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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回到驿站后,薛讷神情凝重,沉默地坐在窗前,兀自望着渐沉的夕阳发呆。

    樊宁换好襦裳,配上长剑,打算邀薛讷一道出门去。但眼前这人像是已化作了一块石头,一动也不动,樊宁忙放轻了动作,站在薛讷身后,无声轻叹。

    这家伙素来爱涉悬案,眼睁睁看着案子发生,工匠殒命,却无力阻止,他心里一定颇不是滋味。樊宁看着他寂落的身影,颇有些心疼,知道此时不宜打扰,便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

    薛讷像是完全入了定似的,脑中一遍遍过着此案的线索,偶时才有些许灵感,耳边便会突然响起工匠的惨叫,不绝如缕,生生敲击着他的心弦。薛讷忍不住闭上双眼,颤着乌黑的睫,面庞上浮现出难以名状的自责伤感来。

    若是道途不遇风雪,是否可以早到一步;若是早到一步,他又是否能阻止这悲剧的发生?薛讷明白胡思乱想无用,眼下唯有早日破案,方能告慰那些死伤的工匠。

    薛讷睁开双眼,摸出内兜中那两包收集到的粉末,带着试探的心思拿出风影所赠的骨哨,絮絮吹了起来。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风影便跃上客栈的高台来,团身几下,出现在薛讷的窗棂前:“薛郎,你寻我?”

    京洛两地相隔近八百里,没想到风影竟真的在,薛讷感动又惊讶,招呼着风影进房中,给他递上一盏温茶:“你不会是一路跟过来的吧?”

    “薛郎哪里的话,你是朝廷命官,又有要案在身,有个影子护卫再正常不过。更何况长安城中盛传,别院一案凶手武功高强,丝毫不逊于龙虎军中将领,属下不跟着岂能放心呢。”

    话虽这般说,风影此举实则是受李媛嫒所托。前几日李媛嫒来薛府探望柳夫人,听说薛讷要来东都洛阳办案,十分挂心,特意命风影跟着,却不让他说是自己的意思,风影只能编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薛讷不擅人情世故,自然也来不及细究风影话语中的不合情理之处,将那两个油纸包托付在他手上:“劳烦你拿着这个,往洛阳府跑一趟,请仵作验一验,究竟是什么东西。”

    看薛讷神情便知此事严重,风影抱拳一礼,飞身攀上房顶,一阵风似的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薛讷本以为樊宁下楼买吃的去了,等了半晌不见她回,不禁有些坐不住,打算出去寻人。他才披上裘裳,便听得一阵叩门声,薛讷以为樊宁回来了,忙上前开门,谁知眼前站着个少年,略有两分面熟,薛讷却一时想不起在何时见过。

    那人笑得无奈,插手礼道:“薛御史有礼,今日在龙门山下,我们见过面的。”

    此人正是白日里帮樊宁圆场那位,薛讷赶忙回礼:“不知阁下来找薛某,可是有何要事?”

    那少年冲薛讷一笑,从怀袖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竟是樊宁的红头绳:“今日薛御史勇攀龙门山,英姿绰约,悠荡如飞,杨某实在佩服。只是众人关注薛御史探查洞窟,鄙人却见此物从空中飘落,想来应是薛御史不慎掉落,特来求证。”

    此头绳的发尾有一节焦烧的痕迹,正是在弘文馆别院火场中留下的。樊宁是朝廷通缉之人,且私藏女子物品实在有违君子做派,若是旁人,怕是会着急避嫌。但樊宁的物件,薛讷一向视若珍宝,失而复得对这少年唯有满心感激,赶忙接过揣好,拱手道:“多谢!”

    本以为应当就此告别,谁知那少年轻轻一笑,信步走入房中,拿起桌案上的书,翻了几下复放下:“白日里见薛御史欲言又止,可是有何斩获又不便言声,能否告知杨某?”

    薛讷本也没有将线索据为己有的意思,但风影没有回来,事情尚无定论,他不能贸然浑说,只道:“薛某现下还说不清,等我的属下查清后,薛某再行告知。”

    那少年面露不信之色,觑眼望着薛讷道:“薛御史闭口不言,莫不是怕鄙人赶在你之前破案,得到了赏银和官职吗?本以为薛御史与那些争名逐利的人不同,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薛讷一脸无奈,回道:“薛某只是担心自己猜想的不对,会误导他人断案而已。若杨兄不怕所言不实,薛某便说与你。”

    那少年倒也不客气,反客为主,团身坐下,又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薛讷落座。

    薛讷笑得无奈,却也没将虚礼放在心上,边回忆边说道:“薛某方进入洞窟时,看到洞壁四处皆被熏得漆黑,根本辨不出是在何处起火的。又见洞窟口处的麻布颜料袋皆已烧成焦灰,其下有些许白色黄色的粉末,应当是颜料袋烧空剩下的。而那佛身上唯有这两种颜色最多,所以薛某猜想,是否有人在这两种颜色里做了手脚,便命手下带着物证去往洛阳府,想请仵作查验一番。”

    “薛御史是怀疑有人在佛身上的颜料里动了手脚?”

