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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百忙中回头一瞥的耶拉姆正好看见少女的躯体在魔兽的利爪与獠牙之下绽放出血花,那双温暖的从此不再闪亮。那瞬间,愤怒与悲伤泪水立即满溢了他的眼眶。
“为什么总是这句话!”耶拉姆心中大叫着,抬手将半截断刀叼在嘴里,双臂使劲地挥动着,弱小的身躯风一般地在山岭间飞奔,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死亡和悲伤全部抛下。
围绕着男孩的魔兽踏前了一步,耶拉姆此刻仅有右手紧握着的石头,身后也不是那时候的山涧,而是山壁,退无可退。
“活不下去了……吗……”男孩左手紧握成拳,右手却渐渐地松开,石头也就落到了地上,哗啦啦地在地上翻滚。一只魔兽乘势飞扑而来,耶拉姆只好闭目待死。
利爪撕裂**的疼痛始终没有降临。耶拉姆睁开双眼,只见月光下的神官持鞭立于他的面前,长身玉立,银发如绢。
“本来以为还能听见几声‘救命’哩。”神官微笑着说道。他身前不远处,一只魔兽从鼻尖到尾巴被分成了匀称的两半,分尸的凶器仅仅是金轮月下潺潺流动的水索。
“哼!”死里逃生的小鬼臭着脸,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百千魔兽包围之下,多你一个结果不是一样。
魔兽却不会给他们太多说话的机会,几只魔兽大吼一声一起扑了上来。
神官身未动,手一扬,金色的月光下流动的冰蓝色水索挥出蛇形的轨迹,干净利落地将扑来的魔兽全部分成两半。
耶拉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个迷糊的酒鬼不是一般地厉害。
他举手透足间流露着道不清说不明的优雅,流动的杀器就像舞动的彩虹,数十上百的魔兽片刻间尸横就地。
“菲依罗。”随着神官的呼唤,一只鹰翅的雪白异兽顺应他的召唤出现在上空。
“杀光他们。”神官收起了水索,取出腰间的酒瓶喝了一口,鹰翅兽所到之处,魔兽连哀号都来不及发出就成片地死去。
耶拉姆突然放声大哭起来,神官先是一愣,随后眼光渐渐柔和起来,他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以免这个倔强的小鬼放纵自己时哭得噎着。
“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不在……”小鬼哽咽着说道,“那个……时候……你……不在……”
“我知道。”神官蹲下身,轻轻拭去耶拉姆脸上的泪痕,“你睡着的时候,一直会说梦话。”
哭声渐渐止歇的耶拉姆不禁扑入神官怀中再次号啕大哭,神官也不管自己的衣衫被鼻涕和眼泪弄脏,仍旧轻拍着他的背。恍惚间,似乎自己也曾经这样依偎在一个可靠而又有力的怀抱之中,眼前闪耀着一对琥珀色的希望之光。
“你这孩子很好。”银发神官说,“一路上你本来有机会逃走,但是你想回村子为大家报信,对吗?”
“……呜呜……我恨自己……没有……力量……,呜呜……不能……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我愿意拜你为师……我要变得更强……”
“好,好,好。”神官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肃声道:“但是你得想清楚,一旦学会不平凡的技艺,就会被卷入不平凡的境遇,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能够选择平凡而幸福的人生。”
“爸爸妈妈……村子里的人,还有姐姐他们……死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大家都把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可是遇上这种情况,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隐捷敏亚的战士……是为守护而生的剑,而不是需要别人保护的孬种!”
“为守护而生的剑吗?”神官喃喃地说道,假如面前这个孩子知道自己是个连自己的梦都无法守护的人,那么他会做何感想呢?神官的嘴角下沉了一个角度,瞬间又恢复了原位。眼前的这个可怜的孩子遭遇了太多的不幸,性格也比同龄人成熟得多。
神官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翡翠色的眼眸在漆黑的夜里悄悄收藏起了自己的心。他反手取下了肩上背着的七弦琴,手指轻拨,天籁般的歌喉随着灵巧动听的旋律轻唱起来:
“告别了童年,
就迎来了成年,
如花的季节离你如此遥远,
就像没有星辰的黑夜。
何必呢?
青春本来就像鸟儿一样自由,
又何苦让它深陷牢笼
忘却吧
过去的事情
覆水难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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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班斯
********
“唷,早上好,神官先生!”
