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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自己只是一个细作,是站在他的对立面,但他竟敢这样草率地将这样的权利交给自己。
可是怎么办呢?她确实,无法辜负别人的信任。且越深沉的越不忍辜负,哪怕她知道这也许只是一个堂堂正正的阳谋呢。
她一面答应着容桓的交付,一面却开始不可遏制地开始去想容洵。她觉得自己简直快疯了,甚至有一瞬间开始有些羡慕那些真正的细作或后妃,因为她们什么都不用选。
可实际上,她的行动已经做出了选择。
三日后,容桓率军五万奔赴北莽。
临走前,未迟替容桓披甲着铠,最后帮他把配剑系在腰间。退后看时她才发现原来容桓比她平日见到的要英武许多,确实很像一个大将军,这点其实和容洵极不一样。
容“将军”出征前显得有些沉默,他对未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一个不止提过一次的问句,他问:
“嫣然,你是嫣然吗?”
这次未迟低头垂眸,什么都没有说。她细白的手指在容桓腕部护具的系带间穿梭,最后她系好了,抬头很沉默地去看容桓。
容桓笑了,也没再说什么,他拍了拍她的肩,然后扶剑大步跨出殿门去了。
殿门外响起一片“愿陛下扬我大夏朝国威,凯旋而归”的山呼时,还呆呆站在昭明殿内的未迟才恍恍惚惚地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和容桓说一句“保重”或者是祝其“万胜”。
她心知如今出去必然晚了,但当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殿门口。
她看见在离自己最远的最前方,容桓骑在马上就此远去,而在他身后,铁甲朔日,长枪如林,战旗迎风猎猎,生青色的“长龙”从她眼前一直绵延到她再看不见的远方,仿佛无穷无尽。
雍王府内
秋日的阳光正好,照得雍王府活水小池里一片波光粼粼,从前几日起便一直告病在家的雍王殿下——容洵,坐在邻水亭中木质的长椅上,不紧不慢地往池里扔着鱼食。脸上一如既往的微笑,因为阳光更显出几分温暖来。
“我亲爱的弟弟已经走了?”
背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容洵没有回头,对着为了争食而高高跃起的鱼儿露出一个更真实的笑来,同时他开口道:“那么让我们的人各司其职吧。”
“是。只是……宫里,姐姐那边呢?”
“嫣然,你在担心什么?”容洵轻飘飘地扫了苏嫣然一眼,然后继续说,那声音依旧轻柔,“还是说——你在期待些什么?”
“我只是有些不放心。”苏嫣然总有这样的本事,明明是一副就事论事的正经,可只要她愿意,她总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我见犹怜娇柔感,叫人不忍心苛责。
“好了,放心吧。”容洵笑起来,把手里所有的鱼食一下全部撒进池中,然后站起来,他没有低头看池中百鲤争食景象,而是仰望秋日湛蓝高阔的天空,轻轻开口:“每个人都有他的作用,无论她的忠诚或背叛。”
“你闻到了吗?”
“什么?”
“战争的味道。”多么甘美啊。
“刷——”清越的刀光一闪而逝,一泼鲜血随即从那个形容枯槁的女人腹中涌出来。
这是一个假装自己是家破人亡的大夏女人,撞在军前,口口声声说要留在军中洗衣做饭也好,只愿保一条性命。她的大夏话说的极好,样子可怜又诚挚,正逢容桓与一位将军遇见。将军道北地女子的艰辛不易,容桓一时心软,便决定带她到最近的未遇袭的城池去,谁知他难得的一次好心竟给了一个刺客细作。
容桓神情淡漠地把剑上的血擦在女人身上,然后收剑回鞘,身披银色轻甲的将军当即跪抱拳下请罪,“是属下疏忽,望陛下责罚。”
“不是你的错,是朕看走眼了。”容桓瞧了一眼倒在一旁的女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的弧度近乎锋利,他说:“是朕太久没有到北地了。几乎忘了北地的一些民风确实与京城不太一样。”
将军低头,并不敢在这时贸然接话。好在容桓本也没指望他说什么。
容桓转头去看风沙卷着衰草,远远的,一片枯黄直连天际,少顷,他收回视线问。
“从此处至最近的城还有多远?”
“不足六十里便是拒北城。”
“传令全军,轻骑在前,辙重为后,全军加快速度,务必在日落之前抵达拒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