,瞧不真切。
他双手撑地,努力的坐起身,想要更靠近些那处篝火。
只是他稍稍一运劲,胸口处立时就传来一股阵痛,恶心的厉害。
“我劝你暂时还是不要动的好,你伤势初愈,体内真气被掏去一空,这会儿若是强行运劲,只怕是会伤及根本。”
刘伶心下惊骇,就像是有人在身旁耳语一般,一言一语真真切切,还真有人?
自己此时虽说重伤,但如此近的距离,竟是未能听出那人片刻的呼吸声?若真有这份能耐,就算自己全盛时期,怕也是望尘莫及。
他定了定神,来人言语中正平和并无恶意,知晓多半是那位救过自己的朋友。
刘伶伸手抱拳,声音洪亮,“不知是哪位前辈大驾光临,烦请出来一叙?”
嗓音中气十足,哪像是大病初愈的虚弱病人。
刘伶自己有苦自知,防人之心不可无。
四周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依旧不见有人应答。
刘伶微微皱眉,转头四处看了看,一片漆黑。
黑夜包裹的山谷深处,就像一只匍匐在地的张口巨兽,吞噬着一切。
刘伶正了正心神,刚想出声示好,依稀可见那处被自己砸出一片深坑的篝火前方模糊现出一个人影来。
不多时,眼前就多出一个人,来人身穿一袭月白色道袍,头髻处插着一根木簪,背着一柄松纹古剑,容貌清逸,一缕长须,手里拿着一些干柴。
刘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动容,跌跌撞撞的就要起身行礼。
那人放下柴火,伸出一手按了按,示意他不必多礼。
刘伶苦笑一声,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前的那点小心思真是贻笑大方。
那人只是刚出来,刘伶就像是完全卸下了心防,一下子瘫靠在石壁上,丝毫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他还是努力的作了一礼,对着那身穿白衣的道人说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之前多有冒犯,还望道长勿怪!”
那道人俯身坐下,将拾来的木柴添进火堆,嗓音平和,说道:“公门之人在外,自然事事堤防,你也无须上心,只是不知你来此绝谷所为何事?”
刘伶不敢怠慢,恭敬答道:“晚辈来此是为一桩命案,事关苗人,才妄想入此一探究竟。”
道人不动神色,依旧从容问道:“此处绝谷隐蔽非常,多年来苗人安分守己,朝廷并未加兵,见你衣着,当是衙门捕快,如何知晓此处?”
刘伶苦笑一声,“不瞒道长,晚辈入门前,曾是一名江湖浪荡客,师从金刀曹刘。五年前家师在一场祸事中不幸罹难,晚辈侥幸得存,事后悄悄探访,多次追查之下方才知晓此处。”
道人那只添柴的右手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顿。
“先前你说是为一桩事关苗人的命案才到此,可否详说?”
刘伶见道长细问详情,神色肃穆,将那日里正所述之事及白天所查娓娓道来,丝毫不敢遗漏。
那道人眉头蹙起,对着刘伶说道:“既无人证,你单凭一具尸体就敢断言是苗人所为,莫非你曾亲眼见过此毒?”
刘伶听得此话,神色凄苦,仿佛是想起了某些难过的往事,他轻声开口,嗓音哽咽道:“家师五年前,身中苗疆蛊毒而死,与前几日那死者所发症状一模一样。”
道人微微叹息,看着眼前瘫靠石壁的衙役轻声说道:“你说的莫不是五年前的那场巫蛊之祸?”