“早上好,艾里。”
“怎么,这小子现在开始老实了吗?”警备队长望着手脚上绑着好几个沙袋的耶拉姆,“乖乖不得了,神官先生,你这是在虐待儿童!”
刚刚长跑回来的耶拉姆坐在地上呼呼喘气,始作俑者却悠闲地坐在门口的长凳上喝酒。
“没关系没关系。”银发神官乐呵呵地道,“那是他自愿的。”
艾瑞克看着耶拉姆刻苦锻炼的样子不禁咋舌:“难道你不想把他培养成神官,而是想培养成一名战士?”
“耶拉姆更适合做战士。”神官说,“有我这个天才在,他想做什么都可以的啦。”
村口远处突然飘来了淡淡的烟尘,一辆破烂的马车伴随着刺耳的声音挪动到了村口,车前的商人灰头土脸,马却不见了。
“哎呀,一个月还没过去,你又来了吗?班斯先生。”警备队长朝那名熟识的商人打着招呼,“瞧你那落魄的样子,不会是在路上遇到了魔兽吧?”
“咳、咳!别提了,这次真是倒霉透顶!”班斯悻悻地说道。
“你看看,你看看。”艾瑞克说,“早就劝说你换个行当,不要在外面玩命了。”
“少废话!”商人朝艾瑞克挥了挥拳头,“我在这条商路上经商的时候,你这小鬼还在吃奶呢!我熟知这条路上所有的村庄与安全地点,假如这次不是那只小畜生咬坏了我的马,我才不会这样呢!”
“呵呵,即使是老手,也难免阴沟里翻船嘛。”警备队长笑着走到班斯身边,用手指了指院子里的神官,“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我们西芙利村新上任的神官先生。虽然很年轻,看上去好象不太可靠的样子,其实他的白魔法水平还真不错,连冻成冰块的人都能救活哩!你现在身上有伤么,假如有的话,不如让……”
“我认识他!”班斯森冷的话音令艾里不禁打了个寒颤,滔滔不绝的介绍也就此中结,他顺着商人杀人的眼光望去,只见神官那只可爱的宠物正憨态可掬地蹭着主人的腿撒娇。
“你这个骗子!我要杀了你!!”商人眼中射出足以熔化一切东西的火焰,身躯也突然年轻了十几岁,箭也似的朝那个该死的混蛋扑了过去。
“耶拉姆!紧急加训开始!”银发的神官咻地一声从长凳上翻身下来,拔腿便跑,身后跟了个莫名其妙的耶拉姆。可怜的家伙刚跑完晨训的路程,现在又开始了马拉松。
“站住!该死的,你们统统给我站住!!”暴跳如雷的商人手舞大棍,在后面大喊。耶拉姆大惊,忙把手脚上的沙袋一起甩掉了。
“被他抓住会很难看,加油啊!”神官望向徒弟的笑容里满是尴尬,小狼龙屁颠颠地跟在后头,一副纯洁无辜的模样。
“可恶!为什么我也被连累了进去!”耶拉姆可不能在疾奔中开口说话,只好在肚子里暗暗叫骂。三个人两前一后疾风般地掠过村子。
“早上好啊,神官先生,那么早就带新学生锻炼么……”
“娜塔婶,不是的……”神官的声音已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杀千刀的骗子,骗酒喝的混蛋,你给我站住!!呼……啊,呼……啊!”班斯气喘吁吁地从酒馆门口跑过,步履蹒跚,越来越慢,后来终于停了下来。
“哟,这不是班斯先生吗,您瞧您,这是怎么了?”
“呼啊……娜……塔大姐,我决……不会饶过那个该……死……的混蛋。”
听缓过气来的商人说完事情缘由的娜塔脸上不禁变了颜色,提声朝屋内叫道:“当家的!你瞧,我早和你说不能赊酒给那个新来的神官!你来看看,班斯先生被他弄得血本无归哩!”
“不是吧,那家伙虽然年纪还小,可白魔法和那些老头差不多厉害。整个人看上去又是人畜无害的样子,怎么会……”
从屋内出来的村长看见了班斯狼狈不堪,坐在地上喘气的样子,慢慢地闭上了嘴巴。
他立即与妻子对视了一眼,心中响起了帐簿上那串长长的酒债飞走的声音。
“哎呀呀,我早说现在的圣职者越来越不是东西!”娜塔开始数落起丈夫,“当初你怎么会让他在村子里呆下来。”
“他有卡萨兰正式的委任书啊。”村长小声地抗辩道。三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浮现出一句话:跑得了神官跑不了神殿,哼!
