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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小阁中的一双人儿,从入屋时起便是安静地坐着,不明来意的老花也未言语,只沉沉看着那素衣佳人悠然地泡着茶水,煮洗煎点的一套功夫在芊芊玉指上练就得极细腻,茶水翻腾流转间给人行云流水般的艺术感,让观者尽了享受。
待到那女子将秀手轻抬,哗哗的水声伴着缕缕茶的清香,在白玉小蛊间打转时,这久久的宁静才被打破。“劳烦公子久等了,春还冬凉,这取乳泉煮的‘十二腊’最能驱寒祛湿。”说着,白荆将手中的小蛊递给对坐着的老花。
“不敢。能得红阁十二宫羽之一的妙人为在下沏茶,才是荣幸。”说着,老花接过手中的小瓷,细呷了一口,“清冽而浓醇,淡雅而持厚,茶香弥久不散,好茶!”
“公子似乎对于红阁极了解的,这在南夷小城可见不得。”老花闻言倒是哈哈地笑了一声,“天下势力如何少得来他‘书生斋’呢?普通人眼里不过是江湖老先生的侠传趣谈,上不得台面,生在圈圈绕绕里的人,哪个敢轻视得了?倒是姑娘口中的‘南夷小城’何时也配得上‘十二宫羽’的名头?”老花悠悠细嗅了口手中的清茶,还是那般沉沉地醉人,再次由衷叹道:“好茶!”
“茶好不若人妙。公子的字句倒都值得深敲。至于小女为何来此,说也无妨,杀一人,名唤‘花亦寒’,公子也该听闻的。”
“哦?天下高手里响当当的名头,怎会不知?不过,传言里不说此人在那一战中早就身死道消了吗?”老花低头仔细把玩着手中的陶瓷小蛊,殷红细笔在蛊身轻轻勾勒出几笔腊梅碎影,在茶水流动间颇具几分质感。
“那公子可就小看了那等大人物的手段了。”
“自然是看不透。就好说姑娘,十二宫羽的厉害,谁人敢说知晓呢?在下能与姑娘在此共饮,已是心惶。”
白荆将长袖一掩红唇,笑得几分明媚:“是小女冒昧了,今日不讲荆儿的身份,只想交公子这个人物。”
“人物不敢当,倒是在下高攀才是。”
“还未请教过公子姓名。”“裴羽。”
这谈话的片刻功夫,蛊中的茶水已是冷了下来,白荆又取过手边的瓷壶,细细地点上一蛊,茶香缠绕着摇曳烛光,在小阁里幽幽跳动。“方才船板上观得公子眉眼间一片哀愁,想来公子也通得音律?”
“学过点小道,入不得眼。倒是被姑娘一手绝美的琵琶,勾得心中许多回忆罢了。”老花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将一蛊清茶直饮而下,眼中不觉已是漾了哀伤。
“惹了公子往事,不若再听小女一曲解解心烦?”“甚幸。”老花倒也不矫情托辞,拇指不断摩梭着蛊间细纹,沉沉地陷了进去。
……
桂花鲤,凭君喜,江河垂钓冬雪季。
白鸟羽,随君栖,腊里植梅凉山居。
小颜新弄妆,农犁花满塘。
细密深归处,耕息懒月光。
……
直到白荆手中的最后一个琴音落下,老花方才皱了皱眉头回过神了:“没想到姑娘不仅弹得一手琵琶,更抚得一手好琴。”
“妙赞了。公子眉间似乎总有一抹哀愁缠绕,小女不才,难解其忧。”
“姑娘莫怪,不过是姑娘的弦音勾起了许多已故的佳人往事罢了,不值得细谈。”老花顿了顿道。要说实话,这忧伤倒是来得莫名奇妙,记忆中似乎总有个身影,若远若近,却细想不起来。偏偏这弦音却将遗忘了许久的往事勾来,惹得没头没尾的心烦。这红阁的十二羽倒是各有绝长。
“反扰了公子。”
老花轻摇了摇头道:“往事故人,不想也罢,给姑娘惹笑了。既是道中人,便活在道下,争的只是一份朝夕罢了。若一味回首过往烟云,大道何以加身?人自来就是个朝前的种群,名利与势力才是大多数人的目的。姑娘觉得在理吗?白姑娘?”歪着头的老花正等着答复,却见对面的女子早早地便陷入了深思。
“嗯?小女子却不这样认为。不过公子的一番话倒是让我想起了昔日一个朋友的见解。”
“哦?他怎么说?”白荆盯看着投来目光的老花,顿道:“红尘已故,再见,便是山河。”闻言,老花倒是觉得这话说得极妙,细细品着:“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能与这样的知己结交?”
“怕是再无可能了。”白荆的眼中突然流露出许多哀伤来,看着瓷蛊上的梅花,不觉想起了记忆中那个潇洒而决绝的背影来,好久远的事了。
“可惜了。都是姑娘问在下,在下也想问问姑娘,为何要杀那花亦寒?要说当年他也是有头面的人物,红阁的行事不至于这般?”
“无关红阁,个人恩怨罢了。”白荆似乎了无心情再去谈起昔日旧怨,老花也不好深追。“与公子聊得甚投,多有几分昔日友人之感,白荆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了。”
“在下之幸。”
两人聊到正酣处,具是有说有笑,旁人见了怕是要以为是多年不见的知己朋友,哪里还有些字字诛心的味道来。煮茶的女子抚着弦儿,喝茶的男子听着曲儿,不过这茶里、弦里的弯弯绕绕又是几人闻得,都是靠谈吐的细活,急不得,马虎不得。一茶一饮,一弦一听里的兵戈枪马,都得安排得恰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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