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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浩天随着走进石室,敢情这座石室外观不大,一到里面也显得很轩敞。当中尚隔断开,分成两间,里间门上,还挂着一片草帘子。在外间近面的石墙上,挖着一个小小的石槽,里面点着松脂油,用它做灯盏,光焰闪烁,青烟袅袅虽不甚亮,倒显得古雅中带着庄严气象。迎面只一块长方青石,架起来作为石案,两边放着两块石墩,别无长物。
慈云庵主竟已走向里间,孙浩天也随着把里间的草帘子掀起,向里一看,只见里间,也是在石墙上点起一盏松脂油的壁灯,里面有一架荆藤编的床,只靠前窗支起一个木架,上面放着一只砂壶、一只茶碗,壁角放着一只小铜锅。
慈云庵主向孙浩天点首道:“孙师兄,你看这个所在总比你露宿风栖,强的多吧?”
孙浩天见慈云庵主说话的神情,不似方才乍喜乍怒,忙答道:“这真是非我意料所及!请示庵主,是哪位高人在此清修?这真是个好所在。”
慈云庵主笑道:“你先坐下我自然告诉你。”
彼此落坐之后,慈云庵主才又说道:“实不相瞒,这是我百花宗的掌门师伯在此练一种秘技,练气调神,在摘星崖寄迹一千日,一月前才离此而去。想不到这个所在,倒为孙师兄预备得坐享其成了。”
孙浩天向慈云庵主深深一揖道:“原来是百花宗的前辈曾寄侠踪,我这只好向庵主先致谢意了。”
慈云庵主道:“这倒值得你一谢,只是我给你找了这么一个好所在,你不能这么空言一谢了之。你得赶紧把我那徒儿全家脱出虎口才算呢!你倒是怎么个打算?请你说出来,你可估量着,我那女弟子是我最喜爱的。王剥皮恶名已著,我那徒儿若有毫发之伤,你可莫怨我不懂情面。”
孙浩天道:“庵主莫着急,我还不知哪位是庵主的高徒。请明白指示,以便把经过情形奉告。”
慈云庵主这才说道:“贫尼忝列百花宗,近年因为前辈的已竟没有什么人了,承我先师令我暂掌碧竹庵的门户。要论起来我早就该闭山门,不能再收徒弟了。我那掌门大弟子天慧子,已开门授徒,我怎好再给他的门徒收起师叔来?只为蓝梅蓝二爷,居官清正,官宦浮沉,颇着清誉,曾经为我们百花宗南支的门下帮了次大忙,保全我们南支门下五个门徒的一生清誉。经我们那位已经圆寂的师祖智禅大师颁下慈谕,责成我碧竹庵渡脱他的后人入我善门,化解!蓝家十五年后一场厄运。可是我一相度蓝二老爷的全家,除了他那爱女凤梅小姐,骨格精奇,得天独厚,尚可为我门中继承衣钵的人。至于他两位令郎只是富贵中人,不宜入我门户,我遂把凤梅收在门下,十余年的辛勤教诲,幸能克承贫尼的一身所学。
“月前在他府上,无意中遇见蓝二爷,见他额上忽见煞纹,贫尼十分悬念,恐怕他厄运当头。我想要以人力胜天,嘱咐我徒儿劝他父子出游避祸,只要在百日内离得蓝狮城,就能脱却这场祸事。只是蓝二爷不信贫尼之言,不肯出游避祸。贫尼知道这是气数使然,非人力所能为,只得隔数日就到蓝狮城看望他父女。”
“不料竟在今日一步来迟,竟被你师徒把他全家送入虎口。要论我那凤梅徒儿的武技剑术,虽没到火候纯青,真要是拘捕王剥皮手下一班爪牙,尚还可以应付,只是她既遵家教,复守门规。蓝梅虽是遭这种意外横祸,绝不肯稍存越轨之心,凤梅更不肯有违那守正不阿的父命,全家含冤受缚财帛被抄。贫尼赶到时,他全家已入王雪刚的掌握。贫尼跟踪赶到大营,才探明究竟,知道是你师徒惹火烧身。既见你居然也来到,我才稍微释怀,只是见你那种裂帐示警,好象不知王剥皮手下尚潜伏着一个积恶如山的巨盗,凤尾帮的爪牙。幸而你到那里时,那个巨盗没在营中,否则怕不能任你那么如入无人之境吧!贫尼看了看我的爱徒,又送了蓝二爷三粒丹药,好治他所受的棒疮,我才暗中随着孙师兄来到这摘星崖上。我的话已说明,孙师兄你想怎样下手?贫尼也愿知一二。”
孙浩天道:“原来我蓝恩兄的令嫒,竟是庵主的高徒,这我更不敢稍形放纵了。”
孙浩天遂把自己酬恩反而贾祸,及来到大营始知大致情形说了,便道:“我深知蓝梅一生为官,廉洁自持,很有美名。这时虽遭诬枉,谅王剥皮纵然暴戾,蓝梅可不是个平民百姓,他总有些顾忌。我们略微示儆,他如扪心自问,有愧于衷,必要略敛缩威,把这班无辜被诬的人释放。听庵主这一说,他身旁收容着江湖巨盗,那可不敢保他准能悔惧了。但不知是哪一路的,这人的来历庵主可知道么?”
慈云庵主道:“听说此人当初是在云南域闯出‘万’儿来,又是凤尾帮的弟兄,名叫断眉薛云,现在在王剥皮手下作了技勇营的统带,王雪刚依为左右手,言听计从。”
孙浩天愕然道:“哦!原来是他。”
慈云庵主道:“孙师兄,莫非认识他?”
孙浩天道:“想不到这个贼子居然也带了兵了!我岂但认识他,正是我掌下游魂。当年我因为他屡犯修灵界大忌,誓除此贼。不料此贼先期闻风远飏,潜踪隐迹离开云南域,我也因事罢手。后来才听传言,他逃到云北域,并且扬言跟我火猿堡誓不两立,只是我始终不知道他竟现身官令,作了王提督的心腹。不是庵主指示,我几乎误事,这倒不得不多一番打算了。可是,无论这个贼子从中如何阻挠,我们要想立刻救蓝梅全家出虎口,还不致不成,只是蓝二老爷世代簪缨,一生忠尽,我们那么作法,他定不以为然。再说我们火猿堡也不愿落杀官劫犯的恶名。我想王剥皮虽是贪狠暴戾,好在他尚多顾忌,我们再费些手脚,明晚暗入大营,再施儆戒。他倘能识得利害,我们也不过为己甚。实在挤到那,也只好搅他个天翻地覆,顾不得许多了。庵主,你也不能袖手旁观,置身事外,多少也帮我个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