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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冰锥人的书摊子务必也要带回。
回到站楼,唤来郎中处理腿部的箭伤。可这邪影缠身箭,却不是仅仅处理伤口便能痊愈的……
刘睿影将此事的经过详详细细的对秦楼长说了一遍。
秦楼长也觉得此事不但出人意料,而且更加匪夷所思。
丁州乃至定西王域的所有高手,在站楼内都有详细的情报资料,没有一个人是和刘睿影的描述相吻合的……
若说使用冰属性的地宗境武修,天下间着实是数不胜数。
至于射穿刘睿影大腿的怪异之箭,秦楼长却也是闻所未闻。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能当做特征标记的,也就是两人的功法武器。
冰锥人的“铁马冰河”。
神箭手的“邪影缠身箭”。
一名中都查缉司本部特派的查缉使,在查缉之地遭遇袭击可是大事,尤其是这般生死追杀。
秦楼长也是不敢耽误……让刘睿影安心养伤之后便离开房间去写塘报了。
而刘睿影却根本没法安寝,只觉得心中烦闷躁郁,便四处溜达散心……他猛然想起,先前冰锥人说看过自己的行李,便又匆匆回到房间查看。
一进房间,看到有侍从正在为他整理。
先前因为他不再屋中,侍从便不能擅自进入。直到刚才他返回之后,秦楼长又特意交待侍从,让其前来打扫归置一番。
刘睿影看向自己的行李已经被侍从收到了柜中,这下却也是没有办法去确认冰锥人话中的真伪了。
不过他还是长了个心眼……没有告诉秦楼长这二人为什么要截杀自己。
“看来七绝炎剑很是珍贵,我却是要小心保存……”
想到这,刘睿影决定索性不睡了,干脆熬一个通宵把七绝炎剑另抄一份。
纵使擅自复制功法武技不为律法所允许,但当下事急从权,却也是顾不得许多。
秦楼长听侍从说刘睿影要了许多纸张笔墨,却道他也是要阐明事情经过因果,上奏中都查缉司本部,从而并没有疑心其他。反倒是开始担心刘睿影究竟会怎样秉笔直书……说到底这事自己可是沾着责任的。
可怜秦楼长一心想和刘睿影搞好关系,没想到刚开始共事没几天就差点闹丢了性命……
秦楼长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早知道当时无论如何的也要和刘省旗一同去,这样即便晚上遇事也是两人共同担当……
可是想的再多如果却也是没用,不得已只能叹了口气……继续想着该用怎样委婉的措辞来写这份塘报,才能不体现出自己有太多的失职不查之罪。
………………
定西王城。
朴政宏赶着马车停在了定西王府门口。
汤中松身穿一件墨色素面杭绸圆领袍,腰间绑着一根苍蓝蛛纹金带,相较往日确实是低调了不少,但一眼看上去缺还是一位风流倜傥的大府贵公子。
王府门口来来往往的有很多匠人,正在切割石材,修缮门庭。
任洋孙儿的大作,却是到现在都还保留着。
虽然门还没有全部修缮完成,但那上书“定西王府”四个大字的匾额却是已经重新高高挂起。
这王府门口,汤中松也算是路过无数次了。但当他一脚迈过门槛时,这心境却着实与在刚才在门外是两种光景。
这二十多年来的辛酸苦闷,一瞬间都窜到两个眼窝之间,若不是他猛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差一点就喷薄而出了……
汤中松走在前面,朴政宏提着大包小包,脖子上挂着虫儿跟在后面,随着领路的玄鸦军一起朝着王府大殿行去。
要说汤中松没什么想法,一点儿不紧张,那是假话。
但他也却是没有像往常那般多番算计。实力的差距之大……已经不是用计策便能填平的了。如果说鸿沟还有办法前进一步之遥的话,那他与霍望之间就是天堑,是他目前无论如何也没法突破的屏障,怎么算计都是徒劳。
即便自己确实有几分脑筋,也曾拜异人学习过合纵连横之术,但这一切都对定西王霍望都没有任何用处。
对方只需要轻飘飘的以一句话,就能让自己身首异处。所以凭借谎言是掩饰不住的,唯有老老实实,实话实说。
汤中松走进大殿,霍望端坐于王位之上。
“小子汤中松参见王上!”
汤中松拜倒说道。
“起来吧!”
霍望眉毛一挑说道。
汤中松起来之后低着头,不再言语,静静的等着霍望发话。
“当初在丁州州统府时,你可是能言善辩,滔滔不绝。怎么如今到了我定西王府却换了性子,一言不发了?”
霍望说道。
汤中松抬起了头,看着霍望笑了笑说:“王爷玩笑了。当初是当初,今时是今时。当初非今时,今时也亦非当初……小子是看到王府如此宽阔,兵士如此勇猛,一时间有些害怕,不知该怎么说话了。”
霍望看到他面露笑意,言语镇定,哪有丝毫害怕之感?这小子时至今日,立于自己王府的大殿之上竟然还能如此调侃自如,不得不说这般心性定力着实可怕。
“王府再宽阔能有丁州之地宽阔?兵士再勇猛能有歹毒之心可怕?”
