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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厘一早去了衙门与同僚碰面。二人自官府出发,坐在马车中,有一句没一句地叙话。
同僚是他的搭档,也是个协督,这条去海安道的路两人走过数次,都无比熟悉。
只是马车摇摇晃晃地,再加上天气炎热,蝉鸣聒噪,也不由地让人心浮气躁起来。
二人一壶接着一壶地往肚里灌着茶,不知怎的,周厘心里一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也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是天气所致的,只盼着此行诸事顺利。
另一边,周韫自王府出发,从北门一路策马而驰,估摸着这不到一日的行程,自己许是会比父亲坐的官府马车稍稍早些到盐郡。
他一边还心里念着先前王爷跟自己说过要小心行事的嘱咐,想着这次定要认真查办;另一方面,他也期盼着莫要出什么纰漏,皆大欢喜便好。
日暮西垂,周韫才风尘仆仆地到了盐郡地界。
进了郡城直奔郡府,官府的车驾果然未至。他将马交给了门口的马童,正要进入府内拜访,就见着江州府的车驾到了。
许是门房已回了话,这时掌管盐郡的郡守并着海安道游骑将军一同迎了出来。
周韫见父亲与他的同僚下了马车,便跟在他们后面一道与盐郡官府二人见礼。
“张郡守安,孙将军安。”三人行礼道。
“见过周督司,李督司,这位公子便是——桓王殿下派来的吧,敢问如何称呼?”那边张郡守问道。
周韫又行了行礼,正要回话,只听见父亲道:“是了,此番他代表王府来此。也是犬子,单名韫。”
对面的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回礼道:“周公子安。”然后张郡守做了个请的手势,遂五人一同进了郡府。
进了正厅,只见一张八仙桌上已备好了酒菜。
张郡守开门见山道:“三位今日舟车劳顿奔波至此,一路辛苦,小府略备了些薄酒为你们接风洗尘,万望莫嫌这菜粗陋。”
周厘立即客套道:“两位大人客气了,我等来此叨扰,只有些粗茶淡饭叫我们在房里吃了便罢。如此排场,可是要教我等多罚几杯了。”
李督司也在一旁附和道:“快饶了我吧,孙将军的海量,我可是领教过的。”
五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又寒暄了一会儿,张郡守叫众人不必拘谨,只当一顿家常便饭就好,于是开了宴。
张郡守首先是自端了杯酒,嘴里说着这次劳烦了两位督司和代表桓王府的周公子,教他们三人尽管放开手去探查账目,他与孙将军自当配合。
三人谢过,周厘又携着李督司给孙将军敬酒,道是明日去走访探查海安道需得劳烦他,孙将军也是应下,说本该如此。
周韫自觉身份有些不尴不尬地,找了个插话的时机向着四人一一敬酒,说着自己此来也希望大家彼此相互配合,一切顺利。
五人又谈了些盐郡的风土人情,酒酣耳热。
许是怕今日若开怀畅饮会误了明日的正事,这顿宴的酒量备的巧妙,只做助兴之用。五人用完晚膳,也未觉得有任何醉感。
而后张郡守安顿了三人分别在郡府的客房内住下,教他们好生歇息,又传唤府里的仆人一一为他们送来了热水,便告辞了。
周韫白日里一路策马,本就有些疲惫,再加上晚宴上饮了些酒,愈发困顿。
他用热水简单地洗漱了,刚熄了烛火准备上床歇息。这时却听见旁的房门似乎传来两声一开一关的声响,似乎有人出去了。
他心道这厢门真是年久了,开门声竟教人听的一清二楚。
转念又想了想,旁边的似是自己的父亲。不知这深夜他出去做什么,亦或是什么人从他房里离开了?
周韫顿时心里起了些疑窦,便悄悄地起身从门缝向外望去,只见周厘披着长衫向茅房的方向走去。
原来父亲只是去如厕罢了,周韫自嘲地笑了笑,躺回了塌上。
这节骨眼上,怎么什么小风小浪都能激起如此大的涟漪。只怕是自己太过紧绷了,以至于怀疑起自己的父亲来。
自己也真是,若是父亲真有什么问题,又何必闹这么大的动静,白白给自己添些嫌疑?这盐郡的事怕是朝廷和桓王殿下都想多了罢,但愿这次的事情能顺利解决——至少目前看来大家都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希望账目也是如此。
就这么乐观地想着,周韫呼吸逐渐沉了起来,进入了梦乡。
周厘自茅房出来,见四下安静,远远瞧见另外两间厢房皆熄了烛火,于是便悄悄地绕出了客房的所在的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