于是三人一起大摇大摆地朝村口的神殿走去。
“呼……呼……呼……那人没有追来了,神官先生。”耶拉姆气喘吁吁地说道。
“哦哦。”神官立即停了下来,耶拉姆却煞不住脚,依旧向前冲了几步,站定之后双脚一软,跪坐在地上之喘气,脸色苍白。
“喂喂!”神官上前把他拉了起来,“激烈运动之后马上躺下对身体很不好。”
“我说……都是你惹的祸,害、害得我也……”
“嘿嘿,我本来只是想骗点酒喝,没想到雷奇咬了他的马。”
“汪呜!”被主人指责的小狼龙闪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无良的主人。
“唉,唉,我知道了。”神官拍了拍宠物的脑袋,“这次的确是我不好。”
“当然是你不对!”耶拉姆恶狠狠地瞪着师父,“万一那名商人在野外遇上大群魔兽,命就没了!”
“哈……哈……”神官尴尬地笑着,气势被徒弟吓短了三分,“我们回去好好向他道歉,唔……那笔领养你的津贴昨天到了,赔给他算了。”
“那我们吃什么?”
“再钓几天鱼,放心放心,没几天我的工资就到啦。”
两人一边谈话一边缓缓向回走,跑到神殿外头的时候看见里面正立着三个人影。
“不好!”神官拽了拽徒弟,“他们都在里面等着。”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怕什么!”年幼的耶拉姆此刻气势比少年师父强得多,一把拽住神官向里头拖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神官连连打躬作揖,卑谦得让耶拉姆咋舌不已。那三人却不为所动,三只手一伸,一齐道:
“还钱!”
“是是是!”银发神官摸进破旧的神殿,半晌才拿出一个钱袋。
“太少了!”班斯横眉竖目,“除了酒钱,你还要赔我的马!我的时间!我的精神损失费!”
“这……”正当神官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警备队长风也似的跑进了院子。
“神官先生!我妈要帮我生弟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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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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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胡子的中年铁匠在屋内焦急地来回走动,屋子里传来的呼痛声让他焦急万分。
“艾瑞克这个小子怎么那么慢!”
“爸爸,妈妈!”艾瑞克拽着神官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耶拉姆和三位债主。
“……出了好多血……”屋子里一个妇人说道。
“神官先生!”马上要迎来自己第二个孩子的父亲紧紧抓住了神官的双手,“您会接生吗?”
“啊。”神官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会,还有,我是男的啊……”
“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焦急的爸爸一把把神官推了进去,“这里附近就您一位圣职者,上次孩子他妈生艾里时,可没见她流过那么多血!”
“哎哎哎……”神官还没反应过来就进了房间,娜塔也跟了进去,留下三大一小四个男人干瞪眼。
“啊,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先前的那个妇人道,艾瑞克的老爸连忙狼狈不堪地退了出来,脖子还伸得老长,大声说道:“一定要帮帮我老婆啊,神官先生。”
“呃……”屋子里传来神官为难的声响,随后众人便听见了他低吟咒语的声音。
“太好啦,血止住了。”那名妇人喊道,“再加把劲,加把劲……”
“艾里你马上有弟弟了,你高不高兴?”父亲手心里都是汗,紧张着问着自己的儿子。
“是妹妹,一定是妹妹!”艾瑞克此时也像父亲一样焦急地转着圈子,望着他的耶拉姆心中暗记到十五的时候,屋子里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啊啊!”中年铁匠和艾瑞克一起跳了起来,房间里伸出了娜塔婶的脑袋:“恭喜了,是个女孩,很漂亮,像她妈妈!”
“哦,我猜对了!”
“等等!还有一个!这是个男的,龙凤胎哦!”
“哎呀!孩子他妈,你现在怎么样?”艾瑞克的老爸忍不住向里头问道。
“出去,你出去,她需要好好休息,这里有我们看着,你们等会再来。”那妇人把他轰了出来,自和娜塔一起料理剩下的琐事。
“双胞胎,哈哈,是双胞胎,我是三个孩子的爸爸啦!”被推出来的铁匠高兴得要命,一把拉住刚从屋内掀开门帘出来的神官的双手,“谢谢你,神官先生!我请你喝酒!!”