霍望问道,似乎是有意用言语考校一番。
“丁州之地再阔也阔不过定西王域,而定西王域再阔也阔不过天下民心。古人传说天有九重,地有八极,那何方才是穷尽?何况歹毒之心若是用于正义之道便是机智之策,那这正道邪道又该如何定义?戍边卫国是正道,难道护族保家就不是了吗?这倒还是要王爷赐教了。”
汤中松不愧是伶牙俐齿,这番机变能力让霍望也是叹为观止。
“我行王道。”
霍望淡淡的说了一句,他没心对一个毛孩子解释这些空虚缥缈的大道理。
把一个问题正反掰扯,那是文人爱做的事。
他们从吃饱了聊到肚子饿,却是都在信口开河,妄议政事;著书立说,蛊惑人心。
再说,这道理不能一当饭吃,二不能当剑耍。至少对霍望这样的务实派一点用都没有,就好比刎颈之交不是纸上笔尖写出来的一样。
“王道是王爷做的事,那却也不该是小子能操心的。”
汤中松摇了摇头。
“王爷不是收我为徒吗?是要教我什么道?”
汤中松接着问道。
霍望心里一声冷笑,想着小子导师伶俐的紧,这话说出来是堵自己嘴呢!
“本王教你读圣贤书,做正派人你看可好?”
霍望说道。
“悉听尊便。”
霍望招呼了一下左右,立即有侍从给汤中松递来一件衣服,看样字是早就准备好的。
一件白色的以绢为质地的袍子,背绣杂草。
“一品白衣?”
汤中松把衣服抖一瞧说道。
他不知道霍望为何会发给他一件文服。
“对,正是一品白衣。”
霍望说道。
“王爷此言当真?”
汤中松哑然失笑,他不相信霍望就真的是让他去读圣贤书。
“你可知道博古楼?”
霍望出言问道。
“小子知道,是天下最高文道学府之一,就在我定西王域与震北王域的交界之处。”
“你可知文坛龙虎斗?”
霍望再问。
“小子知道,博古楼与通今阁每十年一次,在中都举行。”
汤中松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既然你都知道,那就该你问我了。”
霍望耸了耸肩说道。
“王爷想要我做什么?”
汤中松单刀直入。
“我要你去参加此次的文坛龙虎斗。”
霍望说到。
“小子这一品白衣怎么能有资格代表博古楼上场呢,王爷却是说笑了……”
汤中松有些推脱,毕竟那不是一个他所熟悉的环境,做的也不是让他得心应手的事。
“这就是我徒弟要做的第一件事。”
霍望的语气丝毫容不得商量。
“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汤中松接着问道。
“第二件事,等你先做完了第一件再说。”
汤中松无奈……人在屋檐下便是如此这般命不由己,一切先机主动都掌握在别人手上的感觉着实令他如坐针毡,怕是坚持不了几番光景。
“既然本王说了收你为徒,那便就是收你为徒。本王未曾婚配,也无任何子嗣,目前只有你这一个徒弟。”
霍望陈沉吟了片刻出言说道。
而这句话却才是汤中松最想听到的。
在此之前他无数次在心中推演过自己来到定西王府之后的处境,毕竟没有一个质子之身是能够过的快活的。
况且汤家并没有能够让定西王霍望掣肘的因素,自己现在完全是一个发面团,任凭他怎么揉捻都无力反抗。
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霍望会以这般姿态,如此说话。
这免不得让他在心里对这位定西王要重新审视一番了。
汤中松拜谢后,便有侍从来引他前往西跨院的住处。
“你用剑?”
霍望看着汤中松的背影,突然又出言问道。
“小子用剑,也使刀。”
汤中松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
“本王用剑,也用枪。”
霍望说道。
这两句,似乎有点贴近汤中松先前心中推演的开场白了。
“小子的刀剑,却是一体的。”
汤中松比划了一下说道。
“到就是刀,剑就是剑。有些事情还是分开来好。”
霍望并不赞成汤中松的说法。
他还不知道,汤中松是真的有一把“刀剑”。
但是这话听在汤中松耳朵里却是另有一般滋味。
“有些事情还是分开来好……”
他在心中又细细品了几遍。
此刻,汤中松的心思也是重新活泛起来,看来自己这次是非得去那博古楼走一遭了。
读圣贤书,行苟且事。
他对这些舞文弄墨之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
即便许多文道中人武修境界也不低,但那一身酸臭却是隔着几里地都能闻见。
想来也奇怪……
都说文人提笔安天下,可天下大乱之祸根却都是从读书人先开始。
四两歪诗,三斤俗文,便让无脑跟风之徒趋之若鹜,搅扰的天下不得宁安。
都是凡夫俗子,却偏偏要自命不凡,装作那风雅清高。
旁人去喝杯花酒就是有伤风化,换成他们自己同行此事,却又变成了愤世嫉俗,寄情托思的无奈之举。
千秋功过全凭书生张张嘴,红尘万丈毫无白丁能拔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