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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是谣传。”
“不是谣传,兰小姐。”罗兰笑道,“你看不出我很虚弱吗?”冰宿斜着眼打量他,评价道:“脸色的确不太健康,但说话的中气还很足,应该没大碍。”
罗兰耸耸肩,放弃装病弱,转向希顿兄妹:“这位就是鄙城的满愿师兰冰宿——兰小姐,这两位是我朋友,希顿商会当家沙曼达和他的妹妹夏侬。”
“久仰大名。”冰宿对两人行了个无械可击的仕女礼节。希顿压着妹妹的头欠身,由衷地道:“很高兴认识你,兰冰宿小姐。”
一打完招呼,冰宿就把注意力调回罗兰身上。
“犯人是谁?”
“一个侍女。”
“背后主谋?”
“不知道。”
“还没查出来吗?”冰宿皱眉,随即摆摆手,“罢了,以你的能耐,水落石出是早晚的事,今后小心点,不要以为是老婆做的东西就万无一失。”
罗兰微微沉下脸:“你如何得知?”艾德娜是怎么办事的!冰宿轻笑:“猜就知道了。你不让消息泄露出去,不是为了保护犯人,就是避免打草惊蛇。可是从你身边的人的忠诚度看来,第二种可能性不大。二减一,答案很明白。而能够亲近你又让人有可趁之机的只有你妻子,所以我就断定是她了。”
“嗯,分析得不错。”罗兰抚摸下巴,“虽然还有欠洗练。”冰宿白了他一眼,抛下一句:“我走了,好好养病。”便一脸义务尽到地转身走人。房门刚关上,希顿就吹了声口哨:“这个女孩很有性格嘛!”
“把爪子收回去,她是碰不得的女人。”罗兰警告。希顿饶有兴趣地瞅着他,意有所指地道:“我知道,她是‘你的’满愿师,自然没有人可以碰。”
“算你还有点常识。”罗兰打了个哈欠,没听出友人的暗示,“累死了,我要睡一觉。法利恩,接下来的政务交给你,包括希顿的事,六点准时叫我起床。”
“遵命。”
大神官一丝不苟地接令。
******
冰宿走出房间,吁了口长气,一抹如释重负的情绪缓缓浮现在她墨绿的瞳眸中。她摸摸胸口,仍然跳动着惊悸。
为什么在听到那家伙中毒倒下时,我会那么紧张?冰宿懊恼地咬紧下唇:而且在紧张中似乎还有点——害怕?
害怕?我害怕那家伙死掉?为什么?他跟我又没有关系,充其量不过是我的雇主罢了。
茶发少女正困惑间,听见身后响起开门声。她连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团混乱,转过身面对相继走出室内的三人,还没发问,又一个身音从她身后传来:“满愿师小姐,梅迪和埃特拉的两位满愿师到了,正在花厅等候。”
侍女恭敬地道。冰宿一愣,这才想起自那次见面后,每天中午邱玲和轩风都会来拜访她。她应了声,挥退侍女。法利恩道:“冰宿小姐,待会儿不要把刚才的事说出去,若两位小姐问起大人,就随便编个理由好了。”
“我理会得。”冰宿心照不宣。如果让那位埃特拉满愿师得知己城的公主涉嫌毒害伊维尔伦城主,明天肯定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这将破坏两个姻亲城的关系,对东城的和平外交造成伤害。
“对了,他——”虽然竭力克制,冰宿还是忍不住询问。
“他睡着了。”法利恩微笑道,“毒已经解了,大人只要休息几天就会完全康复。”冰宿点点头,道:“果然是祸害遗千年”转身往花厅走去。
“这个女人说话好毒哦,她是不是和罗兰哥哥有仇啊,刚才在房间里也是!”夏侬不满地皱皱鼻子。希顿一边抚摸她的头,一边朝少女离去的背影投以玩味的视线:“我倒觉得她更像在掩饰真实想法,你认为呢,大神官阁下?”
法利恩但笑不语。
******
“冰宿!”
