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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队长。”李奇自我介绍完,伸出了右手。
吴燕山没有去握,好像对李奇的身份很不在意,指了指椅子说:“两位请坐。”
又拉开房门大声喊道:“胖子,快点上茶。”
“看来大掌柜站在了共产党一边,可以理解,古话说良鸟择木而栖。两位此来定有大事,先喘口气,喝口茶,填饱肚子再聊行不。”
刘元柱说:“既然是到了你的一亩三分地,就听你安排吧。”
“你好像对我们的到来不觉得惊奇。”李奇说。
“没啥好奇怪的,两军对垒,什么事都会发生,刘掌柜是我敬重的人,他能带你来,我就信得过。李长官,你说的那个官衔我弄不清,称呼你长官吧,你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送到韩起茂那边邀功请赏。”
“不怕,从来没有怕过,何况有刘掌柜陪我,就更不怕了,叫我李奇吧。”
吴燕山笑道:“看来,你是算准了我不会连累刘掌柜,也为保护自己,当然不会把你交给韩起茂。”
吴燕山说完,李奇也笑出声来,“韩起茂是你的宿敌,你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隐姓埋名不就在等这一天嘛。”
两个人都在笑,心情各不相同,吴燕山的笑声中透着无奈和苦涩,李奇则笑得开心得意,第一个回合,他赢了。
吃完简单的晚饭,刘元柱因鞍马劳顿,闲话几句就歇息了,吴燕山和李奇彻夜长谈,天明时,刘元柱和魏福返回甘州,李奇留在了兵营,吴燕山对手下介绍李奇是西宁长官署派来的作战参谋,带着他把工事、伏击点看了一遍,李奇说:“把防御重点放在了隘口,看上去没错,但你想过没有,韩起茂并不完全相信他的主子,他得留一手,野狼谷才是他的首选。”
“对呀,他用过这招。”吴燕山失声说道。
仅短短的两天时间,吴燕山就对李奇佩服的五体投地,吴燕山想破头都弄不明白的许多事,李奇分析的头头是道,李奇给他讲革命、讲解放区、讲共产党的政策、讲抗日战争、讲几次大决战,吴燕山瞪大眼睛听着,很是神往。
李奇要离开时,吴燕山牵马相送,说道:“李主任,我吴燕山要是早十几年见到你,也不会葬送那么多兄弟,想起和红军打的那几仗,我羞愧难当。旧话重提,解放军过来时,我带人起义。”
“也不尽然,自有了共产党以来多少人死在了枪口、屠刀之下,仅西路军就有二万多英烈,这是你经历过的。起义的事,还是那句老话,得请示野司,即便是投降,解放军也会善待你们,重要的是你得把韩起茂挡在扁都口,不让他逃回西宁,更不能窜入祁连山,回去吧,我们会再见面的。”
说完,李奇接过行缰绳,跳上马朝甘州方向飞奔而去。
军部会客室里,一个民团打扮的人紧张地看着韩起茂,这是他安插在吴燕山部队的内线,是韩起茂从循化带出来的本家侄子。
韩起茂一边听侄子讲述吴燕山民团的情况,一边焦躁地踱来踱去,已经在室内转了几个圈。调动部队的命令发出两天了,不仅瓜州、肃州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连扁都口的民团都按兵不动,他已经无力调动各地民团。等侄子讲完,他停下脚步问道:“那个作战参谋长什么样?”
长官署的军官韩起茂大都认识,他想确认一下是哪位。
“叔,我不敢凑的太近,只打了个照面,是个廋高个,白白净净地,走路时节奏很快,噢,对了,他眼晴贼亮、眼圈发青。分队长说那人对军事很在行,连寇团长都很敬佩。”
“看来还真是长官署派来的人,怪不得姓寇的不执行我的命令,原来是有人给撑腰,他守在扁都口是什么意思啊。”
韩起茂眼前依稀闪过长官署十几个参谋人员的影子,觉得有几位符合特征。
“叔,防御工事图和兵力布署我给生海哥了,明显是在防我们,这姓寇的贼怂是马长官的人,当年那事就是他带人干的。”
“回去吧,小心点啊,没事不要再来找我,免得让人生疑,我韩家满门以后的日子还要靠你我,可不能出事,顺便到军需处看一下你起成叔。”
侄子出去后,韩起茂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
罗望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先是小花蕊把他请到吴燕山家,和吴燕山喧了一个上午,基本上是吴燕山在说,罗望在听,说的多是李奇和李奇讲给他的那些事、那些道理。
吴燕山有些激动,暗红色的丑脸泛出紫色,他讲的很凌乱,东拉西扯,不成篇章,意思表达的却很清楚,言语之间满是赞赏与向往。临了,他反复说:“兄弟你想,没有地主财东,没有军阀,家家有土地,人人平等,人人都活的像个人样,那该是啥样子的社会!”
