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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南城城主静静地道,深思的目光落在金发青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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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城主遭伏击的消息很快传扬开来,在朝野和民间掀起轩然大波。亚拉里特亲自向罗兰和米利亚坦致歉,并允诺一定抓到凶手,交予他们处置。这么一来苦了宪兵总监。从几名刺客身上完全找不到线索,也没有活口供留下,如何找得出幕后主使?偏偏受害人是两位尊贵的城主,不能照惯例随便抓些阿猫阿狗抵数,卡萨兰本土的贵族官员他又没一个得罪得起,加上还得负责三名城主住所的警卫工作,一大堆烂摊子压在头顶,逼得他只想吞砒霜自杀,一劳永逸。
和忙得鸡飞狗跳的王宫和宪兵处截然相反,元帅府一派宁静,只是这份宁静透出几许压抑的氛围,原因是卡萨兰城主诺因-史列兰-德修普至今未醒。
“谢尔达那个蠢货!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也抓不住!亏我还在王宫演了半天戏!”
拉克西丝右手重重拍在办公桌上,翡翠绿的眸子怒火熊熊。她本来计划得很好,谢尔达一确定诺因凶多吉少,就会迫不及待地铲除掌握了他密谋刺杀王储这项罪行的罗兰,而他也的确照着她的剧本行事,但是他失败了!
“早知如此,就用我自己的人了,谢尔达手下那批全是垃圾!”拉克西丝狠狠啐舌,调整了一下呼吸,她冷静下来,“不过,从搭米利亚坦的车子这件事看来,罗兰-福斯十有十早就看穿谢尔达的打算了。”
一直旁听上司抱怨的总参谋长克鲁索挑了挑眉:“连带也看穿我们的?”
拉克西丝冷冷一笑:“绝对,不然他就不会留下看好戏了。哼,我敢担保,今晚我们去剿谢尔达的老巢时,肯定会搜出一堆本来没有的通敌文件、卖国合约之类——那个男人,确实是个人杰。”
“……”
“罢了,不谈此事。诺因怎样?还没醒吗?”
克鲁索默默颌首。拉克西丝颓然坐下,泄气地靶靶额前的黑发。
“那臭小子,早听我的就不会这样了。”
“阁下……”克鲁索正想说些什么,房门被碰地推开,奔进一个满头大汗的侍从:“元帅大人!参谋长阁下!诺因殿下醒了!”
“什么!”拉克西丝豁然起身,露出掩不住的喜悦之情。
当两人打开客室的门,看到的是一脸茫然坐在床上的黑发青年和抱着他痛哭的银发少女。宫廷术士长吉西安-凯曼、军务长雷瑟克-尤耶和精兵团团长沙里西恩站在床边,还有个十三四岁的蓝发女孩也和他们站在一起。拉克西丝不认得她是谁,其他人也是。带她回来的莉莉安娜和吉西安说,他们找到诺因时这个女孩就在旁边,问她却一句话也不答,好像是个哑巴,因为顾虑她可能是诺因的救命恩人,才一并带了回来。
“老妖婆。”诺因一眼就看见站在玄关的姑姑,嫌恶地道:“你在这里干嘛?”
“这是我的房子,我不在这里在哪里?”拉克西丝也一脸嗤之以鼻,适才的喜色仿佛蒸发了一样消失无踪。诺因皱眉道:“什么,这里是元帅府?”
“哥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吉西安说你们遇上刺客……”莉莉安娜抬起泪痕斑斑的清秀脸蛋,担心地凝视唯一的兄长。
“刺客?”诺因心疼地抹去妹妹脸上的泪水,没听清她的话,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得左顾右盼,“对了!我们遇上刺客!我把吉西安……吉西安!”他终于看见站在床旁的心腹。术士长叹道:“你眼睛可真大啊。”
“呃,还有雷瑟克、沙里西恩…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才要问你是怎么回事!”吉西安没好气地道,“那天你把我强行撵走……”
“什么强行撵走!我救了你耶!”诺因不服气地嚷。
“闭嘴!你把我强行撵走,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吉西安用比他响一倍的音量吼回去,往日优雅的俊容现在杀气腾腾,看得诺因莫名所以,心想这小子是吞了火药库还是怎么。雷瑟克却理解地拍拍友人的背,稍稍安抚下他满腔的怒火。
莉莉安娜接口:“是啊,哥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刺客呢?你把他们都杀了吗?”诺因回忆片刻,摇摇头:“没有,我总共才干掉两个,还中了一个黑袍老儿的暗算,被兽人打了一拳,然后我叫史…魔封送我走,就昏过去了。”
余人面面相觑:就这样?后来的事就这么点?