远远看见同学走近,埃特拉满愿师邱玲立刻跳起来挥手大喊,差点碰翻杯子。梅迪满愿师柳轩风的贴身侍女伊莉娜眼明手快地扶住。
冰宿身穿一件式样很军礼服的紧身衣,勾勒出黄金比例的身段;配上明丽的脸蛋,纤长的身材,无械可击的高贵气质,整个人宛如从天而降的女战神,连同性的轩风也看得有点失神。冰宿踏着优雅又不失英气的步伐走进凉亭,在两人对面的石椅坐下:“你们俩还真闲。”每天都来,不嫌烦吗?
邱玲早就习惯她的冷漠态度,不改热情的神态。而半年来摸透她这种性格的轩风也不以为意,笑道:“我们已经挑你空闲的时间,你还有什么不满?”
“哼。”一句哼声包含太多不悦。
真是个冰人。轩风摇头叹息:一点生活乐趣也没有。邱玲关心地问道:“冰宿,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哦,那你下午的课什么时候开始?”
“老样子。”
“呃,那个,我昨天看了本很有趣的书哦!你要不要听?”
“没兴趣。”
“这……”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轩风在一旁感叹地看着这幕每天上演的戏码,果然,今天还是冰宿先耐心告磐吼人,不过老实说换作她也会不耐烦。轩风一直不能理解为何邱玲能承受难堪地坚持用热脸贴人家的冷**。而冰宿也是让人佩服的,因为邱玲虽然罗唆了点,但那张情谊真诚的小脸就连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打动,冰宿却能半年如一日地无视至今,而且谁也看得出这场拉锯战的历史肯定不止半年,三五载都有可能。真是对奇怪的朋友!轩风心道,但她不是个喜欢探究他人私事的人,至少对同性不会,所以只是在心里想想,她关心的是另一个人:“冰宿,罗兰城主呢?”
冰宿撇过头,冷冷地道:“他正在接待客人,无瑕招呼你们,要我代为致歉。”
“这样啊。”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唉,来得不是时候。
“你到底是来看我还是看帅哥?”冰宿不悦地看着她。轩风诧异地注视她,良久才道:“一半一半。”想不到,这个冷到骨子里的家伙还是有点在乎她们的?邱玲也听出友人语气里的酸意,高兴地道:“轩风是为了看帅哥,我完全是为了看你哦!”
“没必要。”
“耶!?”
“有这个美国时间,就多用点心在魔法或武技上头,省得老是要一大群人保护你。”冰宿毫不留情地道。邱玲登时垮下脸。轩风看得不忍,道:“就算勤练防身技,咱们的雇主也不会放心让我们四处晃,何况小玲又不是不用功。有句话叫‘劳逸结合’,休息也是很重要的。”
“所谓休息,是一种放松身心的行为,你们这样跑来跑去东拉西扯根本不符合休息的定义。”冰宿尖锐地反驳回去。轩风不在意地道:“对女人而言,闲聊本来就是种休息方式。”
“胡扯!”分明是疲劳轰炸。
“是你太怪。”
“歪理……”
“你们别吵了啦!”邱玲急得跳出来制止,“大家都是好伙伴,干嘛要闹得不愉快?”冰宿白她一眼,懒得理睬,轩风安慰道:“小玲,我们没有吵架,是在辩论。”
冰宿多看了她一眼:其实这女孩还不错,聪明,也有主见,只要——
“对了,冰宿,罗兰城主没空,就拉那位大神官过来聊聊啊,他不是你的魔法老师吗?”
——没有这个花痴的毛病。
“他也有事。”冰宿实话实说,语气少了先前那份敌意。轩风哀声叹气,表情凄凉得活像家里死了谁。邱玲问道:“冰宿,朵琳姐姐好吗?”
冰宿眼神一冷,随即又恢复常态,淡淡地道:“我不太清楚,但也没听说她不好。”
“罗兰城主一定对她很好吧?”邱玲这句话并不是疑问句。
“据侍女说,很好。”是好得不能再好!只差没有如胶如漆!冰宿无意识地捏紧茶杯柄。邱玲一脸欣羡。轩风掩不住几丝妒忌,半晌深深一叹:“我也好想有这么好的运气。”
未必是好。冰宿冷静下来,想起这场婚事是政治婚姻,再对照罗兰平日的言行,只怕他不是真心爱上那个草包公主,而是在做戏。对了,他连他的前妻也没有半点追思了。
那么,他真心喜欢的到底是谁?还他从来没爱过任何人?冰宿沉思,这时,轩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冰宿,那件事你跟罗兰城主说了没?”
