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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酌屏住气息, 不动声色间收回了视线。

    黑衣男子的目光在花酌和衡哥儿这片停留了片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微微皱了下眉,移开目光, 拂袖径直而过。

    这时, 从里面走出来了两只鬼,一个是方才从外面急急忙忙跑来报信的小鬼,另一个是方才出谋划策用美人计破坏某个国家江山国运的鬼, 在这里身份应该不低。

    至于, 里面的那个年轻男子,想必就是这片地盘的主人,王不留行川柏了。

    花酌想到刚才那个黑衣男子, 不出意外的话, 这次也要有意外收获了。

    此时, 里间响起了一下一下的脚步声, 那声音不像是在走路, 而是有人翘着二郎腿,脚后跟着地,脚尖颇有节奏敲打拍子的声音。

    在这一下一下踩拍子的节奏声中, 忽然响起了一声轻笑。本是极短的一声轻笑,却是被这人扯出了长长的一个感叹号, 外加一个钩子还转了个弯, 嘻笑道:“今个儿是刮了哪门子风, 竟然把您这位给刮下来了, 稀客啊,我可想死你了。”

    一句话,声声戏谑,字字揶揄,拼在一起并不是什么好话。有些人就是有这种本事,什么话经过他那张嘴说出来,总能让你听出蔫坏蔫坏的意味来。

    很显然,王不留行川柏便是其中的翘楚。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喷薄着几分剑拔弩张之气。

    花酌目光微敛,继续往下听。

    “去你|妈|的!姓川的,我警告你,你少给我阴阳怪气,蹬鼻子上脸!”

    不同于川柏恶意满满半真半假的调笑,这个声音,音色沉沉像是荒漠中飞驰的沙,铺面而来的是近乎扭曲的怒火,烧的那沙子滚烫。

    川柏闻言却是拍腿笑了起来,语气做作得炉火纯青,道:“你这人可真是不识趣,人家给你打招呼,你竟然这么凶,哎呦,好怕怕,要抱抱还要亲亲!”

    花酌闻言,淡漠的眼角忍不住狠狠抽了抽,这油腻腻粉腻腻的话,他一个男人是怎么轻车熟路、流畅无比地说出来的?

    她身上都冒了鸡皮疙瘩,更别说那位冷气满满的黑衣男子了。

    衡哥儿倒是淡定得很,眉毛动都不动一下。

    川柏笑嘻嘻着,似乎真的问那黑衣男子要抱抱亲亲去了,从里面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黑衣男子气得怒骂道:“姓川的,你要犯病,离我远点……松开,你个死鬼,恶心死了!”

    川柏笑得更欢快了,花酌猜想此时此刻他一定给对方抛了一个令人不忍直视的眉眼过去,笑嘻嘻地道:“哎呦,要死啦,小宝贝!我死鬼,你死相,咱们天生一对哦!”

    花酌唇角微有抽搐,无语望向屋顶,鬼界真是人才辈出,令人叹为观止。这般混不吝啬、品性奇葩的鬼王,怪不得南星说起他时,表情那般一言难尽了。

    黑衣男子气得面容近乎扭曲,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少装疯卖傻恶心我!姓川的,你个混账玩意儿!”

    川柏毫无心理负担地道:“你真识相,大家都知道,我就是个混账玩意儿啊!”

    黑衣男子似乎被噎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不跟川柏混扯,沉声道:“你竟然还敢打人界江山国运的主意,这次你别想着我还会跟在你屁股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

    川柏嬉皮赖脸的声音响起:“这可不行,不找你找谁啊!你都帮我擦过一次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嘛!谁叫我抓到你把柄了呢……哎哎,宝贝别生气,不服气,可以来咬我啊,咬哪边好呢,两边都给你好不好……”

    花酌在听到“把柄”二字时,眸光微动。这黑衣男子,想必应该就是鬼老大口中那语焉不详的,天界仙官神君了。

    黑衣男子应该没少被川柏用这个把柄威胁了去,听到这混账玩意儿的混账话儿,气得恨不得把川柏的这寝殿一脚踏平了去,他吼道:“你他妈|的除了会拿那个把柄威胁我,还会干什么?”

    川柏依旧是嘻嘻贱贱的声音,不服气地道:“你别看不起鬼啊,我还会变着花样威胁你啊!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想打我!”

    花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的脸皮是怎么练出来的,她自叹不如。

    黑衣男子啐了一口,骂道:“姓川的,你他妈|的少恶心老子,揍你我手还疼呢!”