“那你之后就没醒过来,一直昏迷?”莉莉安娜不可思议地问。
“没错,我的记忆只到这里。”
“可是我和莉莉安娜殿下是在离遇袭地点很远的地方找到你,而且现场没有空间转移的痕迹,魔封又没办法在没有你授意的情况下连续使用移动术,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被人救走,二是你自己走了这么长的路。”
“有这回事?”诺因愣住了,“但我一点印象也没……等一下。”
“哥哥?”见兄长突然闭口不语,神色恍惚地直视前方,莉莉安娜才放下的心又提得半天高。诺因怔怔地道:“脑子里好像有些……奇怪的画面。”
“奇怪的画面?”众人异口同声地反问。
“嗯,我从悬崖上摔下来,眼前的景物飞快地流逝,有一个声音……一个声音……”诺因一把按住额角,用力摇头,“不行!后面的我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莉莉安娜温柔劝慰。余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是轻微的失忆症。
诺因甩甩头,把脑中乱七八糟的记忆甩掉,道:“我渴了。”
“啊?”莉莉安娜一呆,还是军务长反应快,捞起一杯冰水递给她,“谢谢你,雷瑟克。哥哥,喏。”诺因将杯里的液体一仰而尽,吐出一口长气:“呼……这下舒服多了。莉莉安娜,这么说你和吉西安是在悬崖底下发现我的?”
“不错。”莉莉安娜和吉西安对视一眼,“但我们发现的不是你一个人。”
“嗯?”
吉西安从身后拉出蓝发少女,挑高双眉:“这个女孩是谁,殿下?”
诺因没有回答,不,应该说无法回答。不等术士长问完,蓝发少女就挣开他的钳制,满脸欢喜地扑向诺因,牢牢环住他颈项,先重重亲了他两记,随即伸出粉舌,亲热地舔舐他微启的唇瓣。
抽气声。余人当场石化,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但是最让他们吃惊的还是诺因颤抖的低语。
“雷奇……是你?”
“汪!”
小狼龙以欢快的吠叫为回复,再度亲吻已然全身僵硬的主人。
******
杨阳在深沉的梦境里挣扎浮沉,陌生的画面在她停滞的脑海里不断变换,唯一不变的是灰白布满铅云的天空;干燥燎烧烈火的大地;以及人们惨酷的哀嚎声。在这样的风景中,有两个身影对峙着。
死灵王!她混沌的意识认出其中一个身影,反射性地想逃,却动弹不得,连视线也像被定住似地移动不了。这时另一个身影跃入她视野,那是个人类。不,杨阳以直觉肯定他只是外表像人类,散发出来的气势却绝非人类能拥有。他留着一头仿佛用血浸染而成的鲜红色长发,拿着一把通体透红的长剑,一袭优雅华丽的深红色烫金风衣适宜地贴裹住挺拔而精壮的身躯,英俊非凡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闪烁着如血钻般凌厉妖媚光芒的双眼定定注视对面的骨龙。
他的眼睛竟是血红色!杨阳倒吸一口气:而且瞳仁是橄榄形——他是龙族!
[你准备好了吗?]
红发男子主动开口,清透有力的身音深深震憾少女的心灵。
《什么准备好!两个月前你无法打败我,两个月后的现在你照样无法打倒我!》死灵王怒吼,但是他的身体却一动不动。杨阳脑中闪过一段模糊的话语,好像眼前的场景她曾在什么地方听一个人说过。
红发男子轻笑起来,笑声就像孩子般稚气无邪,眼中的恨意却如狂肆的火焰让人不敢逼视。
[人类!你的愚蠢就像你的狂妄一样让我憎恶!]