“还…没。”冰宿说到一半意识到,想收回口已经来不及了。她暗暗懊恼:怎么回事?我竟然在帮那家伙扮白脸!没查觉她的异样,轩风催促道:“快跟他说!我们的希望全在他身上了!”
“轩风,我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太好。”邱玲犹豫道。
“那怎么办!我们那两个雇主根本没指望,他们宁可供着我们发霉发臭也不肯放手!”
“可是,罗兰城主会很为难的,这样他会得罪米利亚坦伯伯和梅莲可城主。”
轩风一窒,好容易才按下良心和倾慕之情的呐喊,挤出声音:“没关系,罗兰城主英明神武,一定会想出办法解决。虽然对不起他,但这个世界我们只有他这个朋友,不靠他靠谁?那个女儿城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再说我们已经待了半年——半年!不是两三天!家人有多担心我们!我家里只有两个老人,我非回去不可,所以只能靠他了。”一听见家人二字,原本举棋不定的邱玲立时沉默,回想起父母和两个兄长的音容笑貌,心境陷入感伤的浓雾。
冰宿却没有动摇,冷冷地道:“既然如此,你自己跟他说啊。”
你以为我不想吗!轩风在心里哀嚎:问题是我每次跟他在一起就忘记自己姓甚名谁!除非他把脸蒙起来……不,我情愿忘记自己姓甚名谁。想到这里,轩风对冰宿的感佩又深了一层。至今为止,她是唯一一个轩风看过在罗兰人鬼难挡的魅力前还能悠然保持自己步调的雌性动物,连对男人没什么绮念的邱玲也常常抵抗不了罗兰的笑容攻势,的确是冰人——她得出结论。
“我和小玲是他城的满愿师,对他影响不大,你就不同了。”想了想,轩风搬出个比较像样的解释。冰宿一听就知道她在说谎,也猜得出真正的原因,所以不打算拆穿。在面对罗兰以外的人时,她的洞查力都是所向披靡的。
“他的确答应过会送我回去。”冰宿斟酌后开口,“但是我不认为会在近期。你们的请求我会跟他提,不过我劝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第一,那个十二段的空间转移魔法只能施用于一个人,即使以伊维尔伦的术士资源,也负担不起三个人;第二,我对你们和罗兰城主的‘友谊’胜过伊维尔伦与南北两城的友谊这点持怀疑态度。”
语毕,冰宿连句场面话也不交待就起身离去,留下僵在原地的轩风和邱玲。
******
黄昏厚重的色彩抹上云朵,太阳西斜,所有的物体都像镀了层金似地散发出澄黄的光芒,一只白鸽穿过覆盖伊维尔伦上界大陆的结界,朝王宫飞去,停在一扇窗前,用尖喙啄了啄。
咯啦。窗户由内推开,迎进白鸽。东城城主罗兰-福斯仅着单衣,肩披黑天鹅绒长袍,坐在窗边,取下白鸽脚上的竹筒,他并不急于打开,而是抚摸了一阵鸽子柔软的羽毛,放手让它飞离,才慢条斯理地拔掉竹筒的盖子,抽出绢布做的信件。(注:这种竹筒是附有魔力的特殊竹筒,如果收信人以外的人强行拆封就会爆炸)
法利恩留心观查主君的表情,一如即往的,什么收获也没有,罗兰控制面部神经的功力就像控制情绪一样深厚,你永远别想从那张宛如半神般俊美的容颜上找到任何诸如惊讶、害怕、愤怒之类的负面情感——有也是装的,他总是镇定从容地微笑,把心藏在深处,即使他最信任的部下也不能一窥堂傲。
“赢了。”罗兰把信捏成一团,没头没脑地道。但法利恩听懂了,刚才他一看见那只鸽子,就猜出是来自绝境长城,真正让法利恩诧异的是罗兰捏信的动作,他还敏锐地注意到主君的嘴角下移了大约两根头发丝的宽度,跟随罗兰多年的法利恩很清楚这是他控制负面情绪的前兆。
“出了什么事?”
