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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地的是位虚弱的老妇人,她全身靠着我,亏得她干瘦如薄纸,我这一丝微弱的体力倒还能坚持一会。
我焦急地左右张望,不知道如何是好,我的第一个念头是用力摇摇老妇人,把她摇醒。
可阿爹说虚弱的人不能摇动,要转移到树荫下,有阳光的地方可以找到树荫,黑影沉沉中又去哪里寻找阳光。
“水——水——”老妇气若游丝,我欣喜若狂。
我迅速打开牛皮囊水袋的塞子,将剩下的水很是小心一滴一滴倒进老妇牙关之中。
水洇着老妇干枯萎缩的嘴皮,润湿的嘴微微动了,我又继续将牛皮囊中的水倒进她微微张开的口中。
大约渴极了,老妇将囊中的水喝得一滴不剩,我也长舒一口气。
我跪坐在地,将她的头小心地枕在我的腿上,空出手伸进荷包取出炊饼,我想这老妇大约也饿了吧。
老妇眼睛微微睁开,西边天宇有星子率先出现在没有完全暗下去的天际,她的眼睛从星子转移到我的脸上。“老夫人,您饿了么,我这里有——”
还没等我说完,老妇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天黑了,我得找个地方凑活一宿。”
她嘴里嘀咕着,盯着我手中的炊饼,说道:“你有多的,把这个给我也行,我饿了便吃。”
我手撑地,艰难地站了起来,可能起来地太快,头一阵眩晕,站不稳的身体差点往后栽倒。
妇人接过我手中的炊饼放进随身的包袱里,不吭一声扭头便走。
我扶着一处干枯的树干站着,想着要不要也找个避身之所。但只觉呼吸不畅,气短胸闷,腹中似有狂风席卷着滔天巨浪,瞬间将我吞没,我眼前一黑,沉入了深不可测的潭底,我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了。
※
我闻到了火烧松枝的香味,是的,我确定,因为我还听到了松枝在火中燃烧的脆响。
隐隐约约,我看到了宇文赞那挺括的背影。我俩经常结伴去山中寻觅神仙。寻觅的结果往往是迷失在山野间,我负责捡拾松枝,宇文赞生火烤我们从家里偷拿的食物。
只是他不是两年前去了唐国学经商么?三年的学徒期还差一年呢。
我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这应该是外酥里嫩的馅儿饼,怎么不是黄澄澄、油滋滋的烤鸡呢,哼,准又是被宇文赞这家伙捷嘴先吞了,可恶。
睁开眼睛,火光掩映中的背影佝偻着,融入在悲戚的天幕中,这不是宇文赞。如果是宇文赞,那就证明几个月炼狱般的经历只是山野中荒诞不经的一个梦而已,就算长了些,可怕了些,终究是个梦。这不是梦,是活生生的现实。
“你醒了,把这个炊饼吃了吧。”还是那个老妇,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焦躁,手中是冒着热气的炊饼。我小心地接过饼子,擦了一下微润的眼睛,注意着四周。
头顶的屋宇被凭空掀掉一半,没掀掉的一半约略摇摇欲坠了,到处是火舌舔舐过的残痕,败草中横着一块废匾,仅残存着一个“琴”字。
尘土积聚在琴字的横竖撇捺之间,差不多也就半年,琴断人亦亡,如果是梦,它的的确确太真实了。
“这是兰大人的琴治堂。”我用袖子擦去琴字上的灰,琴字柔中带着刚,飘逸俊秀如初。
“你来过这里?”
“这块匾是我外祖父为兰大人题的,记得当时兰亭榉兰大人很是高兴,他说自己为官一方,最仰慕的莫过于政简刑清,垂拱而治,还是我的外祖父最了解他。”
“好一点的地方早被人占了,太平年月怕是野狗都不来这样的地方打窝。”老妇根本没有听我说什么,她只按照自己的逻辑说话。
太平年月?
太平年月,这儿是何等威仪棣棣,府衙在此,地方大族兰氏祠堂亦在此,腰缠万贯的地主,珠光宝气的西域商人掷多少银钱都不可能在这里置下一份产业,这儿曾经是瀛洲城的灵魂,是最神圣与不可触摸的地方。
我刚想接话,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暗黑处缓缓来了三五人,他们走路基本无声,火光映着他们忽明忽暗的脸,我听到为首一个人的声音:“南边儿崇阳门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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