杨阳只觉无数闪光划过视界,再眨眼时死灵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堆雪白的断骨,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其中最大的一块,骨龙的头盖骨,就掉在红发男子的脚边,两只空洞的眼窝震惊地瞪视他手里的剑,吐出痛苦而愤怒的低语:《那是…矮人的剑!烈战-纽那个混蛋……呃啊——》
死灵王反出凄厉的惨叫,他破碎的身体刚刚接起,转瞬又爆散开来、掉落、蠕动、靠近、再接起、再爆……周而复始,毫不间断,痛苦的嘶叫不绝于耳,连杨阳也不忍卒听。
红发男子一脚踏在头盖骨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然而那笑容是那么冷残噬血,死神的微笑也不遑多让。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要不我也不会叫烈战那老儿帮我铸剑,上次就连皮带骨烧得你一干二净!只有让你活着,永远受这地狱般的再生之苦,才能稍缓我的仇、我的恨!]
《呜…呃……为、为什么……》
[为什么?]红发男子脸色一变,仰天长笑,笑声久久不绝,攸地止住,转为狂怒的咆哮,[你问我为什么!捣毁月的坟墓,把望月山夷平的人不就是你吗!你居然还敢问我为什么!该死的人类……你们全都该死!你是、从我身边夺走月的人也是!你们这些渣悻根本不该生存!只有月……只有月……]
杨阳心脏砰砰直挑,看着两行清澈的液体从男子两颊滚落,化作晶莹的泪滴,滴打在干裂的地表上,烙下一个个浅浅的水痕。
一声幽幽的叹息传来,虽低沉,死灵王的惨叫却压不住它。杨阳只觉这声叹息包含了无数的哀悯,无尽的宽容,仿佛拂晓的曙光,又像初春的暖风,再燥动的心火,再悲切的恨意,也在这声叹息的抚慰下,渐渐平复。
[扎姆卡特啊,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你这个样子,难道月看了会高兴吗?]
[奥佛瑞特……]
红发男子转过头,一脸复杂地注视缓步走来的修长身影。杨阳却在看见来人面目的刹那,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惊叫……
******
杨阳陡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木制的天花板和横梁,怀念的家具和摆设。呆了好几秒,她才意识到刚才看到的一切全是梦境,眼前,才是现实。但是,梦中的景象仍然深深烙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尤其是最后一幕——
修长匀称的身姿,随风轻冉的冰蓝色长发,温和如水的森绿色眼眸,长长的尖耳……这些都不是她无法忘怀的理由,真正令她吃惊的是那个人的脸。
“史列兰……”
他的脸和黑发青年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杨阳按住头,感觉脑子乱得像浆糊:难道是小姆的记忆又和我的记忆搞混了?大家呢?我什么时候回神殿的?
开门声响,棕发少女端着一盘水果走进,见她睁着眼大喜过望:“阳,你醒啦!”
“嗯,莫非我昏倒了?”听见友人活泼的嗓音,杨阳振作不少。昭霆叹道:“是啊,说昏就昏,害得我被当成罪人。”
我好像愈来愈像连续剧里的柔弱女主角了。杨阳深觉丢脸地爬起来。
“抱歉,我晕了多久?”
“差不多一天。“
杨阳看向窗外,日头很暗,大概是傍晚时分,而她见到神官等人是在黎明,算算确实一天不到。
“喏,要不要吃?凤梨和杨桃,娜塔婶特地送的。”昭霆递上果盘,嘴里咬着一只杨桃,含糊不清地道。杨阳摇头:“你吃吧,我还没刷牙。”昭霆险些呛住:“刷什么牙!就这么吃好勒!”
“你真的要我吃?我吃了你就没咯。”
“唔唔……”昭霆委决不下,半晌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大声宣布,“你剩三分之二给我就行了!”
“……谢谢你了,我不想吃,你全拿去吧。”
“不许反悔!”昭霆喜滋滋地抱住盘子。杨阳耸耸肩膀:“反悔什么,我喜欢吃的是苹果——对了,神官和耶拉姆呢?还有艾瑞克队长?”