“伊芙受伤了。”
法利恩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世上竟有人能对金色死神造成伤害,略一思忖,他恍然大悟,“是拳神?”罗兰颌首。
“将军伤势如何?”
“轻微内伤加右手手骨碎裂。”罗兰缓缓松开五指,沉声道,“明天,我要去趟绝境长城。”
“你的身体还没复元……”法利恩露出犹豫之情。
“我不单是去探病,也是去鼓励士气。信上说北地已经下雪了,再过段日子会更冷,必须赶快将御寒衣物和相关物品送过去。霜雪初露的时候士气最容易浮动,真到天寒地冻反而好,蛮军也没法出来做怪。”
“上界呢?”
“交给你和克莱德尔(注:国务尚书),没问题吧?”
“大人。”法利恩一手按头,叹了口气,“干脆说你担心伊芙将军,好不好?”
罗兰眼神闪烁了一下,转过头。法利恩凝视他一头仿佛月色浸染而成的金发,暗褐色的眸浮起怅然:“伊芙将军是你最信赖的部下,你担心他,是人之常情,何需遮掩?再说……他还是你的弟弟。”
“你也是我的弟弟。”罗兰回过头,加重语气,“亲弟弟。”
是。法利恩垂眸,内心泛起苦涩的潋漪:我才是你的亲弟弟,你唯一的亲人,可是我知道在你心目中那个不是你亲弟弟的弟弟却比我重要,只因为他比我早认识你,而且是早好多。
“我从小就希望有个弟弟。”
罗兰别开眼,仿佛自言自语似地道,“因为我身边全是女人,虽然她们骨子里比男人还强悍,不屈服于任何人,自由自在地生活,像风一样无拘无束、自信爽朗。她们把所有的男性都视作奴隶,包括我在内。”
法利恩情不自禁地张大嘴,满脸呆滞。罗兰却浮起追忆的笑容,冰眸也微微融化。
“所以,在她们的淫威下长大的我,理所当然也想找个叫作‘弟弟’的出气筒来欺负奴役。然后,我捡到了伊芙。他有着和我一样的金发和蓝眼,年纪比我小,也是男的,又丧失记忆,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弟弟。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帮他取了名字,骗他我是他同父同母的兄长,逼我义母收他做养子——总之属于诈欺的事全都做了,唯一的失算是伊芙实在太可爱、太可爱,可爱得让人没法下手摧残他。又单纯、又善良、又乖巧、又体贴,长得更是我见犹怜——就跟我梦想的妹妹一模一样。”
法利恩差点爆笑,好不容易忍住。罗兰温和地望着他:“明白了吧,伊芙对我来说是妹妹,虽然他是男的。我打心底疼爱他,珍视他,却不像对你一样可以任意呼来喝去、恶整欺负、压迫奴役,所以你才是我的弟弟。”
……原来大人对弟弟的定义就是“可以任意呼来喝去、恶整欺负、压迫奴役”!法利恩一阵晕眩,这才明白为何主君平时那么喜欢捉弄自己。
“我现在情愿你把我当妹妹了。”他虚弱地道。
“是吗?”罗兰笑着瞅视他,“做妹妹的话,你对我而言就不再是‘特别的存在’咯,法利恩。”
褐发青年震了震,半晌垂下头,低声道:“是…我希望成为你心里最特别的人,不,是不可缺少的帮手。”
“你现在就是了啊。”罗兰叹道。
不,还不是。法利恩在心里苦笑:应该说,这世上没有人是你不可缺少的。
“你错了,法利恩。”罗兰一言道破他心思,“我不是神,既不完美也不全能,我需要你们。承然我很无情,我不爱任何人,因为我已经把爱全献给了那位叫野心的美丽妖精,我能分给你们的只有信任和喜欢;而且老实说,要是有必要,我可以牺牲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不管是你、伊芙,或是马尔亚姆、艾德娜他们,这一点你们都清楚,不是吗?但你们依然跟着我,这是为什么?因为你们知道自己对我很重要,根本不可能被舍弃!”
