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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管家早早差人给侯爷换了轻薄的被褥,上好的绸缎做被面摸上手一水儿滑,但顾长云还是睡不好,身上发着虚汗,额上放着温水打湿的手帕,披着毯子坐在床头。
白清实给他端来药,顾长云一口闷了,皱眉,“换方子了?怎么这般苦了。”
白清实一本正经,“良药苦口,这道理侯爷又不是不懂。”
顾长云冷哼,“所以这到底是何毒?”
白清实从袖中拿出张折了几折的纸条给他,说,“这是我从那本书上抄的,侯爷请过目。”
白家没落前乃是京都药商,祖上有一走江湖的前辈传下一本医书,现如今在白清实手里。
“赤芍散?怎么就记了这么几句话?”
白清实也无奈,“江湖人用的东西,方子残缺的不尽其数,赤芍散更是寥寥几笔描述,我对比了半日,也就它能对的上了。”
顾长云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目光凌厉了几分,“查清楚是谁干的了吗?”
白清实接过纸条扔到炭盆里,“陆沉去查了。”
“一定要好好查这个依云。”
白清实见他抿唇,倒了杯水给他润喉,“楼馆主那边?”
“不用让她知道。”顾长云几口喝了茶水,把玩着空茶杯。
萧丞,三王爷,七王爷,依云,楼清清,顾长云指腹重重压在杯沿,他总觉得的这些人与近日这几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连不起来,线索太少了。
白清实陪他坐了一会儿,起身道,“我再写一封病情加重的折子递上去。”
还有皇上,顾长云按按眉心,竭力压下心头疑惑,思索下喊住已走到门外的白清实,“请太医,有心人坐不住的。”
白清实想了想是这个理儿,应声去了。
顾长云看着炭盆那团纸条的灰烬,上次的信封这次的下毒,不明来人不知来意,这种事情超出掌控之外的感觉让他很是闹心,顾长云身上还烧着,这会儿只觉得心火闹腾,一气之下将茶杯掷入炭盆,正压上那团灰烬。
真是闹心。
侯府后墙,陆沉静静望着一处墙头出神,良久,转过身望向不远处一堵矮墙。
矮墙,废缸,柴垛,空马车,石墩,另一处矮墙。
陆沉一双鹰眼,握着腰间佩刀的刀柄一一看过去,最终在月杏儿始初藏身的墙根停住脚步。
月杏儿停留的痕迹早被云奕抹去,但云奕彼时一心骂着晏子初没留意其他几处,陆沉一路循着找过来看见是一处毫无破绽的寻常墙根,此时更觉得有异,四下打量再无痕迹,站了一会儿沿着原路回去,从那处最先发现的墙头翻进侯府。
脑海中仿若情景重现,陆沉扶着厨房后窗,推开,正对着里面一沓蒸笼,蒸笼日日有人清洗,陆沉低头,脚下墙根石缝里一丁点白色的粉末。
找到了。
陆沉深知细致活他做不好,去寻了白清实来。
白清实低头仔细瞅了一会儿,眯眼笑道,“行啊陆沉,不愧是鹰眼。”唤人拿来东西,用小瓷棍将那粉末一点点沾上来刮到碟子里小心捧回了自己房间。
陆沉被他夸了,心里生出点滋味,点点头面上倒是不显什么。
“去给侯爷报一声说赤芍散有方子了,”白清实拍拍他的肩膀,“估计侯爷还有其他事吩咐。”
顾长云脸上还是红,太医院的孙太医刚慌慌张张的来,诊了半日脉战战兢兢的开了张药方,顾长云看了,和白清实开的第一张方子大差不差,只是用药更加温缓,怕伤了他的身子。
顾长云眼角发红的躺在床上,命王管家给来的一行人都封了赏。
孙太医一行人推辞几番受宠若惊的受了,出门上了马车,掂了掂袖中的重量,感慨一声明平侯出手阔气,斟酌言语回去复命。
顾长云烧的头昏脑胀,又躺了一会儿,打起精神撑身坐起,“方才昏沉,是哪位太医来了?”
连翘拿过大枕,将他扶靠在上面,轻声道,“听王管家说,是太医院的孙太医。”
顾长云靠在枕头上,闭眼不语。
连翘见他不语,伸手摸了摸一旁盆里的水已凉透,端着去换热水好回来拧热帕子。
房中重归安静,顾长云脑子里将太医院的人过了一遍。
孙太医,孙胗,太医院首席,皇上身边信得过的近臣。
给皇上打探消息吗,顾长云轻叹一声,他与皇上同窗情谊,竟还是到了这种地步。
陆沉来见,顾长云听他将方才寻得赤芍散药沫一事简单说了,点头,“有功,想要什么赏?”
陆沉惭愧,“人没抓到,属下不敢讨赏。”
顾长云闭着眼,“人一时半会肯定抓不着,罢了,事后想要什么只管同白管家说,明平侯得了红疹高烧不退的消息一放出去,会有人动作,仔细盯着点儿京都。”
陆沉领命退下。
发热的滋味不好受,像是整日遭火烤,脑仁儿也烧的迟钝了些,顾长云眼角飞红不褪,两口喝完杯中茶水,舔舔毫无血色的唇,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因脾胃受灼,顾长云每顿饭都用的极少,汤水勉强能喝上一碗,干饭却只吃上两三口就搁筷了,几日下来人消瘦了一圈。
夜间云奕来的时候,外屋点着盏灯烛,一个小侍儿趴在桌上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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