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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羡眼里的桑郁,未脱稚气一身胆色,敢在腊月天里穿单衣,敢在雨夜拔刀追凶几十里,姑娘家的年纪里,被李将军养的从不像个女儿家那样娇弱。虽总是任性自负,甚至很喜欢钻牛角尖,可每次碰到大是大非却是最能拎得清。那时的他们年纪还太小,遇见的大是大非也有些幼齿,可对于桑易那样的一根筋来讲,已经算是头等大事。
将军府里新来了个歙州的舞娘,很是妖娆艳丽,留恋风尘很些年,却偏偏爱上了钢铁一样的李将军。自古妓子多情,却不巧遇上无心情爱的李墨,面对舞娘笙箫的芳心,李将军愣是嫌她烦将她推出了书房,一个人极其快乐的练毛笔字。
将军府里的几个孩子很忧愁,其中桑郁最是烦恼,他们已经看不惯总是寡淡一人的李将军很久,很想狠狠让李将军长个记性,以后才好生下小将军,他们才好偷偷跑出去玩。
笙箫生在鱼龙混杂的椒房,自小不知人伦礼教,更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极会看人眼色,也渐渐挣扎到二十岁,桑郁曾邀了桑易去听她的曲子,高高的戏台上,笙箫的云鬓飞起,留下一片湿润雾气。她着一身精致的戏服,哀切的唱着婉转的戏曲,桑郁被她的嗓子吸引,非要为她谋一个出路。
桑易拦住她:“先别冲动,自古伶人多情,谁知道她是真的喜欢舅舅还是喜欢舅舅那金山银山的将军府呢?”
桑郁点头,极其赞成桑易的想法,道:“那咱们两个来蹲点吧,看看她嘴里说着喜欢父亲,是不是和别的狗男人勾勾搭搭。我虽没有看不起风尘女子,可做我将军府的女主人,定要是个端庄持重的。”
桑易点头:“此事还是要瞒着父皇他们,左右八字还没一撇,且她的身份不是很光彩,还是越少人晓得越好,若是能瞒着上边偷偷将事情办了,倒是也是一桩美谈。”
于是桑郁同桑易每日都准时来了椒房听戏,一来二去居然同许多世家子弟相熟,渐渐的多了许多酒肉朋友,他们一同探讨如何让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以及笙箫此人究竟如何。时候久了连在宫里养病,许久都不曾出宫的桑倚之都晓得了他们俩常常去椒房听曲,他特意寻了个时机跑了出来,极其有目的性的去了椒房。养在深宫的桑倚之除了将军府,并没有公开露过脸,是以那时大多子弟并不认识他,对于桑郁身后为何忽然出现一个脸生的少年并没有表示惊讶,而是继续认真的讨论如何追求一个将军。
其中陈伊最是激动:“这你可问对人了,我可是看过许许多多的画本子,画本子里的才子佳人总会有许多误会,才会冰释前嫌在一块儿。按我说,将军那样好汉,定是吃软不吃硬的,你要笙箫去他面前撒撒娇弹弹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你可别信他,”赵引道,“他最喜欢看那些个杜撰的东西,都是假的,做不得数,我觉着啊,笙箫要是能扛起八十斤的流星锤,就是将军常用的那个,我觉着将军会对她青睐许多。”
“流星锤吗?”桑郁极认真的思索:“那个锤我记得放江城了,好像没带回来罢?”
“那就真的可惜了,”赵引惋惜的撇嘴,“那要不,给笙箫编个凄惨的身世,搏一搏将军的同情?”
“你当北族的探子是摆设麽?”桑易难得动了脑子:“或许你觉得我们几个命太长了,想帮我们松松骨?”
“那就只能,”桑郁眉毛一挑,极骄傲的咧嘴一笑,在桑倚之胸前笑得张扬。桑倚之极其震惊:“你们寻常就聊这个?”“我们还聊过更刺激的,”桑易得意的一笑,十分猥琐的靠上桑倚之的胸口,“二哥,你想不想知道我们平时都聊什么?”
“并没有很想。”桑倚之警惕的往后退一步,桑易与桑郁顺势一左一右靠在他胸前,对视一眼,猥琐的笑了。
回去将军府的桑郁极其认真的问林子羡要了一杯有调料的酒,要笙箫给将军送了去,桑易只记得那天将军在池子里泡了一整夜,将军的皮鞭,真的很疼。
桑辰从宫里赶来排队挨揍时,桑倚之正试图同李将军讲道理,将军眉毛一横,十分体贴道:“二儿啊,你体弱,往一边稍稍,我这鞭子带起来的风有点大,别伤着你。”
早就一推六二五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桑郁适时的将林子羡踹出去,极自然道:“林子羡这几日功课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他自诩聪明,不好意思问你呢。父亲,四哥顽劣事小,为小少主及时解惑才是大事呀!”
李将军将鞭子一扔,十分赞成道:“如此,便罢了。我北族未来终究还是大事,不过阿易犯下大错,李家宗祠前罚跪三日,阿郁你也一同领罚,你可别小瞧我,我还是晓得你们两个背地里干的事情的。”
桑郁讪讪跪下领罚,桑倚之坐在她旁边替她擦汗,极其惋惜道:“阿郁这样拎得清的人,都是阿易将你带糊涂了,都怨父皇将你放在将军府,若是养在我身边,定不是这样个放纵样子。”
桑易睁大眼睛:“二哥,你就这样偏心眼吗?”
桑郁点头:“二哥果真最疼我,阿郁真幸福。”
桑郁闭上眼睛,往事随风飞去,多回忆只是徒增烦恼。大黎大势已去,如今再谈往昔峥嵘只是空追忆难,她睁开眼,已不是当年将军府那个顽劣的小公主,她只是楚国国君楚谦之身边辗转邀宠的妃嫔。北楚国都本在极寒之地的临渊,却因太过严寒难于征战南迁到紫洛城,桑郁抬头,耳边钗环叮当响,楚谦之为她挽起发,不经意间问:“凤钗本做一对,缘何少了一支?”
桑郁极娇俏的抬头,做出不经意的样子,随意道:“我才不要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我的东西,都得是独一无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