    川柏笑眯眯嘻嘻道:“瞧瞧你这心口不一的小模样,我就知道你不舍得!别挣扎了小宝贝,我们一起狼狈为奸吧!”

    花酌无语,狼狈为奸还可以这么玩。她摇了摇头,与这种人打交道最是让人头疼,无论你说什么,他都能给你装疯卖傻、嬉皮笑脸接过去。她还挺佩服那黑衣男子的,竟然还陪着这个人胡搅蛮缠了下去。

    随即她勾唇笑了笑,倒是忘了,川柏有他把柄。

    花酌正这般想着,听到黑衣男子的声音。

    “谁他|妈与你狼狈为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个什么德行。”黑衣男不屑骂了一句,深呼吸两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一些,端着豁出去的不管不顾,道:“不就是一个把柄,你去天界揭发吧,就是被贬下凡,也好过被你这种鬼嫌人憎的货色威胁!你就是一个永远吸不饱血的水蛭,缠上谁谁倒霉!这霉我认了,不过也到此为止了。想让老子一直受你威胁给你擦屁股,你他妈|的鬼脸可真大!”

    花酌挑了下眉,这是要撕破脸皮了吗?

    川柏虽然语调几分旖旎,声音却沉了下来,道:“你别给脸不要脸,别欺负我脾气好,惹我生气了,可就不好了!”

    花酌想,这人可能对“脾气好”这三个字儿,有什么误解,或者生活中压根儿就没这三个字。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道:“给别人脸之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脸。”

    川柏无所谓嬉笑一声,道:“呀,被你发现了,你说对了呢,我这人从来不要脸。有句话,你没听说过,‘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鬼也一样,所以要脸做什么,我傻了吗疯了吗?“

    花酌唇角忍不住抽了抽,这般奇才,天下少见。

    黑衣男子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人不要脸到了这个地步,一时岔了音,再次深吸一口气,这人的三观已经被狗啃了,没什么好说的。

    他沉默须臾,正色道:“我这次来,不是听你胡说八道,也不是看你发病的。我来是告诉你,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我不伺候了。那把柄,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想去天界揭发就去天界揭发,想在六界散布就在六界散布,别再想着拿着那把柄威胁我,让我替你处理烂摊子。”

    川柏嗤笑一声,语气意味不明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这话你应该听说过吧?你都踏上了我的贼船,现下又嫌弃了起来,当心半路被水淹死,连个尸体都找不到。”

    黑衣男子道:“尸骨无存也好过你的无下限,事情到此为止了。”

    川柏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笑了笑,道:“既然你不同意与我同流合污,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不如我们换个交易,你把……”

    黑衣男子打断他,道:“你想都别想。”

    川柏轻笑一声,语调温柔不失恶意,他道:“小宝贝,你这般就没意思了,我这般善解人意,为你准备了两个选择,你嫌弃了一个又一个,很让我伤心呐。”

    黑衣男子深吸一口气,不能再被这个疯子带沟里去了,他道:“那你就伤心吧,没什么好说的,你所谓的两个选择,我一个都不会选,你彻底死了这条心吧。”

    川柏脚尖点地的动作顿住,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的事情,道:“这般洒脱啊!你姐姐那孩子呢,你也不管了?”

    黑衣男子呼吸一窒,气息有些不稳,半晌,才缓声道:“那是我的事情,这就不劳烦您一界鬼王操心了。最后奉劝你一句,贪心也要有个度,坏了规矩,没谁能保得住你。言尽于此,你且行且折腾。”

    这番话说完,黑衣男子也不给川柏反应的时间,转身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步步生风向外行去。

    花酌随后抬眸看过去,视线只来得及看到那个黑衣男子的背影上,心下思忖,天界的人,会是谁呢?

    此时,里面忽然响起一阵乒乒乓乓摔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叽里咕噜的咒骂之声。花酌莞尔,威胁人不成,最后反被埋汰了一顿,看来这人气得不轻。

    随后里间响起了气急败坏的脚步声,垂帘珠子被他扯得嘎嘣响,碎了一地,他踩着珠子边走边扯了一嗓子:“外面的给我滚进来,去把那个小杂碎给我带过来!呵,我还就不信了,治不了你!”

    听到这一嗓子,外面推推搡搡了几番。花酌早就注意到外面那群鬼了,黑衣男子刚进了寝殿,他们就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赶了过来,只是一时没敢进了殿内去。此刻,听到川柏明显不善的声音,更不敢进殿了。

    花酌看到他们视死如归地对视一眼,动作整齐地比划起了剪刀石头布,这般默契,看来这种事情,他们经常做。

    输了的那只鬼,本就白|面似的鬼脸更白上了一层楼,在众鬼的推力作用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滚进了殿内,缩肩缩膀地瑟缩成一团,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启、启禀,鬼、鬼主,那个、小、小杂碎逃、逃跑了。”

    川柏指天骂架的动作戛然而止,一张娃娃脸沉得能滴下水来:“你他娘的再给我说一遍?谁跑了?”

