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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了。”方岳说。
方老板:“……”
陈兮压下嘴角。
方老板清清嗓子,再次上下打量小门,一副正经商量的语气说:“欸,我想给家里装修一下,这面墙不是一直不隔音吗,不隔音总归不方便,我看主要是这小门的原因,反正这门也不实用,不如到时候就把它拆了,重新砌上墙吧。”
“……”方老板离开后没多久,方妈抱着新晒的被子进了方岳房间,小门已经关上了,书桌上有一碗即将吃空的哈密瓜,方岳正在写论文,一边敲字一边吃着,见方妈进来,他看了过去。
方妈说:“你忙你的,我帮你收拾一下。”
以前方妈在家时,方岳房间都是她收拾,方妈离家后,方岳不喜欢假手于人,房间全是他自己收拾。
方妈把被子放下,一阵翻箱倒柜,乒铃乓啷噪音太多,方岳电脑椅一转,朝向方妈,抱臂瞧她。
方妈合上方岳床头柜抽屉,又四下扫了一圈。
床上两个枕头都印着方岳和陈兮的照片,彩塑摆件是他俩,陶瓷杯图案是他俩,电脑旁边立着个黏土钥匙扣,又是陈兮的卡通模样。
满屋子都是情侣款。
方妈摇着头,皱着脸嫌弃得不行,“哎哟,真是没眼看!”
她抱起另外翻出来的一床被子,打算拿去晒,转开头,毫不留恋地就走出了方岳房间。
方妈到了阳台,把被子挂上晾衣架,方老板吃着一根番薯干走过来,问她:“老婆,怎么样?”
方妈朝后看了看,没其他人,她低声说:“没什么东西。”只差把方岳房间拆了,没发现违禁品,“你呢?”她问。
方老板用力咬了一口番薯干,说道:“我说我想砌墙,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当时他们俩都哑巴,一个字都没说,我还当没意见呢,结果我刚走,阿岳就跟了出来,冷不丁地跟我说,要是他和陈兮将来结婚有了孩子,难道还要重新把宝宝房打通?”
“哎哟——”方妈又是一脸受不了地嫌弃,和方老板咬耳朵,“我看他们将来要是不结婚,那是肯定没法收场了。”
方老板眉开眼笑,“那不能,他俩肯定能收个好场!”
砌墙一事不了了之,方老板后来和方岳进行了一番男人间的对话,方妈认为让方岳严守本分就行了,陈兮就不是个会出格的孩子。
方茉在方老板夫妻的眼皮子底下苦熬了一年多,方老板和方妈也受不了了,两人长期没有二人世界,最主要是远香近臭,他们现在看到方茉就老想揍她。
方茉气势汹汹地抗争,要求从家里搬出去,她名下那套房子的租客合约到齐,她正好有地方住。
这一年方茉和朋友合伙开了一间服装工作室,游手好闲的送吃哥也开了一家甜品店,店名叫“茉莉花开”。方妈和方老板看他们二人还算安分守己,就让方茉过年的时候把送吃哥领家里来。
大四那年,家里的常住人员又只剩下陈兮和方岳,年后所有人都忙忙碌碌,一直到五一节假期,家里人才再次团聚,方家在新洛镇的某位亲戚结婚,他们又一次要前去喝喜酒。
中午在酒店吃完饭,还要等着晚上那一顿,下午无所事事,陈兮买了点水果和礼品,领着方岳去她初中班主任的家里。
班主任家住新洛镇初级中学附近,当年陈兮准备考省招生,班主任对她帮助极大,后来她也没什么机会回来,上次来这里,是大二暑假,她在方岳舅舅律所实习,跟随律所的律师来这里办一件案子,那天她抽出时间来看望了班主任。
走在去往班主任家的路上,陈兮听见有人叫她名字。
“陈兮!”
陈兮循声望去,是个男生。
“是陈兮吧,是你!”男生笑着走近。
陈兮辨认对方五官,笑说:“王海涛!”
“不错啊,你还能认出我!”
