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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半路上,风雨交加的。
瓢泼大雨让他喘不过气来,雨水在脸上流成了小河,他的双眼睁不开。
他左手扶着车把在泥泞的马路上如蜗牛般爬行,右手不住地抹去脸上的雨水。
心急如焚的他没注意到前方来了辆没有灯光的拖拉机。
他闷着头向前骑行,突然看见路对面有个身影急冲冲朝前走。
从身影的体格,骆滨认出来就是骆波。
他又急又喜,没顾得上看前面的路况。
骆滨转过头来,扯着嗓子对着匆匆行走的骆波喊道:“三十白,你这个勺兮兮的傻狼(新疆土话,你这个发疯的傻瓜),好好地组撒呢?(别闹的意思)”
他话音刚落,突然被迎面而来的拖拉机撞到在路边的渠根里。
骆波看见这一幕,哭喊着跑了过来。
骆滨昏迷前,嘴角咧着笑,“勺子(傻瓜),上学去,别惹妈生气。”
骆川得知弟弟出车祸,托学生家长找辆救护车把骆滨从西域县医院拉到西域市医院抢救。
廖云忙前跑后地给骆滨缴纳医疗费。
这场车祸让骆滨断了三根肋骨,脑子碰到重物,出现严重的脑震荡。
骆波也在骆滨出车祸的第三天老老实实返回学校继续读书。
骆滨在医院一躺就是一个月。
想着面临高考,他心急如焚,强烈要求出院回家治疗。
挂在墙上的日历一张张撕下,骆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还发着高烧,无法看书。
这天凌晨,混沌的旷野上,一点飘忽的微光在倾斜的井房里出现。
起的大早的村民去茅房拉屎,无意间看到井房那微弱的光。
这个点儿,哪会有村民去挑水。
格外警惕的村民机警地注视着井房的动静,光亮在移动。
村民腹诽,妈的,不会是坏人搞破坏吧?!
他顾不得擦屁股,跑回家拿着脸盆敲打起来,“井房有坏人。”
村支书杨广带着几个汉子围住了村民每日抽水的井房。
他们悄悄朝井房门口挪动,耳尖的村长马哈木提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朝尾随其后的村民摆摆手。
汉子们怏怏不乐地下了山坡,村支书杨广对着谎报军情的村民踢了一脚,“妈的,没闹清楚,瞎说,傻骆驼家那出车祸的儿子在背书呢。”
沉浸在学习中的骆滨根本没发现外面的动静。
他感到肋骨开始疼痛了,才关掉手电筒,夹着书本慢慢走出井房。
炎热的夏季,由于早晚温差大,再加上身子骨虚弱,他披了件黄大衣。
骆滨吃力地走过原野。
这是一片他闭眼都分得清东西南北的熟稔土地,他的生命属于它。
可是现在,土地在陀螺般的旋转,他昏倒了……
1989年的7月,蹒跚而来。
由于高考的幽灵游荡而让参加高考的人的未来变得云谲波诡。
全国每年千万人参与竞争角逐的高考像狂暴的季风,每年七月席卷着中国大地。
对于参与这场大考的人们来说,这是个激烈厮拼的7月,昏天暗地的7月。
七月的烈焰里,阿勒玛勒村显得格外沉闷。
骆峰家的老牛在山坡的阴影处卧着,使劲感受肚皮下的一丝阴凉。
巴格达提家的那只小看家狗趴在渠洞里,舌头伸得半尺长,嘴里不时发出的抽吸声,像一架忙不停的风箱。
日复一日的日头,几乎舔舐了所有能够得上的地方。
烈日当空,村民们都躲在冬暖夏凉的土屋里,不去下地,来节省体内的水分。
骆峰坐在主屋的八仙桌旁,闷着头抽着莫合烟。
李羽纳着鞋底,不时戳上指腹。
她将手指含进嘴里,吮吸着血腥的味道。
今天是两个儿子骆滨和骆波参加高考的日子。
一向淡定沉着的李羽显得很慌乱,干什么事都心不在焉。
她非常清楚,这次高考,对两个孩子意味着什么。
养子骆波参加民考汉的名额,考大学应该是稳稳当当,不会出什么差错。
一向成绩优异的骆滨出了车祸后,状态一直很差。
他的身体还没痊愈,这几天一直发着低烧,带病上考场,悬啊!
万一,骆滨落榜,可怎么办?!他从小成绩名列前茅、心高气傲的。
哎----
李羽长叹口气,不时瞄着窗外,心里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