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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孝祥起身,行至案台处,略微思考,提笔落字,一气呵成。
“长淮望断,关塞莽然平。征尘暗,霜风劲,悄边声。黯销凝。追想当年事,殆天数,非人力;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隔水毡乡,落日牛羊下,区脱纵横。看名王宵猎,骑火一川明,笳鼓悲鸣,遣人惊。
念腰间箭,匣中剑,空埃蠹,竟何成!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渺神京。干羽方怀远,静烽燧,且休兵。冠盖使,纷驰骛,若为情!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
众人悲戚,如今大宋边备空虚,敌势猖獗,而朝中却是一片投降求和,忠贞之士耻于媚敌,恨人君贪欢。张浚看着张孝祥所写的那首词,仿佛望见那北境沦陷区的荒凉景象和敌人的骄横残暴。张浚转过头,负手,离开了宴席,众人疑惑,张栻安抚他人,他明白,自己的父亲需要自个儿静静。
辛弃疾起身,到了陆游跟前,拱手作礼,“陆知州,下官江阴签判辛弃疾。”
陆游回礼,打量了眼前的同僚一番,果真是少年英豪,“幼安之名,务观早已如雷贯耳,率众起义、生擒叛徒,定楚州,诛刘锷,少年英雄呀!”
“陆知州谬赞,在下无非是幸遇时机,又得良友相伴。”辛弃疾早些年就听说陆游的父亲陆宰所建的双清堂,堪称越州藏书第一家。“不知陆知州可记得滨州有一陆家族弟,名唤子晦。”
陆游半眯着眼,祖父陆佃曾有一名唤陆信的堂弟,迁居滨州,远离朝堂,化身商贾布衣。而陆子晦正是陆信的幼孙。“只是听他们提起过,却没见过。”
“子晦虽是手无寸铁,却与陆知州一般,有着奋身反抗、恢复河山之志。”辛弃疾一直听子晦讲起,他崇拜着同宗的兄长,可惜自己身无长物,有志难伸。“他如今成了一名大夫,济世助人。”
“若这朝中人人皆是子晦这般,何愁中原不能一统?”陆游叹气,这些年来,他仕途沉浮,姻缘不畅,原想寄望于北伐一统,收复河山来实现人生抱负,可朝中上下却不这么想。
“他日你回了江阴,见着我那族弟,替我带句问好!”陆游朝辛弃疾说道,“陆家有他,门楣不晦。”
几个月后,卢仲贤带回了金军和议的条件,纥士烈志宁谴书三省和枢密院,索海、泗、唐、邓四州,金主与宋主改为叔侄关系,补缴绍兴后末以来的岁币。朝堂之上再次爆发了激烈的争论,战和两派互不相让。
“陛下,金主已然松口,由君臣关系改为叔侄,可见其诚意决心。”汤思退上前道。
“陛下,我军将士前方殒命,换回的海泗等州,山东两路,就这般拱手让人?”陈康伯指着汤思退,“汤思退,你是想陛下背负万古不义之罪名。”
“陛下明鉴,宿州大败,我军损失惨重,如今金主给了台阶,且要把握住,否则,那金军铁骑执意南下,临安恐怕也不保呀!”汤思退早已探得张浚在建康宴请地方将士一事,还联名上疏。
“就算那金贼铁蹄踏到临安,我等便用血肉之身筑屏障,以死殉国。”陈康伯说完,不住地咳起来。
“可百姓何其无辜呀!”赵昚终于开口,轻轻说道,金境中的中原人,有多少生来就是淮水以北,自认是金国人。那些一心南归的中原人,如辛弃疾、范如山、袁聪一行,只是少数。
“汤进之,金主所提条件确实较为苛刻,且派使者再谈谈。”赵昚抬抬手,对汤思退说道。
“陛下!宿州战败只是一时之误,如今六州尽数收回,一鼓而作气方有胜算。”陈俊卿上前奏道。
赵昚摆摆手,示意退朝,“陛下!”陈康伯唤道,笔挺地跪在地上。
“长卿,这是作何?”赵昚起身,伸出手。
“老臣年迈,目盲迟钝,今日请辞,望陛下恳准。”陈康伯一字一句说道。
“好,好得很!朕遂你的愿。”赵昚拂袖而去,黄中和陈俊卿忙上前扶起陈康伯,“陈相,您这是何苦?小人得志仇者快呀!”
陈康伯艰难地起身,整个人都颤颤巍巍地摇摇欲坠。他看着汤思退那似笑非笑的脸,还有尹穑、王之望、龙大渊等人,奸人误国误君呀!陈康伯不住地咳起来,吐血晕了过去。“陈相···”黄中等人扶住陈康伯,叫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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