“死小鬼在烧饭,艾里大叔被叫去领主府,神官先生陪调查队上山去了。”
杨阳一愣:“什么调查队?”昭霆比手划脚:“调查队就是调查事情的队伍呗!”杨阳啐道:“废话,我就是问你调查什么事情。”
“当然是死灵王的死因了。我听士兵们说,每个城市的人都有,哦,好像西城没有,反正就是大阵仗。还有首都派来的宪兵。这些家伙最混帐了,竟然二话不说就扣压神官先生,说他犯了监管罪,要抓他去上界处刑。”
“什么!”杨阳惊怒至极,“该死的!他们居然敢这么对神官!”说着挑下床。昭霆急忙拦住她:“别别!你听我说完啦!神官先生没事的!后来有个元帅府的官员送开一份不知是什么内容的公文,那些宪兵就灰溜溜地走了,临走前还向神官先生道歉。死小鬼说可能是赛因先生暗地里帮的忙。”
杨阳松了口长气:“幸好……多亏赛因先生。那些宪兵真可恶!死灵王复活又不干神官的事,居然把责任都推给他!”
“娜塔婶说,卡萨兰的官员都那德性,想想上次来的税务官吧。”昭霆也很是义愤填膺。杨阳的感受只有更加深刻。她想起那两个人贩子,想起他们口中贵族的龌鹾面目;想起那日村民们悲愤的表情,想起银发青年怒极的喊声。
“不管哪个世界,都有这些不公平的事。”
杨阳一字一字道,紧紧握住双拳。昭霆眼望她,不知怎么接口。就在这沉默的空档,响起两记敲门声。昭庭扬声道:“进来。”门应声而开,露出银发青年修长的身影。看见坐在床上的黑发少女,他眨眨眼,绽开由衷的笑容。
“阳,你醒了?”
杨阳蹙眉,端详他透出掩不住的疲意的脸庞,冲口道:“你没事吧,神官?”昭霆也皱起眉头:“你脸色好差!”
“没事。”神官笑了笑,从袋里掏出红宝石耳坠,递给杨阳,“这个,你忘在我这了。”
“谢谢。”杨阳接过,想放在袋里,却发现身上穿的是没有口袋的睡衣,只好戴在左耳垂上,问道,“是不是很奇怪?”
神官忍俊不禁:“是有点怪,不过嘛,耳坠本来就是戴在耳朵上的。”杨阳也笑开颜。
昭霆不得不干咳一声,以提醒他们还有一个人在:“神官先生,那些调查队还住在领主家吗?”
“不,他们回去了,据说是国王的命令。”
“他们调查出死灵王的死因了?”杨阳问。神官摇摇头,捧起她的脸,比比体温:“……烧已经退了,不过体力还没恢复,最好再躺个两三天。”
“哦。”杨阳只觉一股热气从脖根窜起,直烧到额头。神官皱眉,不解地道:“怎么刚说热度就上来了?我去叫耶拉姆再帮你熬碗退烧药。”
杨阳大幅摇头:“不用!我没发烧!”
“还说没烧,你倒摸摸我的体温。”神官抓起她的右手贴在额上。轰的一声,这回杨阳羞得连耳根都红了。一旁的昭霆叹了口气,端着果盆朝玄关走去。
“哎,昭霆,你去哪儿?”神官一怔,杨阳趁机缩回手。
“电灯泡自动退场。”留下这句话,门啪的合上。神官困惑地问杨阳:“这话什么意思?”杨阳拍拍脸颊,随口敷衍:“呃…哦,就是肚子饿的意思。”
“这样啊,不过饭好像还没烧好。”
杨阳脸上红晕渐退,以柔和的眼神望着对方。老实说,她是对眼前的人有一份不小的好感,但总觉得不像男女之间,而更像是师生间的情感。她也不想搞清楚,反正知道自己喜欢他就是了。
喜欢就是喜欢,何必追究是哪种喜欢?
“坐下吧,虽然你说没事,但只要长眼睛的都看的出来,你快累死了。”
神官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拖了张椅子到床边,坐了下来。杨阳关怀地凝视他:“听昭霆说,有宪兵找你麻烦,还差点抓你去上界治罪?”
