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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霏儿是一只有远大志向的小云雀,她一直都想变成强大的妖,让同类不敢再小瞧她。

    云雀一族虽说不上十分美丽,但也是漂亮精巧的鸟儿,但唯独岑霏儿是个例外,她只有一身灰不溜秋的羽毛,像洗掉了色一般,一点也不像云雀。所以从小时候,她就一直被同族嘲笑,说她是麻雀一族逃来的,因为最丑的麻雀一族也嫌她丑,将她赶了出来。

    但她实实在在的就是一只云雀,长着灰羽毛的云雀。

    为了实现成为大妖怪的理想,岑霏儿离开了家,踏上了闯荡世界修行的路,但大千世界何其危险,她这刚入世的小妖,怎么躲得过那些无处不在的危机。

    岑霏儿刚到一处繁华的地方,就被熙熙攘攘的凡人吓了一跳,躲进了一处院子。虽是要做大妖怪的雀,但她优点不多,惜命算第一条。

    常听同族说凡人有多么可怕,如此多的凡人,她自然是要躲着的,但奈何她选的这处院子不太好,选的落脚点也不太好,故而……

    “你这凡人快放了本雀!”岑霏儿一边扑腾着翅膀挣扎,一边用鸟语大叫着,她可不知道,这凡人还有躺在树上的爱好。

    “小麻雀,你怎么长的这般丑?”将她抓在手里的那人开口,声音清亮悦耳。

    你才是麻雀,你全家都是麻雀!

    岑霏儿怒气冲冲地瞪向他,却因这一眼,怒气都烟消云散了去。她愣愣地看着那人,连挣扎都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面前的人,总之,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凡人。

    白皙的肤、桃花双目、鼻梁高挺、薄唇如朱,他眼中带着笑意,嘴角也微微勾起,如墨的青丝未束,衬着树间绽放的点点红梅,散在大红的衣衫上,如喜纸上的泼墨,勾人心魄。

    那人看她不动弹了,像是傻了一般,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也傻了?”

    “明雀,下来。”树下忽有声音响起,他便回头向下看去,见一墨蓝衣衫的男子站在树下,剑眉星目、气质不凡,正神色淡然地看着他。

    东方明雀轻轻一跃,带着几朵落梅,站在了那男子面前,“锦南,可是皇兄召我入宫了?”提到皇兄二字,他便笑得很开心,看着皇甫锦南的眼中也带着期待。

    “是,方才宫中侍卫来报,陛下召你入宫。”皇甫锦南神色未有什么变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回应了他的期待。

    “太好了!”东方明雀瞬间雀跃起来,他开心地抓着岑霏儿,跑进了屋内,“我要将这只小麻雀送给皇兄,他一定会喜欢的!”

    “你才是麻雀!你全家都是麻雀!”岑霏儿用鸟语发出了强烈抗议,不出意外的没什么用,她被直接关进了一个精致的鸟笼里。然后被东方明雀带着上了马车,一路颠簸得她都险些吐出来,她第一次觉得生为鸟族会飞无比幸运。

    好不容易结束了折磨,岑霏儿头晕目眩地站在鸟笼里,只见四周换了场景,金碧辉煌的大殿,高高的房梁,她被放在大殿的桌案之上,一名头戴金冠的青年正坐在桌后的龙椅上,她觉得这样的场景,她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片刻后,她终于想起来了,在听族中长辈们讲故事的时候,她听到过,这地方好像是,叫皇宫?

    那这个青年,一定就是皇帝了?

    岑霏儿好奇地打量着他,其实他与东方明雀有些许的相像,样貌也是英俊不凡,但比东方明雀,还是要差了几分。不得不说,有东方明雀这个妖孽在前,即便这皇帝也有几分姿色,岑霏儿也丝毫不觉得惊艳。

    “皇兄,这个小家伙是我今日刚刚捉到的,送给皇兄逗趣解闷。”东方明雀撑着下巴伏在桌案上,开心地看着皇帝。

    年轻的小皇帝东方雪楼看了他一眼,严肃冷漠的脸上带上些许柔和,“每次召你进宫,都要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次怎么干脆送了个活物。”

