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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
庄太妃答非所问:“兕兕生辰是哪日?她嫁你为妻,第一回不好忽略,我拟提前为她准备庆贺仪物,到时候,即便她人在雁门,也是可以递送过去的。”
束慎徽一顿。
当初立妃的一应礼仪,自有贤王和礼部的人操办,他整日忙碌,何来空闲亲眼去看婚贴。婚后这几个月,事情更是不断,他自然也从未想到过这个,更不可能亲口问她。却没想到母亲会问。
他反应极快,立刻笑应,“先前事忙,一时竟没记住。等我回去再问问,问来了,告诉母亲。不过,母亲不必为此操心,不用管了,儿子会记住的——”
庄太妃看着他,面上笑意消失,冷冷道:“你如此忙,连一个日子都记不住,我还指望你能有空准备仪物?”
束慎徽觉她恼怒,心里有些没底,迅速过了一遍今晚见面的经过,实在不知是哪里做得不到,竟惹她起疑?
他心里想着,口里是是地认着错,自责了一番,脸上又露出笑容,像少时那样凑上去,讨好地给她捶肩,哄道:“母亲你这些年无甚大变,就和我小时一样……”
哄的话还没说完,手就被庄太妃一把扫开。
“三郎你给我老实说,你究竟待她如何?你们出发前,你为何和她怄气?还怄气了一路,来我跟前?她为何新婚才两三个月,就要回雁门去?你可莫拿军情紧急来诓我!你这回南巡,必是为筹粮草军费而来。南方远离北方前线,你顺便再为北伐造些人心上的声势罢了。如今朝廷的钱粮都没筹齐,我不信雁门那边有何重要之事,非要她如此快便返回!兕兕是个老实孩子,她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你就不一样了!是不是你慢待她,伤了她心?”
束慎徽一时语塞。
怎能说是她心机深沉,新婚之夜就讲三月后离去,如今连聘刀也归还了过来?
庄太妃见他不说话,愈发坐实猜想,喝道:“你给我跪下!”
束慎徽老老实实跪了下去。
庄太妃忍下怒气道:“我知你为何娶她,这本司空见惯,也不算什么。但既娶了,你连最起码的敬重也不知吗?我以为你是有分寸的人!你不会以为你地位高贵,天潢贵胄,天下女子都争抢着想要嫁你不成?我告诉你,她未必就愿意!只是世上女子婚嫁,多的是身不由己!既娶了她,毋论你心中有她无她,你便须尽到你为人夫之责。如今你却这般轻慢她,你到底是为何意?”
束慎徽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母亲如此生气,更不用说这般疾言厉色地呵斥自己。他何敢开口辩解,也是无话可说。
他岂不知这段时日,他确实是慢待了她。但是倘若要他依然心无芥蒂当做没事一样,他做不到,没那个胸襟。
况且,她要他对她好吗?她根本就不屑他对她好。
他只一言不发,低头任凭训斥。等她斥完,沉默了下去。他悄悄抬头,见母亲双目已投向那蒙了层碧云纱的窗外,落在夜色之中,仿若陷入了某种凝思。他不敢出声打扰,怕万一再惹来她的痛骂。
又片刻,终于见她仿佛回过神,待到再次开口,她的声音已经转为低沉。
“三郎,姜家女孩很好,我不会看错人。你若好好待她,她不会负你。我叫你来,就这一句话。”
“是。儿子谨记母亲教诲。”束慎徽连声应道。
“你去吧。”
束慎徽见她面露乏色,朝她叩首后,从地上爬了起来,上前道:“母亲你也累了吧,我送你去歇息。”
庄太妃注视着面前儿子这张早已变得沉稳的脸容,思及他年少的飞扬模样,再想他这些年的背负,抬手,轻轻摸了摸,“我不累。你也不要累到自己。你们都好好的,便是我此生的唯一所求了。”
“儿子好得很,心里也是有数。请母亲放心,好生颐养身体。”
他微笑着,将庄太妃从坐榻上扶起来,轻轻挽搀她臂,一直送她到了寝殿前,命人服侍她进去歇了,转身回来,没走几步,看见了张宝。
他的脸色一沉。
张宝方才刚从太妃跟前退出,就窥见他被叫了过去,受赏赐的喜悦没了,忍不住瑟瑟发抖,此刻见他脸色阴沉,不待他开口,自己先便扑着跪了过去自辩:“殿下饶命!可不是奴婢去告的,方才奴婢都睡下了,也不知怎的,太妃自己传奴婢去问话,奴婢不敢不说啊!奴婢对殿下是忠心耿耿,此心日月可鉴!殿下若是不信,奴婢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以表心迹!”说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半晌没听见动静,偷偷抬头,这才发现,殿下人早就已经走了。
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舒了口气,暗呼侥幸,否则,他是真的撞,还是不撞,又或者,撞的话,撞到如何程度,实在有些不好把握。
姜含元此刻才卧下没片刻,忽然听到门动,睁眼转头,见他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脱了衣,上了榻。
她是背对他的。总感觉他没睡觉,仿佛在看她。
她再次睁眸扭头。
果然,发现他斜斜靠在床头,就和此行出发前的那一夜一样,双目正在幽幽地俯视着自己。
她登时后颈起毛,忍不住了,“你又这般看我作甚?”
他眯觑了下眼,“知道方才我母亲叫我过去何事?”
“不是吩咐明日事吗?”
他微微冷哼,“她为你此行北归,归咎于我,道是我迫你为之。”
姜含元略略吃惊,想了下,立刻翻身坐了起来,掀被下榻。
“你做什么?”他一把拽住她臂。
“我去见她,我向她解释清楚,和你无关,确是我青木营有事,需我急归。”
“你给我回来!”他用力一拽,将她拖回到了榻上,她仰面卧倒,半个人压在了他的小腹和大腿之上。
只见他也跟着坐了起来,朝她俯面,呼地压了下来。
“痛骂还不够,你是想叫我再挨打,你才算是称心满意?”
他的脸压迫着她,离她的脸很近,神色不善,再加上说话的这种口气,原本该是叫人很不舒服。但不知为何,和他四目近望,当脑海里浮现出他俯首帖耳地被他母亲责骂的场景时,她竟不合时宜地忽然有点想笑。
她极力压下就要上扬的唇角,严肃地道:“笑话!你挨打挨骂,于我有何好处?”
她抬手,一把推开他逼来的脸,仰身想要起来,刚起一半,肩膀一沉,他抬臂一捺,她半边身子下去,又被压了回去。
“你在笑什么?”他的脸色仿佛愈发难看了。
“我有笑吗?”她眨了下眼睛。
他不说话了,盯着她。姜含元绷着脸和他又对峙了片刻,慢慢地,发现他沉默了下去,仿佛哪里不对,人一动不动。
先前毕竟是和他有过几次亲密行为,他身体的反应,她渐渐已是了然。
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也意识到这姿势躺他身上,实在不妥。急忙发力,立刻便挣脱了他的钳制,翻了个身,人就滚回到她方才睡觉的地方。她装作无知无觉,立刻闭了目:“罢了。不用我去解释更好!今日乏了,我睡了,明日要早起。”
身旁那人也没再靠近她,只慢慢地坐直了身体,片刻后,翻身下榻,开门,走了出去。
他并没走远。姜含元辨着隐隐入耳的步足声,觉他似乎就是在这间寝阁外的庭院里游荡着。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他结束了月下游荡,进来,停在床榻之前,一字一字地道:“明日起,到接你的人到来之前,你什么也不用和我母亲解释。免得徒增她烦恼。”
“全是我错就是了。”
最后,他淡淡地又道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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