“是啊,不过我根本没为那群小丑动气。没抓我是他们运气,敢抓我就揍得他们满地找牙,绑块大石扔进湖里毁尸灭迹。”
“哈哈。”杨阳高兴地笑了。神官的眼神也柔和下来,习惯性地揉捏她的黑发,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神官?”
“阳……”他颤声道,“煌丹,死了吗?”
杨阳脸色一白,许久才缓缓颌首。神官深深垂下头:“是吗……我本来只是猜测,没想到是真的……因为我去湖边没找到它……”
“对不起。”杨阳愧咎地道,“煌丹是为了保护我和史列兰……”
“不是你,害死它的人是我。”
“咦!?”杨阳瞪大眼。神官死死按住脸:“打坏镇魂石的,是我。”杨阳豁然起身,满脸震惊:“怎么可能!”
“没有错。那天在矿山里,我和雪儿没留意镇魂石就在旁边,使用了强力的法术,结果——”神官放下掩面的手,苦笑道,“居然有这种蠢事,你说好不好笑?”
“神官……”杨阳心痛如绞,不知怎么安慰他才好。看到她的表情,神官压抑满腔苦涩,拍拍她头,强笑道:“抱歉,反而让你为我担心了。”
杨阳一把握住他手,诚恳地道:“没关系!我听史列兰说,这个世界有冥界在!煌丹的灵魂一定在那里,没有消失,我们将来死了,也会去那儿,所以它不会寂寞的。而且我保证,煌丹一定原谅你了,你再自责下去,就是不给他面子,自寻烦恼!”
神官呆了半晌,扑哧一笑,哀伤的线条重新柔化为平时的温和开朗。
“真有你的,竟然这么安慰人。”
“怎么!我说的不对?”杨阳徉怒地戳着他的胸膛。神官握住她的食指,真诚地笑道:“不,你说的对。”杨阳凝视他的笑靥,也禁不住笑了。
太好了,果然还是笑容最适合他。杨阳坐回床沿,任自己的食指被对方握在掌心,感觉全身涨满了幸福感,就像那根食指一样,暖洋洋的。
神官注意到自己的举动,愣了愣,急忙松手,秀丽的脸庞浮起红潮。
“瞧你的样子!好像我的手指是蚯蚓似的,嫌脏啊?”杨阳故意曲解他的行为。神官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是,我是…那个,我……”
“开玩笑的啦。”杨阳甩甩手,反觉自己欺负老实人,突然想起一事,“对了,雪露特小姐要我传话,说上次是误会,要我代她向你道歉。”神官一怔:“雪儿?你怎会碰上她?”
雪儿?不知为何,杨阳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刺耳,皱眉道:“我被登徒子欺负时,她碰巧路过,救了我一把。”神官瞪大眼,唰的站起身:“登徒子!?”
“呃……”杨阳发现说漏嘴,连忙想补救,“我也没被怎么样,他才刚开始做……”
“该死的!那天你为什么不说?”神官用力摇晃她的双肩,“快把那个混蛋的长相告诉我!我要把他剁成碎片,丢到油锅里,捞给老鼠喝!!”
杨阳初时听得十分窝心,听到最后一句时又转为啼笑皆非:“他已经死了啦。”
“死了?”神官停下手,注视对方,“你杀的?”
“不是,是雪露特小姐。”
神官松了口长气,拍拍她脑袋:“太好了,杀人的感觉不好受,我不想你为那种人弄脏手。”杨阳心里浮起奇妙的感受,就像那天看到紫发少女杀人时的心情。
“神官,你杀过人吗?”