法利恩如遭雷墼,许久才回过神,怔怔吐出一句:“我真是笨蛋。”
“百分之百。”罗兰一点不留情面,但随即,他的眼神又柔和下来,“你这个傻瓜,他人的承认,有这么重要吗?人的价值,不是靠别人的一句话肯定,而是由自己挖掘实现的——法利恩啊法利恩,这道理你要到何时才明白呢?”说到这,他突然玩味地笑起来:“不过,有个家伙倒是和你一模一样。”
“咦?”法利恩一头雾水。这时,传来开门声,艾德娜夹着一叠文件走进来。
“大人,那个侍女的尸体已经找到了,果然在护城河里头。”所谓的护城河其实是包围王宫的大湖翡翠湖的别称,所以打捞起来很费劲。
“嗯。”罗兰淡淡应了声,示意她继续说。艾德娜续道:“她身上没有他杀的痕迹,应该是自己投湖,不过也不排除受催眠的可能;另外,魔导团已确认尸体没有做过改变外貌的幻术处理,现在只等夫人醒来认尸。”
“她还没醒?”
“对一个千金小姐来说,今天的事的确超出她的承受范围。”艾德娜体谅地道,她一向对柔弱的同性颇为维护。罗兰耸耸肩:“罢了,待会儿我去认。”朵琳平时足不出户,连带她的贴身侍女也深居简出,就算偶而出来晃一下,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被朵琳吸引过去,根本没人注意她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侍女。但罗兰不同,他看人只看内涵不看外表,别说丑女,就算骷髅在他眼里也和一个徒具虚表的美女没有差别,因此对那侍女的长性记忆犹新。
法利恩问道:“大人,你认为是谁指使那个侍女做出这件事?”
“你说呢?”罗兰把皮球踢回去。艾德娜插嘴:“喂,只凭这么点情报,你们就能判断出谁是主谋?”罗兰笑道:“当然不能,所以,你那儿还有什么收获?”瞟了大神官一眼,他笑意加深:“法利恩之所以那么问,是因为他已经认定犯人是朵琳。”艾德娜瞪大眼,嗤之以鼻:“夫人?她连只蚂蚁也踩不死!”
“很多女人都善于用柔弱的外表掩盖她们狠毒无比的心肠。”一反平日温和可亲的形象,法利恩冷酷地道,清丽无匹的脸庞也好似冻了层寒霜。
这小子晚饭时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艾德娜纳闷,反驳道:“理由呢?毒杀自己丈夫,破坏我们和北城的姻亲关系,对她有什么好处?”
“的确没什么好处,但对女人而言,驱使她们的不一定是利益,可能是爱情,不是有传闻朵琳夫人和青龙骑士巴曼关系暧昧吗?也许就是他们俩……”
“放屁!”艾德娜暴跳如雷,“你把女人当什么了!”
“好了好了,艾德娜。”罗兰安抚道。艾德娜仍不服气地瞪了眼褐发青年,转向主君:“大人,你也包庇这个‘狗眼看女人’的家伙!”
“法利恩只是提出一个设想而已,没有污辱你同胞的意思。”罗兰边说边向心腹使了个眼色。法利恩立刻会意,弯腰行礼:“抱歉,我没有恶意,不过我的口气确实太冲了些,请你原谅。”态度十分诚恳,表情和语气也恢复了常态。艾德娜不觉气消,点头接受了他的致歉。
罗兰靠向椅背,换了个比较轻松的坐姿:“法利恩的看法估且保留,艾德娜,你的意见呢?”红发副官毫不犹豫地道:“我认为南城的可能性最大!我们若和北城交恶,她们最高兴。当初大人和朵琳夫人结婚时,外头不就谣言满天飞,说我们的目的是离间南北两城,拉拢北城共同对付南城吗?那谣言肯定是梅莲可城主散布出去的!不过,大人上次在会议上顶撞了陛下,所以犯人也可能是中城的人。还有个可能是我们自家——那些念念不忘旧王室的疯子!”
“旧王室的余党,已经全部肃清了。”法利恩淡淡地道,眼神沉静如山中深潭,却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除了我和大人两个人。
艾德娜看着他,皱起眉头。罗兰沉吟道:“自家的人吗?嗯,从那侍女的死状来看,倒颇有可能,没有交情的外人无法叫一个人心甘情愿赴死。”艾德娜问:“催眠术呢?”
“法利恩,你给她施个无条件上吊的催眠术。”
“你敢!”