神官的脸色原本有些落寞,一听见一个“酒”字立即双眼发亮。
“哎,对了,您为孩子们起个名字吧?当年给艾里这个小子起名的时候可抓掉我不少头发哩!”
耶拉姆看见那瞬间,那双翡翠色眸子的光泽黯淡了一下,银发神官抬起了头,说道:“叫做莉坦和利夏吧,这是‘可能’与‘希望’的意思。崭新的生命,拥有无限的可能与希望。”
“喔,真是不赖的名字啊!”村长说,“唔,刚才谁说请喝酒来着,我给你们打八折。”
“对,对!一起去,哈,班斯你也在,艾瑞克,你也来!”
“我吗?”警备队长指着自己的鼻子,门外头突然响起了马蹄声。
“西芙利村的警备队长快出来见我!”说话的声音趾高气昂,众人跨出屋门一看,几名骑兵身着卡萨兰正规军的服饰纵马立在大路中央。
“见过大人!”艾瑞克一见那些人,忙行了个军礼。
“没想到西芙利村的战斗力还真不赖,有报告说那群流窜的魔兽被消灭在村子北方,喏,这是赏金!”
一个钱袋丢到艾里面前。
“啊?”艾瑞克没反应过来,神官朝徒弟挤了挤眼睛。
在师父的暗示和钱袋的双重诱惑下,神学生堕落了,在金钱和饥饿的战斗里,他很快选择了前者。
“艾里队长,那群魔兽是神官大人消灭的。”
“哦?这里的正神官不是一个新上任的小鬼吗?”那群骑兵一听此话不由得也将头转向少年神官,脸上全是狐疑。
还在向徒弟比画着小动作的神官连忙咳嗽了一声,昂首挺胸:“其实我的这名徒弟也帮了不少忙。”
“你们不信的话,这里有几张魔兽的毛皮为证。”耶拉姆领悟了神官的意思,用手指了指远方神殿外墙上挂着的毛皮。
“……果然是真的,那么,请您收下桑陶宛领的这份赏金,我们走了。”骑兵们向神官行了个礼,一起走了。
“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神官坐在酒馆中间,高举着酒杯说道,“一是西芙利村新添了两位居民;我也一举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还有,今天慷慨的铁匠先生请客喝酒!”
“干杯!”醉醺醺的铁匠与他碰杯,第一次喝酒的艾瑞克和酒力平平的商人班斯已经伏在桌子上起不来了。村长惦记着家里的雌老虎,不敢喝太多。耶拉姆滴酒未沾(这是理所当然的),无奈地坐在一边暗暗皱眉。
“没……没想到老弟你年纪轻轻……酒量居然这么好!”铁匠舌头大了起来,也忘记了辈份,伸手拍了拍神官的肩膀。
“哈哈,一般般啦。”神官微笑着甩了甩头发,酒杯举到嘴前,停杯不饮。
好可爱的龙凤胎啊,真是很熟悉的感觉呢,但为什么,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悲哀将它萦绕?
不管他啦,只要有酒就好。神官仰脖饮下杯中的酒浆,灿烂的银发在肩头跳跃,翡翠色的眸子终于在酒精的支配下迷离起来。
这天神官就在醉酒的国度内畅游。到太阳下山,银心月浮上了天空,颠三倒四的神官仍然在神殿的院子里发酒疯,院子里茂盛的秋迅鸽也被他踩得七零八落。
这人怎么就能浪费自己一整天的时间来喝酒呢?耶拉姆望着院子里又唱又跳的神官,心中暗暗叹气,只好自顾自张罗着晚饭――自从他入住神殿之后,就包办了所有家务,神官的厨艺从那时候那条焦鱼身上就领教够了。
屋顶突然传来了咯啦一声大响,落下的灰尘毁掉耶拉姆半个钟点的工作,然而,此刻他的心思全在那只脚的主人身上。
“你怎么上去的?摔伤了怎么办?该死的!你踩坏了我昨天修好的屋顶!”男孩骂骂咧咧地寻找着梯子,尖刻的措辞掩不住关怀的心声。
银发神官就势躺倒在屋顶上,他习惯性地饮了一口酒,银心月也被瓶中的威士忌染成了琥珀色,连漆黑的天际都有了一丝朦胧的醉意。
真美,他喃喃地说,他笑了几声,原本柔和的声音已有些嘶哑。
一架梯子搭上了屋檐边,他看不见,徒弟正手忙脚乱地爬上来。
“浮云聚散,带不走人间冷暖。
出生之时,寂寞就与我相伴。
及时寻欢,莫被思绪纠缠。
醉眼朦胧,早将一切看淡。”
刚在屋顶上探出头的耶拉姆听着神官那清冷的歌声,暗自在心里下了决心:
“该死的!一定得帮这个家伙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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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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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里,我好惨呐!”趴在桌子上垂头丧气的神官手锤桌面,伤心欲绝地说道。
“你活该!”坐在对面的警备队长幸灾乐祸,他早就从左邻右舍里听闻了神官最近的悲惨生活,眼睛一瞄,他腰间挂着的酒瓶果然不见了。
“自从上次喝醉之后,耶拉姆就不让我喝酒了!”
