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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老实巴交的,眼睁睁看着关系户插队,不敢跟糖厂职工理论,生怕理论得罪了他们,糖厂会多扣除杂质比例,也就忍气吞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后面的车主们不是围在一起吹牛皮、说荤话取乐,就是坐在地上打扑克赌钱。

    他们不知道这情况,要不,早就闹腾了。

    骆波见骆滨冻得打了个寒噤,连忙跟他挨得更近些,把身上的黄大衣朝骆滨身上盖了下,两人蜷缩在一件大衣下。

    骆滨常年跑车经验丰富,带了两件黄大衣、两床薄被子兄弟俩用。

    他见白大爷冻得直打哆嗦,把自己的那件黄大衣和薄被给了白大爷。

    人老了,不经冻。

    骆波用的那床薄被正搭在俩人的腿上。

    骆滨猛地想起什么,赶紧撩开皮大衣,“不行,我得看看白大爷和江大哥,天黑时,我看他俩在拖拉机上烧煤炭呢,别中煤烟了。”

    他跳下车,见骆波也从副驾驶位跳下来,嚷嚷道:“你勺子呀(傻呀),我一个人就行,天太冷,赶紧回车里去。”

    骆波背对着他拉开前面的裤链,“我撒个尿,再说了,又睡不着。”

    骆滨拉开804拖拉机车门,闻到刺鼻的煤烟味,连忙喊道:“江大哥,江大哥。”

    江道勒提昏昏沉沉地应着,“老三,我的头咋晕乎乎的?”

    骆滨急了,爬上车,拽起江道勒提,“你呀,肯定是中煤烟了,快下来走走,透透气。”

    江道勒提下车后摇摇晃晃地走两步,蹲在地上,使劲用手捶打着脑袋,“老三,幸好你喊醒我了,要不,小命都没了。”

    骆滨见骆波从604拖拉机那边走过来,着急地问:“三十白,白大爷那没事吧?”

    骆波双手抱肩,冻着打着哆嗦道:“白大爷,好着呢,他见煤光起烟,也没着,就把火灭了。三哥,真他妈冷,遭罪呀!”

    骆滨见江道勒提好些了,帮着他把拖拉机上的煤炭用铁锹铲出来,扔在路边,“江大哥,冷就冷点,别烧火了,万一出个事,你让嫂子和那两个侄子侄女可咋办?”

    江道勒提点头,“我见后面几辆车师傅晚上烧煤炭取暖,还以为没啥事呢。算了,就听你的,受点冻吧。”

    几个人在车上又委屈窝了一晚上。

    天亮了,有几个女人挑着担子从收购点大门走出来。

    这些女人都是糖厂职工家属,每年收购甜菜季节,她们会挑着担子给排队等候的农民和司机师傅出售开水和茶叶蛋。

    一大碗开水两毛钱,一个茶叶蛋五毛钱。

    市场上白开水不要钱,茶叶蛋顶多两毛钱一个都是天价了。

    可在这里,这些妇女们竹杠举得高高的,五毛钱一个,你爱吃不吃,反正就这个价。

    糖厂收购点东边就一个食堂----马家盆盆肉,只卖盆盆肉,再没其他饭菜。

    盆盆肉价格也是高的离谱,市场上一碗盆盆肉最多三块钱,这里的碗稍稍大一点,要价八块钱。

    据说开盆盆肉食堂的老板是糖厂副经理家的亲戚。

    价格昂贵的盆盆肉,各族农民和司机哪里舍得吃。

    基本上都进了糖厂化验员、负责人、警卫的嘴里了。

    可是掏钱的却是外面等候卖甜菜的农民。

    许多农民为了让化验员少扣点杂质,会请他们吃碗盆盆肉。

    化验员吃了盆盆肉会少扣点杂质,本来扣除14%的杂质,就对半扣,减少7%。

    卖甜菜里面的绕绕弯多着呢。

    眼皮子活、舍得花钱的农户就会多卖点钱。

    没眼色又啬皮(抠门的意思)的农户不会搞这些,就会吃亏了,杂质扣得多,同样的甜菜就会少卖点钱。

    骆波用报纸抱着20个茶叶蛋在怀里,心疼的肉都疼了。

    他走到骆滨三人跟前,骂骂咧咧道:“妈的,这糖厂男男女女心都黑,五毛钱的茶叶蛋,抢钱嘛?!白大爷快趁热吃,江大哥多拿几个,咱每人五个蛋,三哥,别愣着了,赶紧吃吧。”

    白大爷一脸的愧意,不好意思地嘟囔着,“苦了你们几个孩子了,硬是陪着我老汉守了五天五夜,哎----今天也该轮到咱了吧。”

    骆滨接话道:“瞧前面还有个二十几辆车,应该轮到咱了。”

    他嘴上在劝慰焦急不安的白大爷,何尝又不是在安慰自己呢。

    骆滨这两天着急得上火了,嘴巴上起着燎泡。

    嗓子又干又痒的,他担心自己千万别感冒。

    江道勒提吃着茶叶蛋,瞅着车后看不到尾的各样的车辆,感慨道:“我以为牧民是最苦的,看来农民还不如牧民呢,我们牧民赶着牛羊风里来雨里去的,至少不受气,我的牛羊,你爱买就买,不买拉倒。瞧,农民辛苦一年不说,卖粮食这么难,还要看糖厂人的脸色,真他妈辛苦又受窝囊气。”

    白大爷听到江道勒提说出了他的难处,一张苦兮兮的布满皱纹的老脸都快要拧出水来,没吃两口茶叶蛋就咽不下去了。

    看着白大爷泪哗哗的双眼,骆滨把白开水递给白大爷,“白大爷,别难过了,明年咱说啥都不种这破甜茶了哈。”

    这话正巧被过来清点车辆的糖厂警卫听到了。

    这位五大三粗的警卫停下脚步,斜着眼打量下骆滨和白大爷,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屑的口气怼道:“糖厂又没求着你种甜菜,哼!”

    骆波准备张口跟他理论,被骆滨拦住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吃完早饭,这条被各类机动车堵塞成长龙的车队又热闹起来。

    不少司机等的无趣,又拿出扑克牌打双扣。

    白天打双扣赌小钱,晚上窝在车里睡大觉是这些排队等候的司机们的常态。

    别看司机们玩的数额不大,一两毛钱的赌资,几天下来,赢的人裤兜里能落下个上百元。

    输的人连买白开水的钱都赌没了。

    骆滨见骆波双手插在袖筒里,歪在一辆拖拉机旁,看着围坐在地上的四位师傅打双扣赌钱。

    他怕骆波参与进去,连忙喊道:“三十白,来开车,前面的车都进去好几辆了。”

    骆波迈着步子快步走来,低声对着骆滨说:“三哥,那个一撮毛别看那么精,上当咯,其他三人是一伙的,这两天他输的裤衩快没了,傻逼,竟然没发现自己成了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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