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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们大唐没有一个人物是简单的啊。”半是感慨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尺带珠丹回忆起自己见过的那个瘦弱君王,忍不住就伸手捏了捏眉心:“看着那么温和好说话的一个男人,也没什么脾气似的,好像谁都能欺到他头上。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倒似乎,是他小看了李显了?
笑了笑,桃夭对这种先入为主式的误会也算是习以为常:“大唐最不缺的,就是有野心、有手段的人,可自从太宗皇帝以来,能坐到那个位置的,也不过寥寥。所以啊,要踏上至尊之路,无论是运气还是才干,一样都少不得,有些人就更加不能轻视了。”李显此人,她接触的不多,现有的揣测,也只是在合理的基础之上而已。至于他究竟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桃夭不关心,也不在乎,她只希望身边的男人在听了她这番话以后能够有所忌惮。
攻城略地这种事,但凡束手束脚,犹豫不决,那就意味着成不了什么大事了。要做渔翁,自然也是同样的道理,时机的把握之上,连半分差错都不能有。以她现在的处境,其实干预不了什么,也无力去阻止,那就只能进些绵薄之力了。好在尺带珠丹也从来不是个头脑简单的莽夫,多多少少总会听进去一点儿的。
“祖母曾说过,能成为人上之人的,通常都是天时地利人和共同作用的结果。”并不清楚桃夭心里的真正所想,尺带珠丹还在琢磨这她方才的话语:“从这一点上来看,你跟她的观点倒是不谋而合了。”他早知道自己的这个妻子不是寻常的庸脂俗粉,但也没有料到她见事会如此之明。语气间的通透练达,仿佛是个久经世故的沧桑老者,而不是一个久居深宫、连外人都不曾多见的天真少女。
“祖母见多识广,洞察世情,我可不敢跟她老人家相提并论。”一想起没禄太后那双总是微微含笑却又好似深不见底的眼眸,桃夭就不禁摇了摇头:“我只是有感而发,你听听也就算了。”不知为何,明明那个女人一直都是慈善亲和的模样,长相气质也和武曌大相径庭,可她每每前去问安,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找到一丝后者的影子。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对没禄太后,从来就没有半分怠慢过。能掌握权力的女人,本质上大抵都是相像的,她自持谨慎一些,总不会是坏事。
“你今天好像……格外健谈。”听着她意外亲近的口气,尺带珠丹心下一动,却是忽然问了一句:“你不担心我是在利用你套取神都的相关信息么?”她之前才说过,绝对不会在这件事上帮自己。可眼下,她竟然少见地跟他聊了那么多,还有意无意地提醒他小心圈套……如果不是知道高仙芝在她的心里根深蒂固,他恐怕还真要以为她是为了自己动摇了。
转头瞥了他一眼,桃夭不答反问:“那么,你是么?”在收到男子否定的回答之后,她眼眉舒展,却是兀自轻笑出了声:“早在那年你隐藏身份暗入神都,能查的人只怕都已经查个底儿掉了吧?以吐蕃赞普的实力,我想,你对那些人的情报,了解的应该比我还要详细,又谈何利用呢?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不至于稍有风吹草动就变成个刺猬,束起浑身的刺来扎人。”说着,她反握了一下尺带珠丹始终牵着自己的手,话语间透出显而易见的温和歉意:“之前是我说话刻薄,过于伤人了,我向你道歉。以后,我想我们可以相处的更好,而你,也用不着再对我这么小心翼翼。”
她不喜欢专制霸道,也不需要别人谨小慎微。而尺带珠丹今日的种种作为,显见的是带了十足的刻意讨好的。这个男人,在用自己的方式向她表达歉意,也在不断地自我改变着。虽说这风格和平素的他着实判若两人,但他的用心她会珍惜。人生最大的失落感无非来自于自身的不满足,而她,已经失去的太多,再没有更多的诉求和念想了。只要尺带珠丹愿意和她好好地过下去,她就很感恩、很知足了,至于心里的那个人,她会试着将他逐渐地埋葬掉。投桃报李,这是她处事的一贯准则,哪怕面对的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也一样。
感受着掌心里那轻轻柔柔的力度,尺带珠丹眼睫轻颤,一双深邃的眸子不期然地闪了又闪:“那我们,这算不算是重新开始?”只要她不再用那层坚硬的面具隔开自己,他就有信心可以将她的人生一点一点地全部占据。一个小小的高仙芝算什么?别说他们之间仅仅只是青梅竹马,连一纸正式的婚约都没有,就算有,那也已经都是过去的事了。那个男人,纵然再出色也已经从她的生命里退出去了,注定从今往后再无交集,他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嗯,重新开始。”女子笑靥如花,发丝飞扬,美得像是这草原上最艳丽的一株格桑梅朵。向阳而生,再无阴霾。
只是,同样的阳光,洒照在雪山脚下就是光耀璀璨,而落在平沙莽莽的西北,那就是一层灰扑扑的光。高仙芝站在营帐之外,眺望着远方,一双黑眸沉静异常,再没有了以往笑起来时温润如玉、眉眼生花的华贵清朗。褪去锦衣换上铠甲的男子,再不复盛唐贵公子的风流洒脱,而是意外地转化成了铁血军人的模样,不苟言笑,冷峻非常,以至于才来了这里没多久,就被西北大军中的众人悄悄冠以了玉面阎罗的称号。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从没有人胆敢在高仙芝的头上动土,因为早在这个少年到来的第一天,所有人就都知道,他的剑是杀人饮血的。
“将军,演武场那边已经布置停当了,你是直接过去还是晚些再说?”副将高安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身后,望着他颀长的背影,眼中就掠过了一丝复杂:“反正有几位将领在那儿主持大局,也没什么妨碍,不如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自打来了这西北大营以后,自家公子就跟疯魔了似的,没日没夜地忙于军务,眼看着他日渐消瘦,高安都觉得于心不忍,总是逮着机会就劝他去歇息。
“既然都好了,那就过去吧。”收回望向某一处的目光,高仙芝转身疾走,毫不停顿,徒留高安站在原地,望了眼他刚才凝视的方向,就发出了一声叹息:“又是吐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