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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中,西域市南郊汉族人的墓地里。
一道道淡黄色的纸钱化作的烟,絮絮缕缕地在苗心的坟茔前飘。
骆波死死盯着一块块轻飘飘的灰烬,没精打采地低问:“他是谁?那个甜言蜜语的男人究竟是谁?!”
李羽双眼越过苗心的墓碑上方,视线投向远方,那样悠远而深邃。
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
她答非所问,幽幽地说道:“苗心跟我一样是上海知青,都是上海交大的大一的学生,她比我小一岁,可我俩命运却极其相似,我父母是高级知识分子,一个跳了楼,一个上吊自杀。苗心父母也是双双喝安眠药自杀。”
“插队时,苗心跟一个英俊帅气的维吾尔族男孩相爱,后来,知青返城,那男人为了自己的大好前途抛弃了苗心,听说他成了一名高官的乘龙快婿。”
“苗心走投无路跳了伊犁河,被老祁救了。后来,她嫁给了老祁,以后就有了你。”
“为了坚守承诺,为了你,我跟苗心再无联系。”
……
李羽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她秀眉蹙着,对着一直追问那个男人究竟是谁的骆波意味深长地说道:“三十白,别再纠缠那个男人是谁了,以前他不敢认你,现在也一样,何必苦苦纠缠这没必要的烦恼呢?!你不是还有骆家一家亲人嘛?你跟骆家人血浓于水,打断骨头也连着筋呀!”
骆波扑到在骆峰、李羽夫妇俩腿前,嚎啕大哭,动情地喊道:“爸妈,我一定争气,好好孝顺您俩。”
骆峰难过地嘟囔着,“傻孩子,别哭了,爸妈没啥别的要求,只要你三十白今后好好的,就行。”
这一幕让骆川等人动容。
廖云看看婆婆李羽粗糙的手,黝黑多皱的脸,心里酸涩不已。
谁能想到,这曾是上海交通大学的高材生,一个六十年代的知识分子。
她深受震撼,婆婆当年在那个年代能考入上海交大,哪的多脱颖而出呀?!
廖云可以想象到......
即便心灵的创伤不再流血,可那道道深深的疤痕也无法抹平。
岁月能改变很多,唯独难以熨平那些风华正茂的人心灵上的创伤。
就如离世前疯疯癫癫的苗心。
此刻,廖云似乎理解了为什么婆婆经常黯然失神地盯着高空遐想。
一家人在苗心坟前哭泣着、倾诉着。
骆波拿着铁锹,一铲一铲给亲生母亲苗心的坟茔培土。
这一天,纠缠吞噬骆波心中的疑问顷刻间消失了。
这个19岁的男孩,在这一天释怀了。
骆波在离开前,对着坟茔郑重其事地承诺道:“放心吧,我有爸爸妈妈、哥哥们、嫂子,一定会过的更好的,我要牢记大哥的话,一切向前看,从头再来!”
一家人离开了西域市,乘坐着拖拉机朝家赶去。
李羽和廖云窝在驾驶室里。
骆峰爷仨坐在车斗上,在晨风的吹拂下,三人笑容满面。
骆波的归来,让村民这几天踏破了骆峰家的门槛。
朴实憨厚的各族村民纷纷前来看望安慰骆波。
骆波心中仅存的那点自卑也被村民的理解、宽容和大度给磨平了。
村民没有轻视嘲讽他,骆波心中轻松不少。
尤其是干爹巴格达提一家,更是喜上眉梢。
为了答谢骆峰一家对江道勒提的无私帮助,巴格达提借骆波回来的机会,在古尔邦节的这天清晨宰杀两只羊。
一只羊自家留下,招待拜年的街坊四邻和亲朋好友。
一只羊送到骆峰家,庆祝干儿子骆波的归来。
骆波大口啃着香喷喷的羊肉,心里从未有过的踏实,终于回家了。
骆峰一家对于骆波出狱后的打算早已计划好。
让骆波跟着骆滨干农机。
骆川没等骆波回家休息几天,就拽着骆波到西域市驾校学驾照。
伊勒地区只有西域市有驾校。
驾校师资力量和试驾车匮乏,每期驾校班容纳学生的数量有限。
要想学习驾照,都得托人找关系、走后门。
骆波学驾照的事早在三个月前,骆川就托学生家长办理好了。
男孩学驾照上手快,骆波本来就聪慧过人。
再加上骆川学生家长格外给他开小灶。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就掌握了开汽车、拖拉机、推土机、铲车的技术。
骆波很庆幸自己是骆家人,不似同监舍的狱友为出狱后的出路犯愁,为受到别人的冷眼而担忧。
这一点,他没遇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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