    随他脚步的逼近,那地上的小鬼瑟缩得更厉害了,颤颤抖抖地改口,道:“是、是被一男一女给、给救、抢走了……”

    花酌和衡哥儿相视一眼,这一男一女说的就是他们了。

    川柏面部表情陡然扭曲了起来,一抬脚将地上的那小鬼踹飞了出去,阴森冷寒道:“鬼他|娘|的,一群废物!在自己的地盘上,连个小杂碎都看不住,要你们干什么吃的!他娘|的,还敢给我愣着,想进油锅里刷一刷啊,还不去找,找不到油炸不死你们!一群废物!”

    外面一群鬼闻言,一片瑟缩,随后一哄而散,不要命的往外跑去,忙不迭地去找那小孩了。

    川柏气得抓了抓头发,转着圈儿又开骂了起来。

    花酌听着川柏的花样骂人,对这位鬼王又有了更具体更深刻的认识,这画风可谓是泥石流中的沙尘暴了。

    她比较奇怪,这么一位,是怎么当上鬼王的。

    “妈|的,竟然敢给我玩阴的!什么小杂碎被一男一女抢走了,当老子傻啊,还不是商老狗干的!还说什么让我去天界揭发他,妈的,让老子去,当老子傻啊!等着,他娘的,给脸不要脸是吧,还敢来我的地盘抢人,欺鬼太甚……”

    川柏那边自言自语骂着,衡哥儿这边低头凑近花酌的耳边,说话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姐姐,你知道那‘山海游’被他藏在了何处吗?”

    花酌因衡哥儿忽然凑近的温热气息愣了下,下意识往后偏了偏脑袋,抬手指了指川柏,意为应该是在川柏身上。

    衡哥儿摇了摇头,目光向里面看了过去,花酌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落在一个金色夜壶上,她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抬眸看向衡哥儿,衡哥儿却是点了头。

    “……”她没有骂“操”的习惯,不然,现下千言万语也不如一个“操”字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衡哥儿抬手在花酌手心写了几个字,花酌细细分辨了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现下要找施安国失踪的那座皇城,少不了需要川柏的协助。

    “山海游”有个限制,只有封印之人,才可操控封印之地。

    施安国的那座皇城被川柏封印在了“山海游”中,他们若是想进入那座皇城,并不是把“山海游”偷走就可以解决的,必须要通过川柏。

    同川柏这种打交道,要么是比他脸皮更厚,要么是任他作妖作鬼你且岿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花酌想,她还是用后者吧。

    川柏正骂着,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一抬头,登时停了下来,怒气冲冲的脸上混了震惊,,看向眼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两个人,道:“你们是谁?干什么来的?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花酌笑眯眯地道:“知道啊,我们出现在这里就是来找你的。施安国的那座皇城旧都,现在还被鬼王殿下封印在‘山海游’中吧。”

    川柏闻言,顿时明白了两个人的目的,当下紧绷的背放松了下来,是有求于他啊,那就有意思了。他笑嘻嘻地道:“原来是冲着那城来的啊!怎么着,是想要那座城呢,还是想要那城中的什么东西?”

    花酌好脾气地道:“算是后者吧。”

    川柏更笑嘻嘻道了:“哦,那是什么好东西,说来听听?”

    花酌道:“这个,我现下也不知道。”

    闻言,川柏脸上的笑一收,阴沉道:“骗鬼呢!当我傻呢!不知道?不知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花酌心下道,这还真不是骗鬼,她现下是真不知道那城中有什么,若是知道有什么,也无需如此曲折麻烦了。

    花酌这个人一向有耐心,经过方才,对于川柏这个人也有一定的了解,你越生气他越来劲儿,她淡淡笑了笑,正要开口,一旁的衡哥儿却是失了耐心,道:“你还是少废话,听她的话比较好。”

    川柏被衡哥儿这毫无求鬼诚心的嚣张语气震惊到了,不可思议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哈,你们来求我办事,还敢这么嚣张,真是鬼久不见,不知道现下什么世道了。我就是废话多,你带我怎地,我凭什么听她的?”

    “哦,就凭这个啊。”衡哥儿说话间,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了一个小瓶子,那瓶子的外面用红布包裹着,上面还写了什么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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