“棒极了,没想到居然有人能管住你。”艾瑞克哈哈大笑,惊醒了怀中抱着的妹妹,她小嘴一扁,大哭起来。
“欧~哦~乖,别哭别哭。”笨手笨脚的哥哥拍了几下妹妹,谁知越拍哭声越响。
“啊哈哈,报;应;啊;报;应。”这回轮到神官幸灾乐祸了,被妹妹闹得有些心烦的艾里笨拙地唱起了童谣,神官一听那荒腔的声音更是笑得东倒西歪。
“不是吧,莉妲怎么哭个不停呢?利夏还在摇篮里好好得睡着呢。”警备队长慌了。
“我想大概是尿了吧。”神官揉着笑痛的肚子,直起身说道。
被点醒的艾瑞克忙查看妹妹的尿布,果然湿了。
“不能这样包,得这样才行。”神官忍不住出声指导不熟练的哥哥,“喂,你先把她的小屁股擦干再包啊!”
“呼,呼,终于搞定了。”艾瑞克抹着额头的汗水,望着安静睡去的妹妹,对帮手的神官道了谢。
“奇怪呢。”他突然想到,“你生过孩子吗?怎么比我知道的事情多得多呢?”
神官微笑不语,习惯性地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像喝酒一样灌了一口,之后说话的语气就像刚才倒下去的“酒浆“一样平淡:
“这怎么可能,我是圣职者耶。”
“那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熟悉的样子。”神官说,接着伸出了手中的空杯子,“我说,我帮了你的忙,帮我弄点酒吧。”
“你讹诈!”
“哈哈,帮个忙嘛,艾里,班斯走掉以后,我已经四、五天没喝过酒了耶!”
“不行!上次村长偷偷卖了点酒给你,柜台都差点叫耶拉姆拆了,那小鬼现在可凶得紧!”
“不是吧,你堂堂警备队长居然怕一个孩子。”神官再次无力地倒在桌面上,手指拨弄着空空如也的“酒杯”,假装垂头丧气,眼睛却偷瞄着对方,祈祷自己的激将法生效。
“你还是他师父呢!”
“这不一样!”神官抗辩道,“一想起他和我一样是个孤儿,我就凶狠不起来啊,我衷心地希望这个孩子能够不受委屈、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所以这个可怜的孩子的心愿更是不能被玷污,对不起了,呵呵。”
“呜……”神官伤心欲绝的演技立刻弄假成真,翡翠色的眼眸里隐隐有了水光。
“少喝点酒也没坏处啊,那孩子是为了你好。”警备队长有些不忍心了,“说起来,你也得体谅那个孩子的不容易哩。十岁不到的人,每天除了被你虐待,还要包办神殿上下的所有家务,还打点得紧紧有条,真是难能可贵啊。”
“我承认耶拉姆那家伙是很好。也愿意少喝点酒,可是,现在他是一滴都不让我沾啊,这样下去我迟早要疯掉!”