    “还不能确定,须得等待验出结果。毕竟事关数条人命,必是死罪,若是冤枉错杀了好人,便无法挽回了。”

    那少年显然没想到薛讷会这般说,禁不住起了慨叹:“到底是薛将军之子,境界果然与那些争名逐利的法曹不同。若是我大唐的衣食父母官都是薛御史这样的人才,百姓便有福了。不瞒薛御史,鄙人通晓看相,薛御史天庭饱满,长眉入鬓无杂,双眼饱满,玉山坚挺,五官下颌都很端正,后颈龙骨凸起,乃是大富大贵之兆。只是双眸过于清澈,怕是会有招小人之嫌,说不准……会被宵小之徒抢了功劳,眼看到手的千两黄金飞了也未可知啊。”

    薛讷从小在李淳风的道观里长大,这普天之下最会看相的,李淳风若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更何况樊宁那小魔怔一天到晚绕在他身边,嘴里嘟嘟噜噜说着“眉为两目之华盖,实为一面威仪,乃日月之英华,主贤愚之辨别”,他又哪里会轻易听信人言。

    那少年显然不明白,薛讷的嘴角为何泛起了几丝浅笑,拱手又问:“怎的,薛御史不信杨某的话吗?”

    薛讷摇摇头,笑意依然挂在嘴边:“不敢,薛某只是觉得,阁下这般说话,很像我的一位江湖朋友。不知阁下哪里人士,又为何冒充法曹,混迹在龙门山下?”

    那少年没想到,薛讷已看出他并非法曹,略略一怔,哈哈大笑起来:“薛御史真是识人于微,冰雪聪明!事到如今,鄙人便不再隐瞒了。鄙人姓杨,名炯,字令明,华阴人士,现为弘文馆待制。”

    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是弘文馆的人,薛讷惊得身子一颤,不慎碰掉了桌案上的卷宗。

    杨炯没想到薛讷的反应会这般激烈,偏头笑问道:“不至于罢?薛御史听到杨某的名讳,竟这般震惊吗?”

    薛讷并非因听到此人的名讳,而是听到“弘文馆”,担心杨炯会认出樊宁。听他这般说,薛讷忽然觉得“杨炯”这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听到过,他垂头思忖,想起幼时曾听说弘文馆有个年仅九岁便进士及第的神童,便是叫杨炯,算到今年堪堪十九岁,应当正是此人,忙应声道:“啊……是,杨待制乃神童,九岁进士及第,名满天下,今日得见,薛某难免有些激动。只是不知,杨待制为何会混入这些法曹中,难道是为写诗找灵感吗?”

    杨炯一叹,偏过头去,竟是满脸的伤感:“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薛御史以为杨某只是随口的牢骚吗?从九岁到如今,杨某已经做了快十年的弘文馆待制了……从去岁起,杨某便被调遣到东都洛阳来,为天皇天后移驾此处做准备。近日得天皇召见,本以为要授杨某官职,谁知却是让杨某来看看各位如何断案,再将来龙去脉一一回禀。虽如此,到底好过每天碌碌无为,闲散度日。”

    原来杨炯一年前便已来到洛阳,那他便不当见过樊宁的通缉令,薛讷暗暗松了口气,心中慨叹这出身高贵的神童竟如此不得志,再联想起父亲明知他的志向,却不肯带他上沙场,与这杨炯是一样的失意,不由起了几分共情,抬手一拍杨炯的肩膀道:“‘无用之用,方为大用。’何况‘文章乃经国之大业’,杨待制文采昭昭,文章必得流芳百世,我等想学杨待制且来不及,何必非要强求功名?”

    酷爱舞文弄墨的多半是性情中人,那杨炯便是如此,听了薛讷这话,登时红了眼眶:“子曰: ‘不患无位,患所以立’,看来杨某还是修炼不足,今日得蒙薛御史点拨,实乃幸事,请受杨某一拜!”

    说完,杨炯便“扑通”拜倒在薛讷面前,惊得薛讷忙扶起他道:“杨兄莫要如此,万万使不得!”

    宵禁之前,樊宁终于回到了丰都市的客栈里。本以为薛讷已等她许久,还不知有没有好好吃饭,樊宁歉疚又挂心,三步并作两步走入房间,却见薛讷正在挂裘裳,好似亦是刚刚回来,身上满是酒气,禁不住蹙眉道:“案子还没破?你怎的还跑去吃酒?”

    “不是,我没有吃酒”,遇上樊宁,薛讷总是瞬间折了五分气焰,“你可还记得,白日里与你说话那少年……他本名杨炯,便是那九岁进士及第,名满华夏的神童,如今的弘文馆待制,你应当听李师父说起过罢。他不知怎的,忽然认我是知己,拉着我絮絮叨叨又喝又唱的,我才把他送回房去……”

    “啥?”樊宁吓得一趔趄,“那小子是弘文馆的人?”