罗兰笑嘻嘻地道:“懂了吧?再厉害的催眠术也不能迫使受术者投入死神的怀抱,所以那侍女八成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嗯,等一下,也有可能她是被人迷晕投进湖或是遭人刺杀而亡,伤口却在事后被治疗术消去。”
艾德娜呆了呆,跳起来大喊:“我去确认一下!”也不等罗兰答应,就一溜烟冲出房间。法利恩目不斜视,只当没听见一连串乒呤乓啷声,对同样意态悠闲的主君道:“若大人的猜测属实,最大的嫌疑者就是艾德娜推测的‘外人’了,不过内贼的嫌疑也不能排除,毕竟能从这件事里得到好处的人实在太多了。”
“真是桩扑朔迷离的案件啊。”罗兰老神在在地笑道,好像他不是差点被毒死的当事人,而是个看好戏的路人甲。连法利恩也不禁为主君这种过分轻松的态度皱眉。
“检查过了!”艾德娜飙回来,一脚踹开虚掩的大门,“没有药物反应和内伤!”
“哦。”罗兰略一沉吟,“那就将她下棺吧……应该是没有遗漏了。”艾德娜点点头,正要再次飙离,一名守卫拉住她,焦急地道:“不用麻烦阁下!属下去就行!”还没说完就飞奔而去。另一名守卫殷勤地推她入房,陪笑道:“阁下和两位大人继续聊吧,杂事我们会办妥。”语毕砰地关上饱受摧残的大门,也隔绝了艾德娜的抗议。
“怪里怪气的家伙。”艾德娜丈二摸不着头脑地转过身,看见两个窃笑的人,“你们笑什么?”
“咳咳,没有。”罗兰竭力忍下笑意,装出严肃的表情,“对了,艾德娜,我让你去查那侍女的背景——东西呢?”艾德娜从腋下抽出一部分纸递给他:“喏。”罗兰浏览片刻,微一挑眉:“她是红龙骑士的亲戚?”
“好像是他为了便于追求夫人,刻意安排过去的。”
法利恩皱眉道:“有点问题。那种侍女,早该在大人完婚前就调走才是。”艾德娜不以为然:“可能人家忘了呢?”法利恩断然道:“不可能!一两个人忘了说得过去,一群人全忘了怎么说也说不过去!何况两城联姻,是多大的事!任何一个小环节都不可以遗漏——这桩人事案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而且是相当有来头的人物,才能瞒过我们的审查!”艾德娜无言以对。
罗兰冰蓝的双眸异光闪烁:“红龙骑士道格拉斯吗?倒是个意料之外的人选哩。”艾德娜郁闷地道:“居然是三角关系……大人你可真冤。”法利恩提醒:“我早说是三角关系,只不过现在那只角从巴曼换成了道格拉斯而已。”
“闭嘴!你那叫诽谤!”
罗兰视而不见两人的小冲突,自管自发话:“这件事暂且搁下,晚上我再问问朵琳——艾德娜,另一件事调查得如何了?拿来我看。”艾德娜依言将剩下的文件递给他:“大人,你所料不错,隐捷敏亚军果然有不正常移动的迹象,估计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他们应该是想一举攻下南城吧。”法利恩思忖道。
罗兰翻了翻报告,露出赞赏的笑容。
“好家伙,动作真快,这么快的速度,我想通知梅莲可也来不及。”
“你要通知南城?”法利恩和艾德娜异口同声,满脸不信:他们的主君可是标准的趁火打劫、坐收渔利之徒。果然,罗兰挥挥手:“才怪!”