“没那么夸张吧。”艾瑞克望着神官认真的表情,心肠有点软了。
“真的啊。”神官用一个夸张的动作比画着杯子里的刻度,“哪怕是每天让我喝这么一点,哦不,这么一点也可以啊……”
好心的警备队长有些可怜这个家伙了,那副惨兮兮的脸色够看的。
“唔……那我就破例一回。”警备队长将妹妹轻柔地放回摇篮里,向屋里走去,神官原本无神的双眼立即变得贼亮。
“这是我老爹密藏的白兰地。”艾瑞克从屋内提出了一个酒瓶,向神官说道,“我倒一点给你,然后往里面掺点水,我老爹应该看不出来。”
“是白兰地么?没有威士忌吗?”神官略微有些失望。
“没有,咦,你还挑酒么?”艾里克有些惊讶,“你不喜欢的话,我拿回去了。”
“别别!”神官慌忙伸手阻止,“我只是喜欢威士忌那种温暖的琥珀色而已。”
艾瑞克望着神官连吞口水的样子暗暗好笑,他拔开了瓶塞往杯子里倒了一些,神官一连声道:“再多点,再多点,还不够!”
“只能这么点了。”艾瑞克盖回了盖子。火速地将酒藏好,生怕酒鬼酒瘾发作上来抢。
“这酒真烈。”神官抿了一口白兰地,说。
“当然啊,奇怪了,你这个酒鬼居然不知道白兰地度数比较高?”
“啊哈哈……这个嘛。”神官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自己的头发,“我一开始喝酒只注意酒的价钱还有份量,从来不注意是具体是哪一种,直到喜欢上威士忌为止……”
警备队长叹了一口气:“连我这个不太喝酒的人都知道喝酒的人有口味上的偏好呢,村长喜欢自酿的麦酒;我老爹喜欢白兰地;那个班斯喜欢杜松子酒。像你这样不了解酒的酒虫还真少见。”
“因为不需要去理解啊,我只是喜欢那种喝醉后什么都不想的感觉……”
“神官大人!”门口风风火火地跑进一个人,神官脸色一变,忙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往杯子里注水,然后将杯子推到艾里面前。
上次在村长家被抓包时他一骨碌把酒都倒进了嘴里,最后还是被徒弟闻到了味道。
“耶拉姆,三百个俯卧撑已经做完了吗?”银发神官怯怯地问。
“做完了……你们鬼鬼祟祟地窝在这里干什么?”耶拉姆稍微有些喘,额头上正淌着细微的汗珠。
“这个……我来看可爱的双胞胎啊。”神官讪讪的笑着,一边的艾瑞克肚中暗骂笨酒鬼脸上这个该死的僵硬微笑。
“不对,这个屋子里有奇怪的味道!”耶拉姆吸了吸鼻子,疑云大起,心中有鬼的师父额头上流下了几滴冷汗。
“这个……那个……”
“我有点渴,这杯水我喝了。”耶拉姆瞥见桌子上有一个茶杯,而神官站在离茶杯最远的地方。
“啊,别!”神官已经预见了自己悲惨的未来,耶拉姆噗地一口把酒水喷了出来。
“你又偷酒喝!!”
“下次一定不会了,一定!”
“上次你也这么说!”
“……”
艾里望着被徒弟抓走的可怜师父,深深叹了口气,还好这次那个煞星没在这里发作。
“耶拉姆,你听我说。”回到神殿的神官表情严肃地向弟子道,“强制剥夺一个人的爱好是很残忍的。”
“酒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不,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有他好的一面和他坏的一面。”神官说,他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一枚琥珀,其中禁锢着一只美丽的昆虫,一只现在艾斯嘉大陆上已经见不到的生灵。
“你看这只虫子。”
被勾起兴趣的耶拉姆仔细端详起这颗大自然的遗产,那只优雅的虫儿一副振翅欲飞的模样,或许千百年前,它只要轻轻一跃,就可以避开这滴夺去它生命的松脂。
“这枚琥珀是杀死它的凶手,也是封存它美丽的圣棺。”神官郑重地说,“当你能从它身上看到更多,那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就愈深,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年幼的耶拉姆自然禁不住这块美丽琥珀的诱惑,不过这次这位银发碧眸的神官不再像前几次那样,脸上暗藏收买成功后的喜悦,此刻白衣如雪的他就如同最虔诚的圣职者一样温柔亲切,和蔼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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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蛇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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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搬到米亚古要塞以后,严昭霆几乎每天的生活都在繁忙的训练中度过。这天傍晚,少女做完了例行的功课,身背大剑无刃在夜幕降临的街道上晃悠。
“死小鬼刚才一转身不晓得跑哪里去了,抓住他一定要罚他多做点晚饭。”昭霆在肚子里嘀咕着,“军事要塞里就是无聊啊,怎么就没有流氓闹事,让我狠揍他们一把过过瘾呢?”