    “他并非贺兰敏之的人,进入弘文馆以来一直赋闲,未得重用。且一年前他就奉命来到了洛阳,你不必担心”,薛讷忙宽慰樊宁道,“方才他来找我,归还我落下的物件,顺便攀谈了几句……杨待制文采风流,是个性情中人,现下喝多已经睡着了。”

    “案子的线索,你没有告诉他罢?”樊宁十足心急,生怕薛讷被人骗,“你可知道,太子推荐你来此处,唯有你赢了,才能稳住殿下在朝中的风评,别院的案子,也才能有更大筹码啊。”

    “我告诉了他我大概的猜想,并未细说”,薛讷倒是未想如此之深,只是想看看能否获得弘文馆别院起火案的启发,听樊宁如是说,他颇为愧悔,只觉辜负了李弘,好在杨炯为人可信,应当不会有什么差池,“你不必担心,杨待制并不参与此番的解谜,他是奉天皇之命,来此暗中监督的。对了,你方才哪去了,方才要不是被他缠住,我早出去寻你了。”

    樊宁一嘟樱唇,不再与薛讷争执,一抖宽袖,竟落下七七八八许多样吃食来:“明日就是除夕了,虽然身在异乡,总也要过年罢?我去东市和西市了,这些洛阳小吃又香又甜,连胡饼的味道都与长安不尽相同,你快尝尝。”

    薛讷与樊宁虽然相识十余载,但从前在道观赎业时,每到年二十三,母亲都会派人接他回府,故而两人从未在一起过年。听了樊宁这话,薛讷心生慨然,暂时将案情放在一旁,拿起油纸包着的一袋小吃食,打开细尝。

    樊宁笑眯眯地坐在薛讷旁侧,问道:“好吃吗?”

    “好吃”,薛讷神情微赧,将吃食推向樊宁面前,“你也吃啊,别光看着。”

    “我吃过了”,樊宁神秘一笑,从怀兜中摸出一个薄册子,用纤细的手指捻开一页,只见上面七七八八画着一堆东西,“你见天坐在房里冥思苦想,也不知道出去看看。除了买吃的,我还帮你打探作案动机了,听卖胡饼的大婶说,去年差不多就是这几日,天后喝多了,忽然下令要看牡丹,这大冬天啊哪里有什么牡丹,当然是看不成的。天后一怒之下,就让人把牡丹的花种全都带来洛阳,一把火烧了。谁知道今年春天时候,牡丹花又开了,洛阳当地人就叫它 ‘焦骨牡丹’,现在有一种说法,说是牡丹花仙生气了,炸了石窟。还有人说,是因为天后要将自己塑成神佛,雕在龙门山上,触怒了真正的佛祖,这才下了业火。当然了,这种胡言妄语我向来不信,可这些流言大多涉及天后,不像是寻常百姓的手笔,你说,会不会有人借着这些风,在伺机作乱,意图打击天后啊?”

    薛讷想起李弘也说过,那“安定公主案”便是冲着天后去的,不禁陷入了沉思。

    龙门山下,夺去十余名工匠性命,又次次全身而退的凶嫌究竟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薛讷一时理不清,索性不去想,抬眼望向樊宁道:“对了,明日是除夕了,洛阳府衙暂且没有旁的安排,你想去邙山与洛水吗……”

    次日是隆冬时节里难得的晴日,又逢除夕年下,市井街坊中四处洋溢着盛世欢腾的气氛。薛讷与樊宁用饭后,策马从定鼎门出城,一路赶向邙山。此山不算高,却因其襟山背水,风水绝佳而被称之为“龙脉”,先后有二十三位帝王在此修陵建冢。

    但对于樊宁而言,心心念念此地显然不是为了寻龙探脉,而因为百余年前,她所崇敬的兰陵王高长恭曾率部在此获大胜。及至山脚下,两人将马匹暂存驿站中,踏着石阶路向山顶走去。

    樊宁步调轻快,十分开怀,薛讷则四下观望着,不知在寻找着什么。眼见即将登顶,薛讷轻叹一声收了目光,望着樊宁活泼灵动的背影,忽而有些出神。

    在他的记忆中,上一次这般与她郊游时,她还是个扎着总角的小道徒,时常光着脚带他游走在终南山间。某日他们还曾迷失方向,四处乱转,怎么也回不到道观去。

    彼时的薛讷只有十岁,平素看起来憨憨的,不爱说话,那时却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身上的小皮袄脱下,给衣衫单薄的樊宁穿上,而后通过观察树干上残留的苔藓,辨别出南北方向,最终找到了回道观的路。

    一晃十年过去,如今回想来,薛讷只觉心头涌出几分暖意,原来十年前他便那般在意她,现下为了她不顾生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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