刘伶神色一怔,虽说心中早有确定,但恐唐突,一直不敢直言相问,听得道长此言,心下大定。
他鼓起勇气,向那道人说道:“正是那场祸事,道长既知往事,可是崇玄观的。。。”
那白衣道人不等刘伶说完便微微点头,不再言语。
刘伶半天见等不到下文,当下心中虽有百般疑问,也不好再度开口询问。
正不知该如何打破沉闷,那道人突然摇头叹息,看着刘伶说道:“可惜尸身已被你焚毁,不然。。。”
道人虽说话才及半就住口不言,刘伶就算是傻子也该知晓道长话中之意。
他想了想,伸出右手探入怀中,从胸口处掏出一块黑色的布帛来,布帛微微隆起,像是裹着东西。
刘伶本想亲自打开,向道长解释一二,但这会儿自己实在无力,刚刚抬起的左手,微微颤抖,颓然垂下。
道人见他如此作为,知晓这黑色的布帛中定是藏着紧要东西,他起身上前,从袖中抖出一粒青色的小药丸放在刘伶左手上,顺手接过其右手上的布帛,说道:“这是本门的‘青莲丹’,我虽说助你去除了体内游毒,但你根基太差,后继乏力,这颗丹药可助你摄定心神,加速气海丹田真气再生,你好生调息。”
刘伶忽得大恩,感动不已,挣扎坐起身向着道人低头拜倒,口中再度哽咽道:“多谢道长不惜内力驱我体内余毒,再造之恩,刘伶无以为报,感佩莫名。”
说着说着,偌大的一个魁梧汉子竟是瘫靠在石壁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在这孤寂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凄凉。
一过便是五年,刘伶当日侥幸偷生,眼看如师如父的恩师死在眼前,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这五年来,自己无时无刻不是心弦紧绷,今日难得卸下心防,一口气道出往日旧事,又得道人活命之恩,怎能不悲从中来。
男儿有泪不轻掸,只因未到伤心处。
刘伶呜呜咽咽,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仿佛直到今日才敢在外人面前大哭一场,诉说那些年自己对恩师的亏欠。
道人眼见面前的傻大个内气散漫,心慌意乱,神志不清,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哭着哭着又要昏死过去。
他微微摇头,伸手一点,一股柔劲顺着指尖钻入刘伶的膻中穴。
刘伶只觉得自己心包经处的上气海穴浑然一热,有一股柔柔的内劲直透而来,中正平和,安宁定神。
得那内劲一摧,刘伶心神好转,再看那道长正自看着自己,不由的老脸一红。
那道人不以为意,开口说道:“趁此机会,服下那‘青莲丹’,能否事半功倍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刘伶得道长示意,丝毫不敢犹豫,当即盘腿做好,将左手中的那颗青色药丸塞入口中吞下,闭目运劲调息。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戳清涟而不妖。自古便是守正斥邪,收摄心神的祥物。
传闻道教的三清圣人中就有一人头戴莲花冠,太乙救苦大天尊端坐九色莲花台,化玄元始,妙道真身,渡人无量劫。
刘伶今得大悲,若能从青莲丹中有所感悟,日后心境上必能更上层楼。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刘伶神色好转,先前还是病态的苍白脸色逐渐红润,血气充盈。
他运劲调息完毕,只觉得通体舒泰,像是洗了个热水澡,气力恢复大半。
道人轻抚长须,微微点头。
刘伶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对那道人恭恭敬敬的打了个道家稽首。
道人泰然受之。
刘伶不再矫情,对着篝火盘膝而坐,看到道人脚下的的那块黑色布帛已被打开,内中包裹着的土块早已碎成土粉。
刘伶神色汗颜,开口说道:“道长,那布帛中包裹着的土块就是死者陈尸之地被火堆炙烤后留下的,我本意是圈切出来作为证据与苗人对质的。”
道人赞许点头,说道:“此事我已知晓,是苗疆蛊毒‘赤磷粉’留下的痕迹。”
“赤磷粉?”
“‘赤磷粉’是苗疆百蛊之一,也是饲养蛊虫‘赤甲虫’的主要手段,此粉只在日光照射下方能瞧出熠熠赤光,如鳞如片。中此粉者,切不可妄动,不可饮酒,一旦体温过高,出汗发热,此粉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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