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竹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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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阳城最负盛名的一家青楼里,谢南丘正在跟卫清安扯皮。
“余甘新茶,翰院书声,皇宫修竹,南越美人。清安啊,这可是晏阳城四绝。”
“所以......你带我来看美人了?”
卫清安望着楼下高台搔首弄姿穿着暴露的女子,略微有些无语。
谢南丘折扇半遮脸,笑得像只狐狸:“这南越楼的美人虽及不上你哥哥我,但也是貌美如花,你看看可有喜欢的,带回去为奴为妾,伺候在你左右,红袖添香,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卫清安不动声色:“我担心被父亲打出来。”
“清安啊,大丈夫岂惧打?”
“你找我出来就是要塞个美人给我?”卫清安喝了口酒,皱了皱眉,回京已有些时日了,他还是无法习惯京城的酒,过于甜腻。
谢南丘轻笑了一声,招手唤来侍候在一旁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听了便下楼去了。
少顷,那人回来,身后还跟了几个抹着淡妆的女子。
谢南丘挥了挥手,身边的人都退下了,只剩下那几个女子。
其中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走近谢南丘,没有像对楼下客人一般直接靠上去,只是坐在一旁斟着酒。
那女子娇笑着说:“谢公子许久不来南越楼了,众姐妹还以为公子厌弃我们了,着实伤心了许多天。”
谢南丘捏了捏她的脸:“如画越来越会说话了。”
“呵呵。”如画掩嘴轻笑,看向卫清安,“这位是卫小将军吧。”
谢南丘伸了伸腰,懒懒说道:“我还没介绍,你们又知道了。”他指了指站着的那几个女子,又指了指卫清安:“你们几个,好好地伺候卫小将军,务必让我们小将军满意了,本公子重重有赏。”
那几个女子围上前来,脂粉气立刻弥漫在卫清安周围。
卫清安的神情有一瞬的龟裂,忙转身撤出包围圈:“南丘,我还是先回府吧。”
谢南丘摇摇手中一直不离手的折扇,对那几个女子说:“你们先下去。”
那几个女子有些莫名,但有钱即是爷,什么都没问就下去了。
“清安,我们来商量些事。”燕南丘顿了顿。
卫清安抬眼。
谢南丘摩挲了会下巴,似是在思考措辞。
“你也这个年纪了,可有看中哪家姑娘?”
卫清安无言。
“你我什么关系,在我面前还装害羞做什么,我就不信你从来没有喜欢过哪个姑娘,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天仙美人,清秀佳人,你总有喜欢的吧。”
卫清安扶额,无奈道:“我久在边关,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军营,哪来什么佳人美人来让我喜欢。”
谢南丘笑得荡漾:“这么说,是有这个心思了?”
卫清安不理会,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
谢南丘道:“京里姑娘不少,你若是有看上的尽管跟我说,无论燕瘦环肥,我定能让她们都从了你。”
卫清安抬手敲了下他的头:“你当我什么人啊,还她们,我像父亲那样只有我母亲一个就够了,像我这样三天两头就得上战场生死看天命的人,娶多了那是害了人家姑娘。”
谢南丘道:“陛下不是把卫将军召回来了吗,你以后还上什么战场,在京城安生地待着不就成了,左右不管在哪陛下都会给你发俸禄。”
卫清安摇头:“我是武将,边关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谢南丘撇嘴:“朝中武将不少,我看他们待得也很心安理得。”
卫清安道:“那不一样,朝中的将军在京里是以备不时之需,靖远军是镇守西北的,此次回京是陛下体恤父亲年老体弱,让父亲在京里领些闲职养老,我过段时日还是要回边关。”
“靖远军当年也是京官,十几年前才被先帝派去,卫家的宗祠还在京城,你要蒙我也得找个靠谱点的说辞吧。”
卫清安笑了,道:“在边关待习惯了,暂时不想留在晏阳。”
“啧,怕被我们这些纨绔子弟腐化了还是怎么地,就这么嫌弃京城。”
“唔,确实是。”
谢南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有些感慨地道:“若有机会,我也想去边关看看。”
卫清安泼凉水:“你可是金尊玉贵的驸马爷,哪能来边关,边关是我们这些糙人待的地。”
谢南丘突然道:“你觉得阿珏如何?”
卫清安怔了怔。
“你觉得很好是吧。”谢南丘神色淡然,“阿珏出身尊贵,京里官家小姐身份比不上她,世家小姐相貌比不上她,公子哥不如她胆大不怕事,却因处境尴尬,处处被孤立,甚至传出珏公主欺男霸女的谣言。堂堂公主尚且如此,我这驸马背后还不知多少人诟病,京里人人或汲汲于权势富贵,或为身份功名所累,难免变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这样的地方早离开早解脱,若能脱下这层驸马的枷锁,我早就逍遥山水间去了。”
卫清安张了张口,好似要说什么,良久,呐呐道:“那你还劝我留在京城......”
谢南丘笑得不怀好意:“能多一个难兄难弟,我何乐而不为?”
卫清安:“......”
谢南丘叹道:“可惜你太精明了。”
卫清安家教严谨,虽在军营长大但也很少说粗话,此时却不由得想骂人。他手掌松开又握拳,如是几番,终于将心情平复了下来。
“公主很喜欢你。”他几次遇见公主,两人的话题都是谢南丘,公主每次谈起他眼睛都亮亮的,明眼人都能看出里面的喜欢。
谢南丘偏头一笑:“是啊,所以走不了了,除非她有了更喜欢的人。”他看着卫清安,眼中带有一丝幸灾乐祸。
卫清安奇怪地看他一眼。
谢南丘笑了笑,端起酒杯朝卫清安举了举,仰头喝下。两人继续欣赏楼下的歌舞,喝酒谈笑,仿佛那一番言论不曾有过。风流驸马仍在醉心权势甘愿入赘皇家,卫小将军仍是蒙恩入京不胜感激上意。
卫清安走后,谢南丘还在喝着酒,神情欢快,好似心情很好,只是惯常来此伺候喝酒的如画却没有在。
“你这又是何必?”
谢南丘没有回头,又喝下一杯后才说话:“想睡觉就有人送上枕头,天命如此,不可违背。可惜那枕头自己想跑,究竟如何,就得看想睡觉的人的手段了。”
“流云,京里实在无趣,东风来得太慢,不得不加把力。”
慕流云看了他片刻,点点头:“确实,不过你功成之后要如何?”
谢南丘做出受伤的表情,指着慕流云哀嚎:“小云云,你我相识七年,你竟欲抛弃我,我功成之后自当赖着你。想当年金家那大少爷欺负你时我可是挺身而出保护了你的。”
“我以为你那时是闲着没事想找人打架,正巧找着了一个正当理由。”
谢南丘捂着胸口哀嚎,慕流云笑得一派温良,他还有一句话没说。
功成身退,世人不记,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
卫清安刚回府就被父亲叫去了书房,卫河与妻子感情极好,从未纳过妾,丧妻后也没有再娶,将军府交给管家打理,卫河不上朝时就在书房看兵书或去军营处理事务。
“父亲。”卫家虽世代为将,但历代当家人都十分重视礼仪,家风严谨。
此时卫河大将军正穿着便服在书房桌案前坐着,眉头紧锁。
“清安来了,坐。”
卫清安依言坐下。“父亲,怎么了?”
“清安,你应该听说了市井流传的关于你和公主的言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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