华灯初上,银心月下的青石板路反射着清冷的光芒,几家书店居然还挑出了几盏古色古香的灯笼,有几名顾客正在灯光下看书。
昭霆自然对这些店里的商品毫无兴趣,如今吸引他的只是店里的两个人。
背朝她的那人一头黑发,发间扎着一条头巾,虽然看上去像个清秀的男孩,但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昭霆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表姐。另一人坐在杨阳身后,同样一头如夜的黑发,那双闪闪发光的紫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书,却是诺因城主。
“喂……”昭霆出声招呼,两只书虫却没有听见,昭霆正想第二次出声招呼,声音从喉咙间飞跃出来之前便被另两人吸引了注意力。
“你给我慢点!肖恩!”红发的希莉丝追逐着前头那位身穿象牙白军服的棕发青年,奔逃的那位手持一大捧串烧,正扑向另一个摊位。
“希莉丝,说好了你请客的啊。”
摊贩被这位领口绣着两颗银星的大家伙吓了一跳,烧烤的速度赶不上他吃的速度,旁边还有一位红发少女无奈地为他付帐打扇。
“哇,希莉丝请客吃烧烤!”昭霆眼睛亮了,风驰电掣地奔到摊位边坐下,正埋头大嚼的肖恩抬头一看这个老和他抢食的家伙到了,啃得愈发快了。
“啊呜啊呜,叫你和我抢!”肖恩左手从嘴边掠过,手里拿的几串东西就只剩下了竹签。
“小心!别刺着嘴巴!”希莉丝忍不住插嘴道,伸手替情人擦去嘴角的污渍。一边的昭霆乘机扫清了桌面上的存货。
“哎哟!”两个贪吃鬼的脑袋同时被人敲了一记,回头一看,黑发少女正拿着一本书无奈地望着他们。
“肖恩,你不觉得你这个样子被人看到会影响你军团的士气么?”
被宿命的另一半指责的青年讪讪地挠了挠脑袋,因为嘴里还有东西的缘故,嘟嘟囔囔地说不出话。
杨阳已经把说教对象切换到了表妹:“你啊你,快起来。”
黑发少女一把把表妹拽走,希莉丝远远地听见说教的声音从离去的两人那里传来:
“……你真是的,没看见人家两人……”
被杨阳拖到街心的昭霆跺了跺脚,努力咽下了嘴里的烤肉,不住向烤肉摊回头:“希莉丝请客耶!”
“不管啦。”杨阳拽住了表妹,微笑着说,“耶拉姆呢?今天怎么没看见他和你在一起?”
“死小鬼不晓得死哪里去了。”
“那你更应该去找他啊,最近他变得越来越沉默,也不常和大家在一起,大家都要忘记这个人了。”
“放心放心,死小鬼一向自立得很,不会有事的。”
“你真是的。”杨伸手替表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说了你多少次,好歹人家是师兄,别老是死小鬼死小鬼地叫人家,难道你不想换个称呼吗?”
“换什么称呼?”昭霆追问道,对面的杨阳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好啊,你取笑我!”即使再神经大条,昭霆也听出了杨阳话里的意思,她忙反守为攻,朝那位浑然不觉自己倚着的人已经变成一摞书的某魔王努了努嘴,“你自己把那位看看牢吧,哼!”
少女的黑眸闪动了两下,低声沉吟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大街的中心掀起了魔法的波澜,黑发的西城宰相悄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维烈望着孑影楚楚的女儿,说道:“杨阳,今天是……”
“我知道,爸爸。”杨阳忍不住扑入父亲怀中,“今天他来过信。谢谢你特地来看我……”
维烈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知道自己闯祸的昭霆手足无措,张口结舌,内疚不已。
“再见,维烈,杨阳,我去找耶拉姆!”她终于想到了脱身的借口,慌忙拔脚溜走。
有些懊丧的昭霆一面踢着路上的石块,一面在心里痛骂死小鬼,低头在路上走着,一块石头被她无意间一踢,骨碌碌地滚进了一个黑暗的角落。
“咦!”突然停止的石块使昭霆发现了窝在那里的人,“死小……耶拉姆!你在那里做什么?”
少年只是回头望了她一眼,左手平伸,低头沉吟道:“水索!”