“……嗯。”
“抱歉。”杨阳垂下头,但马上,她又抬起,笑开颜,“我相信你,相信你杀的,绝不会是好人。”神官眨眨眼,也笑了,却笑得有点无奈:“谢谢你,阳,但是,好人坏人这个定义不是我们决定的,而是神,所以,只要杀生,就是罪。”
“我知道。”杨阳重重点头,换来青年的怔仲,“我知道人没资格断定一个人的善恶,有资格的是神。但问题是,神没有给我们标准,所以我们只能自己判断。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谁能下定论?又有谁能解释清楚?我们就是生活在这样一个没有对错的世界。杀人固然是罪,但人活着又何尝不是罪过?因为我们本身就是一种必须依靠其它生命才能活下去的生物。既然如此,就不要把杀人视作罪孽,而看作我们‘业’的一部份。而且大多数情况下,杀人都是不得已的行为:自保、战争、保护弱小、惩奸除恶……如果哪天我不得已杀人了,我不求神的宽恕,只求问心无愧——神官,你也是这样吧?抱歉,你给我的感觉真的就是这样,不像圣职者,至少不像那种认为神就是一切的圣职者。”
“……真是让我惊讶。”神官深深笑了,“阳,你是个哲人。”
“我不是哲人,我只是个喜欢胡思乱想胡说八道的小丫头。”
“一样。哲人何尝不是胡思乱想胡说八道?”神官轻笑一声,“但是,这世界就需要这样的人,至少……我喜欢这样的人,远胜爱神。”
“神官……”
银发青年回过神,揉揉她的发梢:“阳,你是个好孩子,善良、有原则、会思考,希望你永远保持这个样子,那么你就能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但是我很担心……这个世界,实在太乱了,万一你将来迷失了,我又不在你身边……”
“没关系的。”杨阳绽开大大的笑容,“我还会回来这里嘛!万一我迷失了,到时你就把今天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我,帮我纠正过来,不就行了?”
“是啊。”神官失笑,“你会回来的。”
“嗯。”
“那么,你第一个要去找的人,就是他咯?”神官撩起耳坠,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杨阳没注意,点头道:“嗯!因为我答应他了,而且…我也有好多事情想弄明白。”
“他是个怎样的人?”神官的语气有一丝隐忍不住的好奇。
杨阳反问:“传闻他是怎样的人?”神官苦笑:“不太好。不过阳,重要的不是传闻,而是你自己的认识吧。”
“我明白。”杨阳靶靶黑发,“我的意思是——我是想确认一下。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不相信他是卡萨兰城主。”
神官理解颌首,道:“传闻,诺因城主是个冷酷残忍、傲慢任性的人。他军事才华很高,极为多智,卡萨兰全是亏得他的保护才能免于西城的倾略。他还有个孪生妹妹,两个心腹部下,当今国王和元帅是他的伯父和姑姑。”
杨阳的眉头皱得简直可以吊上半桶水:“你说他…是个残忍、傲慢的人?”神官补充:“还有冷酷、任性——好了,现在换你说他是怎样的人了。”杨阳一字一字道:“我认识的史列兰,是个天真、无知,整天东问西问,连吃东西要嚼也不知道,迟钝、少根筋,有点抑郁、寂寞,一点也不傲慢、不任性、不残忍,不冷…嗯,稍微有点冷酷的人。”
神官抹汗:“这个…虽然传闻跟事实有出入很正常,但差这么多是有点问题了;而且有关诺因城主的传言还是颇有可信度的。”
“所以啊!”杨阳大喊。神官沉吟:“嗯…他会不会丧失记忆了?”
“这个,倒有可能,但他记得自己的名字啊?”
“或许是部分失忆。”
“……真的吗?”
“这我就不能肯定了,不过。”神官微微一笑,再次撩起红宝石耳坠,“我可以肯定一件事,就是你遇到的绝对是诺因城主,因为这个是[真王的荣耀]。”杨阳奇道:“真王的荣耀?”
“象征王者的耳环,是德修普家族的传家之宝。”
“那、那它很贵咯?”
“无价。”
杨阳一阵晕旋,一想到有件无价之宝就挂在自己耳朵上,任何人都会失神。看到她的样子,神官忍俊不禁,双眼却浮起一丝怅然:“看来他很喜欢你。”
“喂喂,怎么连你也说这种话!”杨阳抡起拳头。
“不是吗,若不喜欢你,怎么会把这么贵重的宝物送给你?”神官被她的态度搞糊涂了,“你也是啊,若不喜欢他,怎么会坚持去找他?”