“不过,佣兵王一旦吞并南城,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我们了。”大神官心细地指出。红发副官却持反对意见:“为什么一定是西城赢,梅莲可城主也不是吃素的啊!”法利恩委屈地道:“我并没说一定是西城赢啊,我只是说贝姆特城主会把我们列为第二目标。”艾德娜一窒,强辞夺理:“反正,是你不对!”法利恩苦笑,心道:女人果然是种不可理喻的生物。
罗兰笑着欣赏两人的斗嘴,这时才不愠不火地道:“吵完了吧?吵完就帮我做件事。”
“大人请说。”发觉自己竟然在主君面前失态,法利恩和艾德娜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把这份资料送到德修普的办公桌上。”
年轻的城主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加重语气,“秘密的。”
******
日落月升,璀璨的星辰占满了漆黑的夜空,时钟指向十一点,马上就是新的一天。伊维尔伦满愿师兰冰宿坐在华丽的寝室里,一脸沉思地抚摸今天魔法课上得到的“奖励”。
有生以来头一次,她为得到一件奖品高兴。过去,所有学业或其他方面的成就都只会让她难受,因为它们总是千篇一律地被从疗养院里扔出来,而如今,她再也不必担心会受到这种待遇,可以真正沉浸在学习的快乐里,体验到为人肯定的欣喜。
可是,为什么是这样名贵的长剑?
冰宿不解地打量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美丽兵器:以他万事讲究实用的性格,不该送我一件用不着的东西,而我练剑只为防身,宝剑纯粹是多余。还是我想太多了,他不过是想表达“礼深情义重”的意思……情义?我和那家伙好像谈不上这个词吧。
自嘲一笑,她将剑搁回桌上,余光所及,忍不住正眼瞧向某物。
那是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深黑色斗篷。
茶发少女不由自主地拿起它,放在胸口端详。触手有点潮湿,因为早上还包过她**的身子。黑天鹅绒制的缎面柔软畅滑,沉甸甸的,摸起来十分舒服。缓缓的,一股奇异的暖流在她心底扩散,金发青年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冰宿,你睡了吗?”
突如其来的喊声将她的神智从瑕想中拉回,反射性地将斗篷塞进抽屉:“没睡!”咯的一声,艾德娜端着一托盘热气腾腾的东西走进:“我送夜宵来了……咦,你脸怎么这么红?”冰宿一怔,这才感到双颊火烧似的发烫,心想可能是太紧张的缘故,正要编个理由搪塞,听得艾德娜关怀地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不,我没事。”冰宿深吸一口气,让红晕褪去,“谢谢你帮我送夜宵来。”为了演好满愿师,她必须以温和有礼的态度对待伊维尔伦的人民,初时觉得累,久了就习以为常,甚至变成自然的心声表现,反而在面对轩风、邱玲两个来自同一世界的同伴时,她总是不自觉地绷紧神经,恢复以往的“冰块样”。
艾德娜爽朗一笑:“没关系,顺便嘛。”随手托盘放在桌上,她不客气地抓起一块烤饼就往嘴里塞。虽然冰宿是满愿师,但艾德娜天性不拘小节,加上和冰宿是亦师亦友的关系,私下里就不太在意礼节。瞥见桌上的长剑,她含糊不清地问:“你刚刚在看剑啊?怎样?喜欢吗?”
“……艾德娜,罗兰城主为何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不是为了嘉奖你吗?”
“真是如此?”冰宿怀疑地问。艾德娜看了她一眼,微笑起来:“老实说,我不知道,认识大人这么多年,我自认了解他的性子,却不敢说我明白他的心思,那个人的想法,大概只有天上的神明能看透。”或许还包括那个时而温吞时而偏激的古怪小子。
冰宿微一苦笑,端起茶杯,瞄见里面淡绿色的液体,愣了愣:“这是什么?不是我点的清咖啊。”
“这是尼格龙茶,一种帮助好眠、安定身心、缓解疲劳的香草茶,是大人要我拿给你的,说免得你半夜睡不着跑出去吓坏行人。”见她端着杯子一动不动,艾德娜连忙澄清,“放心,不难喝,至少肯定比你的清咖好喝!”
冰宿缓缓将杯子贴近双唇,抿了一口。热茶顺着食道滑下,温暖的不止身体,还有心的一角,但同时,她也感到一股深沉的战栗感从深处涌出,扩散到全身,仿佛一个散发出甜美气息的黑洞,正扩张地盘,要将她吞噬。
眼前一片朦胧,是白色的雾气蒙蔽了视界。眨眨眼,少女这才发觉适才看到的是幻像。也许是尼格龙茶的效力起了作用,她感到困意涌上,漫延到胸口,使那里变得闷闷的。她摸了摸,还在跳,可是,这种束缚感、无法呼吸的感觉是什么?
茶发少女陷入了名为迷惘的心之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