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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杯酒上头,巴格达提玩心四起。
他跟艾力打赌,“艾力,你今天挽起裤腿到地里转一圈,我马上宰一只羊请你们吃,你敢不敢打赌?”
“切,哪有啥不敢,就怕你输了耍赖。”艾力也出言激将着“挑衅”他的巴格达提,“傻骆驼和小四川作证,只要我挽起裤腿扛着铁锹去干活,你就宰一只羊。”
巴格达提还是不相信从小就爱面子、注意自己形象的艾力会这样做。
更何况艾力现在是乡长,身份地位都不一样,更应该在乎自己的形象。
巴格达提抿着嘴使劲点头,“新疆儿子娃娃,说话算数!”
既然有羊肉吃,艾力仰头喝尽酒杯中的酒,当即挽起了裤腿。
他来到骆峰家扛起一把铁锹,来到柏油路边的水渠旁。
艾力二话不说跳进水渠,清理渠底那薄薄的一层淤泥。
站在柏油路的巴格达提看的目瞪口呆。
他不敢置信地转脸问旁边看热闹的骆峰,“哎,艾力可是一直很要面子的,我以为他不敢呢,他还来真的。”
骆峰把胳膊肘随意搭在比他矮一头的巴格达提的肩膀上,笑嘻嘻打趣道:“艾力一向看重他两个儿子,儿子提拔了,比他当大官还高兴,你输了,宰羊吧。”
憨厚耿直的巴格达提,一向就是个干脆利落之人。
愿赌服输!
他从自己家羊群中抓了只肥硕的小公羊。
手起刀落、剥皮切割、架火煮肉。
几个老朋友盘腿坐在巴格达提家的炕上,吃着香喷喷的羊肉。
巴格达提这才回过味来,诧异地质问艾力,“艾力,你和傻骆驼的儿子当官,凭啥我宰羊请客?!”
小四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艾力打着哈哈,笑着说:“你打赌输了,该你请客。”
骆峰也开心地笑着帮腔道:“下次,阿曼太提拔,我宰只羊庆祝,行了吧。”
巴格达提这才满意地啃起羊肉来。
小四川羡慕道:“艾力,你养育五个孩子都有出息,听说连那孜古丽都是地区农行信贷部主任,她才多大啊?!这么年轻,以后肯定是行长的料。”
艾力原本还一脸的笑意。
可当小四川一提起小女儿那孜古丽,他那个一向引以为豪的女儿,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艾力神色不虞地举着酒杯,岔开话题,“喝酒,喝酒。”
骆峰见状朝小四川迅速递个眼色,提醒小四川不要再提那孜古丽。
他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个艾力不愿提起最疼爱的女儿那孜古丽,里面肯定有猫腻。
那孜古丽在事业上干的不错,年纪轻轻就是最有权利的信贷部主任。
骆峰推断,那孜古丽的家庭生活肯定过得不幸福。
要不,艾力早就在他们几个老友面前显摆了。
西域市。
那孜古丽当初嫁给校友阿布都外力。
抱着凑合讲究的心态,打算跟他过一辈子的。
她忽略了汉族人口中经常提到的“门当户对”。
到今日她才彻底明白,门当户对究竟有多么重要。
丈夫阿布都外力在她怀儿子艾尔肯时,就偷偷在外面采野花。
小女儿出生刚十个月,阿布都外力又有外遇了。
以前,她都忍气吞声、装聋作哑。
可这次那孜古丽无法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阿布都外力大白天乘着她上班时,把他的婚外情人领到家里乱来。
这天,那孜古丽抽空回家来给女儿拿换洗的衣服。
刚才她在上班时,婆婆给她打来电话,女儿拉肚子没换洗的衣服了。
她急匆匆赶回家推开屋门,看着沙发上那不堪入目的一幕,气的浑身哆嗦。
忍无可忍的她拿着女儿的衣服气冲冲朝婆婆家赶去。
当她像婆婆哭诉时,一个沧桑的骂声让她心里一颤,手中的杯子猛地摔碎在地。
是阿布都外力的奶奶,一位耄耋老人,颤巍巍地对着那孜古丽破口大骂,“你男人在外找几个女人,至于这么哭哭啼啼嘛?你为啥留不住他的心?!”
婆婆低着头无奈地叹口气,给那孜古丽递了个手绢,低声提醒着,“古丽,不哭了,奶奶最讨厌做媳妇的这样,擦擦你的眼泪吧。”
那孜古丽木然地接过手绢,将脸上的泪水抹去,不敢看佝偻着腰走出门的奶奶。
低眉顺眼的婆婆见老人嘴里嘟囔着离开屋子,这才抬起头来。
她脸色惨淡地看着那孜古丽许久,像是被人控了心的傀儡,空洞地说:“古丽,忍忍吧,为了儿女也忍下吧,阿布都外力跟他爸一样,看见漂亮的女人脚都挪不动了。这些年,我,哎,可怜的都是顾家的女人。”
那孜古丽见婆婆劝说自己时,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上净是悲伤与心寒。
她从婆婆无奈、卑微的话语中,读出了家庭妇女的悲凉和心酸。
身穿一身笔挺西装的公公走进来,扫了眼屋里的场景。
他含着淡淡的笑意俯视着那孜古丽和他的妻子。
“那孜古丽,我已经狠狠教训阿布都外力,你别闹了,闹到他单位影响他的前途,你知道的,单位正考察他,准备重用他。”公公虽然笑得满眼温和,但是眼中却有着精明老到和算计。
平日里,那孜古丽一直都不愿跟公公多说一句话。
公公精于保养,又着重穿着。
他看上去比同龄的婆婆小十几岁。
对于公公的风流韵事,那孜古丽早有耳闻。
可今天从婆婆卑微认命的话语中明白,外面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看来,公公在外面,家外有家的事是真的。
婆婆的神色也告诉那孜古丽,她知道丈夫在外面有小老婆。
看着这一切,那孜古丽彻底失望了,想在婆家寻求帮助和支持,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她放下女儿的衣服,狠狠咬着下唇,默默走出门外。
那孜古丽机械地迈动着如灌了铅一般的两条腿,跌跌撞撞地离开婆婆家小院。
女儿一直是婆婆在带,她不用为夜不归宿而被牵绊。
夜晚的街道上,人影稀疏。
路灯发出昏黄的光,步履匆匆的行人都身心愉悦地朝家里赶去。
那孜古丽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她除了家再无地方可去。
她漫无目的地晃动在寂寥的大街上,不知道自己的栖息地在何处!
这一夜,那孜古丽未回家,而是住在了单位的办公室。
她唯一可回的也只有单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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