刘甲也找过罗望。一天傍晚,两个儿子已经睡熟,刘英子边纳鞋底边唠叨着有些日子没买到新鲜肉了,腊肉吃得叫人嗓子眼里发毛,让罗望和刘元柱商量着从黑城子弄些牛羊肉来,罗望躺在炕上头枕双手望着天花板出神,回应道:“大掌柜把土地牛羊分给了黑城子的佃户,到哪里去弄肉吃,有粮食就不错了,将就着过吧。”
刘英子说:“说是分了,还不是摆个样子,东家一句话,黑城子的人谁敢不听。”
两口子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响起了拍门声,罗望念叨一句:“这么晚了会是谁呀,”就跳下了炕,打开街门见是刘甲,招呼着进了堂屋,让刘英子为刘甲彻上茶,看着刘甲一身粗布短打扮,大背头剃成了板寸,笑着说:“兄弟这是唱的哪一处,两月不上门,装扮成这样子,该不会是去做苦力活吧。”
“还真让你说着了,打土坯、拉粪车都干过。”刘甲伸出长着老茧的手说,“前两天才回来,足足在木桶里泡了两个钟头才把满身的垢痂洗干净。”
随后,刘甲对罗望讲了许多解放区、共产党的政策,还说解放军已包围了兰州,打下兰州是指日可待,甘州解放也不会久远,让罗望认请大势,凭借与韩起茂的关系,探听韩起茂调动军队的情况送到林家,显然刘甲是事先准备好了说辞,既有大势分析、又有苦口婆心地耐心劝导,他情绪高昂,站起身挥动着手臂,“哥,你看着吧,历史总是迎接着强有力的人和组织,涤荡着腐败与没落,一个属于人民的、民主的政权即将诞生,那将是一个人民当家做主的社会,一个全新的社会。”
罗望沉默着,没有回应。刘甲抓住罗望的双肩摇晃着说:“好我的哥哥哩,你可要想清楚了,要顺应大势,眼望着甘州就要解放,你怎么能抱着老黄历不放,哥,你得听我的,即便是为了在新的社会里保住自身,也要站在人民的一边、站在共产党一边。”
罗望苦笑着说:“兄弟,你说的人民包括我吗!韩起茂他们奴役百姓不假,凭心而论,却没有对我个人做过啥不利的事,到是共产党红军来了,把我押到台子上批斗、陪杀场。兄弟,你说的那个新社会我没见过,我想亲眼看看再说。至于你说的事,我不会干,虽说我接近韩起茂、和他交往是带着功利的想法,但是没有存害人的心思,让我去做密探,日弄告密者的勾当就太下作了,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我干不出来,眼下这种情形,我只好两不相帮。操心好家人、亲戚、朋友就行了,其它的事就顾不上了。外面有点乱,兄弟我送你回去吧,走啊。”刘甲没回自己家,而是到了林家,一路上两人没有说话,到了门口,罗望说:“我不进去了,兄弟小心点啊,可别忘了韩起茂军部后花园里的土坑,照料好家里人才是正道。”
“知道你不想见李奇,回吧。”刘甲看着罗望的背影,叹口气,摇了摇头进了街门,径直走到后院柴房,屋子里,昏暗的油灯下坐着李奇、刘元生和两个年轻人,刘甲拉过木凳子坐下后说道:“李主任,事情没弄成,他油盐不进,很固执。”
“你就不该去找他。”刘元生恨恨地说。
“叔,我想连吴燕山这个土匪出身的人都能争取过来,再怎么说罗望也是从大地方来的,谁成想是这样。”刘甲低声说。
李奇拍了下膝盖说:“别争了,这不奇怪,吴燕山是当过土匪,但这种人骨子里带着反抗精神,具有天然的革命性,至于罗望嘛,出生在没落官僚阶级家里,那些封建地假仁假义浸透到了根子上,就有天然的反动性。”他看了一眼刘甲,接着说:“当然,他也有善良的一面,应该是可教育对像,不像刘甲,受过系统的革命教育,很早就进了革命的阵营。”李奇拍了拍刘甲肩膀继续说:“甘州地处西北偏远地区,百姓愚昧落后,十多年前我已经领教过了。但也有刘大掌柜、林先生这些支持革命的开明绅士,也有许多帮助过共产党红军的穷苦人。大家别灰心,虽说工作推进的很难,元生的护城队没有组织起来,争取罗望也不成功,但吴燕山、税警两股力量已能为我所用。刘甲,加把劲儿,让税警在军中开展宣传,分化瓦解敌人,宣传材料我已经准备好了,小王、小许,交给刘甲吧。”
那夜,罗望辗转难眠,林先生、刘甲、吴燕山、李奇、约神父这些人的话在脑子里一次次再现,他弄不清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次日,一肚子心事的罗望在林梅英和母亲坟前坐到了正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