杨阳词穷,半晌才呐呐道:“我…我的确很喜欢史列兰,但——但不是那种喜欢,我去找他,多数是为了誓言,我相信史列兰也是把我当普通朋友看的。”
“哦。”神官不置可否,见对方一脸阴晴不定,他摇摇头,“阳,既然你认为你们是朋友,就是朋友,不要被耳环的价值所迷。真正的友谊,岂是世俗的金钱能够衡量的,我相信诺因城主也是这个想法。”
“嗯!”杨阳的表情瞬间亮堂起来,重重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对了神官,你说这个耳环有感应功能是吧?那可不可以教我感应的方法?我想确认他是否平安。”
“这…好吧。”神官本想以对方身体欠恙为由拒绝,可看到她迫切的眼神,什么劝说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答应,“你把耳坠拿下来,放在手心,闭上眼,放轻松,全神想象耳环的样子。”
杨阳依言照办,但才闭上眼,就感到一股温暖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慌了一下。
“别紧张,因为你目前的精神力非常虚弱……看见了吗?”
“呃…嗯,看到了……好像很远啊……浮在空中的陆地…街道……宫殿……哇!”感应到一半,杨阳突觉一道电流奔窜过神经网路,激起剧烈的痛楚,不禁睁开眼,只见银发青年一手撑住床沿,大口喘息,脸上爬满冷汗,双眼紧闭。杨阳大惊失色,急忙扶住他:“神官!?”
“抱歉……因为我的体力还没有恢复,所以……”
“不!是我不好!不该缠着你硬要感应。”杨阳又是后悔又是愧疚。神官调整呼吸,坐回椅上,拭了拭汗水,笑道:“没关系,我没事。那只耳环本来就附有很大的魔力,所以我没费多少力气。嗯,不过,看来,他现在在上界。”
“上界……”杨阳咀嚼这个名词,浮起异样的感受。直至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那个和她相处了短暂时光,共历患难的少年是卡萨兰城主,一个云端上的人物。刹时,她内心仿佛遗失了某个角落,又好像填进某些新的东西。
“我要去上界。”她抬起头,已坚定的目光直视眼前的人,“不光是为了我和他的约定,我还想见见国王,其他城主,那些召唤我们五个‘满愿师’的人。本来我不关心这世上的一切,因为我不是什么救世主,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但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
执起青年的双手,她绽开轻柔的笑容。
“因为我遇到了你、遇到了耶拉姆、遇到了史列兰,还有其他许多人。有喜欢的,也有讨厌的,但是大家都是活生生的,无比真实的,这是个真实的世界,而我就在这个世界里头,所以我不想再当个局外人,而是切切实实融入这里的生活,了解这个世界,还有你们,那我就必须出去旅行,见识更多的风景,结识更多的人,既使我会因此受到许多磨难,经历许多痛苦,我也不后悔。”
沉默良久,神官才开口道:“你变成熟了,阳。”
“那当然,逆境催人成长嘛!”杨阳扮了个俏皮的鬼脸。神官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反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凝视她的黑眸:“是啊,幼鹰总会离巢,孩子总会离开父母,我能做的,也只有在将你送到那条荆棘路前,尽量多教你些防身技罢了。但是,阳,千万别被这个大千世界迷花了眼,而遗忘了最重要的事。不管你多喜欢这个世界,你的根还是在地球。”
“嗯,我明白的。”杨阳郑重保证。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吧。”神官换回平日的开朗笑靥,轻点她的鼻尖。杨阳也不好意思地骚骚头:“对哦,首先要成为冒险家。可是凭我的魔法资质,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合格。”神官拍胸:“没问题!有我这个世界第一的魔法天才在,包你半年就考上C级冒险家,捞到6段证书!”
“臭屁。”嘴上虽如是说,杨阳心里却百分之百相信对方的保证。
半年……还可以和神官相处半年——史列兰,等着我!半年后,我一定来找你!
******
【后记】
或许有读者看不懂,一条狗(也不是狗)怎么会突然变**。请放心,我没打算谱写一段人狗恋(诺因:我宰了你!),本来我设定狼龙就是种有变身能力的种族,所以才叫作狼“龙”。另外,细心的读者应该注意到了:这只雷奇可以变**,神官那只当然也可以咯,而且他的来历还非常不简单。最后注明:神官那只是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