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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经过她的房门,也是不觉加快脚步飞快跑过。
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浣溪。
过了今夜便好,只要过了今夜,她还能安安心心的当她的小侍女,银钗侍女这般想着,扒着门框拖着麻痛的腿缓缓起身,躬身从门缝小心往外看。
大家伙屋里的灯熄了个七七八八,但浣溪屋里却亮得狠,银钗侍女的脸陡然变得死白,下一瞬猛然对上门外一双混浊的眼。
银钗侍女捂着嘴连连后退,后腰狠狠的撞上桌子。
来人倒挂在门外,袖中寒光一现,门闩无声断成两截,房门大开,来人身上顿时披了层月亮凄冷的白光。
银钗侍女不住的吞咽着,腿软不已,面条一样瘫软在地上。
来人不屑的随手掩上门,对着银钗侍女举起刀。
万籁俱寂,夜色掩盖无数杀机,黑暗中有人轻轻拉开长弓,刹那松弦,一箭赫然破开夜色,无声无息飞出。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一声闷响后,银钗侍女小心翼翼睁开眼,来人倒在地上后心处插着一支长箭,已有血意从身下蔓延开。
银钗侍女头重重的磕在桌子腿上,她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又是哭又是笑,眼泪糊了一脸,她以为自己的死劫已过,便放心起身,扶着桌子缓了缓,压下胸中惊恐,拽着死人双臂欲将他先拖进床底藏好,没曾想就在她起身的一瞬,另一支箭破空而来,直取前心。
又是一声倒地闷响。
黑暗中有人愉悦的弹了弹弓弦,修长的右手轻轻拂过弓身,大拇指上戴了一枚雪白的鹿角扳指。
在楼下等着的姑娘捧着箭囊,仰着一张俏生生的嫩脸催促道,“主子,快来不及了,你快点。”
黑衣人踩着角翘从楼顶飞身而下,把着弓身挽个花逗她,“都说皇上不急太监急,人还没到齐,你急什么?”
姑娘垫了垫脚,往漱玉馆那条街上看,更急了,“主子,灯都挑起来了,咱们得快点了。”
“急什么?”黑衣人慢条斯理的拿黑布把弓裹好,“走,我们先回去换身衣裳,吃点消夜再说。”
姑娘敢怒不敢言,皱着小脸被人半推着往巷子深处去,不放心多问一句,“主子,那婢女可是死透了?若是没死透……”
“若是没死透就让她再死一回,”黑衣人啧了一声,“小姑娘家家的,整天就是死的死的,说出去也不怕吓到别人。”
姑娘一本正经的板着脸,“还不是主子非要去假扮那个浣溪逗明平侯玩,现在好了,又牵扯进来一条人命。”
“这我可冤,你问他们有哪个是心里没鬼的,可不能全赖我。”
姑娘暗暗翻了个白眼。
夜色渐浓,花街早早的挑起灯笼,将整条街照的如同白昼,各楼皆以花灯丝绸鲜花装饰,楼上美人衣香鬓影,云堆翠髻,袅袅娜娜立于每层楼特地展露的露台之上,团扇半掩朱唇,玉指柔若无骨,轻摇小扇笑得柳娇花媚。
打眼望去,处处风情万种。
全京都最出名儿的美人都在漱玉馆,六层高楼,以朱红为底色,配以金粉银白的纹饰,是花街上花灯最多最显眼的一家春楼。
数十名婀娜多姿各有千秋的女子摇着团扇,自台阶最上向下站开招揽客人,一见熟悉的车马霎时将过往行人抛在脑后,提着裙摆将马车围了起来。
“侯爷好些日子没来了。”
“侯爷今日来得倒晚。”
“侯爷来给咱捧场子来了。”
车帘掀开,顾长云搭着一位女子的手从车上下来,顺势将其拥进怀里掐了掐小腰,调笑道,“几日未见飞霜的腰愈发细了,怎么?美人想本侯得紧?”
女子掩唇娇笑连连,名为飞霜的女子双颊酡红,团扇在顾长云肩上扑了一扑,“侯爷快别拿我取笑了,清清姐早在里面候着了。”
顾长云又与她们说笑几句,轻车熟路绕过大厅中吃酒嬉笑的众人上楼,抚开层层纱幔,走过环肥燕瘦是长廊,这个调笑几分那个小述旧情,终于在三楼大窗前的美人榻上寻得了撑着花鬓闭眼小憩的漱玉馆馆主,楼清清。
他轻笑一声,顺手折了枝一旁花盆里开得正旺的石榴花,轻挠楼清清小巧的鼻尖。
楼清清觉得鼻头发痒,不用想就猜到是谁在作怪,眼睛还未睁开,嗔笑着抬手轻轻打了一下,正打上娇嫩的花瓣,指尖染上点点花汁。
顾长云捻着花枝转了一圈,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清清,良辰美景白白浪费岂不可惜?”
“侯爷真会说笑,”楼清清风情万种撑起身子,成色极好的玉镯轻轻在榻边小几上一磕,一声脆响,“今个儿可是什么风把侯爷吹来了?”
顾长云扶她起来,将石榴花簪上她鬓角,“听说馆里来了个江南女子,今儿新到,本侯怎能不来助助兴?”
楼清清故作气恼,“就知道侯爷来不是看妾身的。”
顾长云笑道,“哪儿能,不干不净的可入不了本侯的眼。”
楼清清以团扇掩唇,伏在他肩上娇笑,“侯爷放心,能进咱漱玉馆的,那叫一个清清白白,不干不净的哪儿敢往咱侯爷面前搁啊?”
顾长云自怀中掏出一装满金叶子的荷包给她,“就知道清清最会办事。”
楼清清掂了掂分量,笑容愈发动人,“得嘞,这就给侯爷安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