昭霆怔怔地望着不住用左拳锤打墙壁的师兄,暴躁的耶拉姆已经在墙壁上印下了无数血印。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不行呢?神官大人!”少年嘶哑地吼道,后面几个字要不是昭霆无比熟悉他说话的声音,还真听不出来。
“你怎么了,你的声音怎么变得那么破。”昭霆飞奔上前,只听少年哑哑地回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让自己再变强一点。可是我好恨,现在的我,真没用!”
昭霆鼻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股味道曾经伴随过红墙白瓦的神殿经历过不少岁月。
“呀,你喝了酒!”昭霆跺了跺脚,“你不是一向讨厌酒的么?还有!你未成年就喝酒啊!”
“不用你管!”耶拉姆右手将自己惯用的长鞭缠回腰间,急吼而出的四个字哑哑地只见其形,听不到他的声音。
“啊哈,我知道了!”昭霆借着银心月的光仔细看了看师兄的脖子,果然那里有一点点小突起。
“你变声啦,没想到艾斯嘉的人发育比地球晚哩。”昭霆俏皮地刮了刮脸蛋,大声嘲笑道,“鸭公嗓呀鸭公嗓!”
“什么鸭公嗓?”一个青年的声音在后方说道,两人回头一看,只见肖恩与希莉丝,维烈与杨阳,还有诺因和史列兰三三两两而来。俊美的神祗正拽着半身的袖子撒娇告状。而诺因却满脸青筋,正捋着袖子准备去教训那个唐突他半身的混蛋。说话的正是拿着几枝串烧吃得津津有味的肖恩。
耶拉姆刚想转身溜走,衣服就被昭霆扯住了。略一挣扎,一枚闪耀着柔和光芒的宝石从他衣袋里滚了出来,滴溜溜的滚到了杨阳脚边。
黑发少女附身捡起这枚闪亮的宝石,借着银心月的光辉一看,原来是块琥珀,其中封存的那只不知名的美丽昆虫振翅欲飞,生机勃勃。
“还给我!”耶拉姆飞身扑了过来,哑哑的声音使好几位知道了少年当前情况的人微笑起来,只有肖恩还傻傻地缠着希莉丝问什么叫做“鸭公嗓”,被后者赏了一记爆栗,忙捂着头凑过来看琥珀。
“真漂亮哩。”众人赞叹道,“没想到耶拉姆也会收藏这么漂亮的东西。”
“我觉得这只虫儿很可怜哦。”杨阳淡淡地说,“你看呀,当初它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抓住自己的幸福,可是最后它还是变成了美丽的永恒。”
泪水在耶拉姆的眼眶里打转,但他哑哑地说不出一句话。
“我不觉得它可怜啊。“肖恩说,“你看它很精神哩,最起码在那个时候,它没有绝望。喏,直到现在,我们还能从它身上看见生命的希望,其实我们人类也该这样,活着就得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去希望。”
“呀,呀,呀,刚来就听见肖恩师父精彩的话语呢。”众人头顶响起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如水的月光下,那人银发如绢,翡翠色的眸子笑意盎然,夜色如墨,人如画。
“神官!”
“索贝克!”
“帕尔!”
乱七八糟的称呼响了起来,帕西斯笑吟吟地在屋顶上坐了下来,侧头看着几位兵刃出鞘的人儿,开口说道:“大家放心,我现在不是你们的敌人。那边的小鬼,不要用那种凶狠的表情看着我嘛,今天是‘他’的生日,我只是如约前来,为大家演奏一曲。”
帕西斯朝黑发少女点了点头,右手轻拂琴弦,轻柔动人的歌声就像月光一样从苍穹之上流泻下来:
“短暂而又璀璨的人生,
像碧波上五彩的水泡,
金色的涟漪拂过,
便沉寂在流水的记忆里,
忘却了,
天空的颜色。”
如泣如诉的歌声勾起了黑发少女心中的狂涛,她拼命地围追堵截,想禁锢住自己的感情,最后她却发现那是徒劳的。
不要哭呀,她对自己说,他再也听不见你的声音,看不到你的心。
维烈第一个从美妙的歌声中回过神来,他抬头问道:“帕西尔提斯,你刚才唱的是?”
“啊。”银发青年侧头一笑,眉目间春意盎然、秀丽无边,“那是来自异位面的镇魂歌。”
外传《》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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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谢作者无药可救的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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