“你根本没怎么变啊。”
陈兮转头,想向方岳做介绍,方岳开口说:“我知道,他是你初中班长。”
方岳一直记着这位,他礼貌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王海涛说了自己的情况,他大学学得是数学专业,上学期在新洛镇初级中学当了一学期的实习老师,问陈兮的情况,得知她上学期已经保研,王海涛说:“有个事你一定不知道,在你考上省招生之后,咱们镇上的教育局领导放出话,说以后再也不会随便放学生学籍了,平白让人才流失。”
新洛镇是个很小的镇,往年高考上二本线的学生都屈指可数,当年陈兮考上省招生后,学籍就被八中从镇上转了出去,后来她高考考上了全省百多名,镇上领导听说,更是扼腕不已。
陈兮一直没看低过自己的学习水平,但八中人才济济,高考她也没能进荆大和庆大,她对自己的成绩是满意的,但相比于其他人,她忘了自己也是了不起的。
和王海涛道别后,陈兮从新洛镇回到荷川,一路昂首扩胸,自信心爆棚,方岳克制着笑意,到家后实在忍不住,他好笑地说:“别太嚣张了,收敛点,小心摔跤!”
“你之前不是说摔跤也不怕,反正有你扶着吗?”
上学期陈兮纠结是否要继续读研,她保研希望极大,但她又想尽快工作赚钱,方岳已经申请了保研,他知道陈兮更倾向读研,两人聊这事的时候,正从学校食堂台阶上走下来,陈兮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差点摔下去,是方岳手快地扶住了她,方岳一语双关地说:“别怕摔跤,反正有我扶着,不会让你摔着的。”
后来他们俩双双保研成功。
“光扶你哪够。”方岳话落,一把抱起陈兮,把她往二楼带,两人笑闹着洗过澡,躺上床。
陈兮长发铺散在枕头上,她侧身贴在方岳脸侧,说:“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我为什么要学法律吗?”
“嗯。”
陈兮当时说,她想学法律的原因,应该是名利地位排在前,伸张正义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点。
“但我现在想想,可能我在更早的时候就想学法律了。”陈兮说,“那个时候,我爸被人骗,我在派出所碰到你舅舅,我当时就想,律师可真了不起。”
方岳笑说:“嗯,所以你也是了不起的。”
陈兮笑着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闭眼睡了一会儿,方岳突然又睁眼,问道:“你说如果那个时候,你没碰上我舅舅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她没碰上方岳舅舅,就不会重遇方老板,也不会被方老板带到荷川,认识方岳。
方岳侧身,张开手臂搂住陈兮肩膀。
陈兮刚才快要睡着了,被方岳一句话闹醒,她睡眼惺忪地笑说:“那我的那本周记,就没有最后那一篇了。”
他们也就在初一暑假,新洛镇的街上,仅有那一面之缘。
方岳按住陈兮的肩,浮想联翩:“你高中会和王海涛一个学校。”
陈兮听到这话,终于把眼睛全睁开,借着微弱月光打量方岳,哭笑不得:“方岳,你能不能行啊。”
“不行,”方岳松开她,躺平看着天花板,嘴角带笑说,“你不是早知道我没救了吗。”
陈兮手肘撑床,脸伏在方岳面前,热情道:“需要我为你急救吗?人工呼吸!”
方岳从善如流地扣住她后脑勺,含住她嘴唇,在她唇边说:“廖知时之前说我早就盯上你了。”
“什么?”
方岳把他第一次带陈兮去坐公交车,偶遇廖知时,挡着廖知时的视线,不让他们讲话这事说了一遍。
方岳道:“我那个时候觉得他胡扯,但现在想来,可能他没猜错,我确实在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陈兮靠在方岳胸口,感受着他的胸膛起伏,方岳又亲了亲她的鼻尖,问她:“你呢,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这话方岳从前也问过,陈兮说不出具体时间,在她来到陌生的荷川后,不论他俩是关系好,还是关系结冰,天长日久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是方岳。
“我对你是有天然好感的。”这一点,陈兮很确定,她写在了那本周记上,她也会主动牵方岳的书包带子,拽方岳的衣摆。
方岳抱着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妈昨天回来,翻出了红地毯。”
茶馆要办活动,方妈想起家里就有现成的红地毯和蹦迪专用灯,昨天她回来翻出了那两样东西,当时方岳和陈兮在场,一下就让他们想起了大二的那个暑假。
方岳思忖着措辞,在这一晚,在月光之下,他看着那道敞开的小门,问陈兮:“你当时在客厅布置的时候,就没想过要跟我求婚?”
陈兮:“……”
陈兮自控能力实在有限,她差点笑死在方岳怀里,方岳把人紧紧抱牢,也笑了起来,等她笑够,方岳说:“我是答应了的。”
陈兮眼泪都笑出来了,她故意问:“你答应了什么啊?”
方岳答非所问:“反正我不管。”
“那我也不管。”
两人都不管,反正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