    “活物才有趣儿,而且这小麻雀还颇有灵性的。”东方明雀取了一只软毛笔,伸进鸟笼里戳岑霏儿,让她跳来跳去地躲,被这般戏耍,岑霏儿觉得自尊受到了严重伤害,便扑腾了几下翅膀,站在毛笔的笔杆上,啄了一下握着笔的那只手。

    东方明雀吃痛,松开了毛笔,岑霏儿便趁机将那毛笔整个拖进鸟笼,站在那里用嘴拔笔尖的毛泄愤。

    “小麻雀你下嘴也太重了些。”东方明雀揉着手上被啄的地方,委屈地抱怨。

    “活该,你才是麻雀,你全家都是麻雀,谁叫你挑衅我的,趁着本雀现在心情还不算很糟,快放了本雀,不然等以后本雀成了大妖怪,定要回来报仇!”岑霏儿冲着他便叽叽喳喳地教训了起来,一边教训还一边跺脚,可惜小小的毛茸茸的鸟身,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最后,岑霏儿自然还是被连着笼子一起送给了皇帝,荣升为皇帝的宠物。虽然她一点也不想,但鸟在笼中关,抗议也没用。

    东方明雀走后,小皇帝处理了些许政务,又带着她转战到了书房,继续处理政务,岑霏儿无聊地待在笼子里数自己的羽毛,数的都睡着了。直到三个时辰之后,天都黑了下来,她才在笼子的晃动中醒过来,发现东方雪楼正打开鸟笼的门,又推开窗,将小门正冲着打开的窗。

    他这是,要放她走?岑霏儿不解地仰头看他的脸,他没什么表情,依旧是冷漠,“快走吧,以后别再被抓了。”

    做完这一切,他就再度回到书桌前,低头处理政务。

    岑霏儿从笼子里飞了出来,但她没有直接从窗口飞走,而是顺着边缘,好奇地一点一点向他凑近,直到站在了书桌上,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他也依旧没什么反应。

    看着一旁的墨砚,岑霏儿小脑袋便想到了有趣的事,只见她跳进墨砚中,蹦哒了几下让双脚沾满墨汁,然后又飞到一旁的空白纸上,蹦啊跳啊,踩出了许多的小脚印。东方雪楼这才理她,将她抓在了手里,看着她,面色柔和了些许,“小家伙,不要捣乱,快走吧。”

    他竟然直接将她向窗外丢去,还好她是会飞的,扑腾着翅膀稳住身体,岑霏儿站在窗棂上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要换个方式。

    她要逗逗这个严肃不爱笑的小皇帝。

    再次飞到桌案上,这次她没有再胡闹,而是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的角落,默默陪着他,虽然到最后径直睡了过去,但东方雪楼没有再赶她走,就是个好兆头。

    之后的几日,只要她不主动飞走,东方雪楼也不会主动赶她走,只每日进行着他无聊的帝王生活,岑霏儿的花了一天的时间将整个皇宫逛了一遍之后,发现这小皇帝偌大的后宫,竟然一个妃子都没有。

    他该不会是个断袖吧?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东方明雀,浑身一抖,将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袋里甩了出去。

    岑霏儿现在每天的任务就是,变着法子给东方雪楼捣乱,但还要抓住分寸,不至于被他砍了鸟头,或者被赶走。她最经常做的就是去采一朵小野花,回来站到他肩头,伸长了脖子将花插到他的头发里。每次被发现,东方雪楼都只是戳戳她的脑袋,然后挑一本书,将那朵小野花夹起来,而岑霏儿也乐此不疲。

    但她最恨的就是,东方雪楼也叫她“小麻雀”,每次被这么称呼,她都要叽叽喳喳地吵上许久,然后将他最常用的那只笔揪秃泄愤。

    久而久之,东方雪楼习惯了她的捣乱,岑霏儿也忘了自己要成为大妖怪的理想,直到有一天,她在大殿房梁上偷听议政的时候,有大臣提出了纳妃立后之事,她一眼就记住了那名大臣,左丞相公羊齐是吧,我记住你了!

    但岑霏儿回头一想,她不过是一只云雀,一只小小的鸟儿,有什么资格对东方雪楼纳妃立后之事不满?

    从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她就蔫儿了,整日无精打采的,也不给东方雪楼捣乱了,倒是让他以为她生病了,抓了个御医来,捏着她的翅膀诊脉,诊断结果当然是什么也诊不出,若不是她及时蹦哒了几下,那御医差点儿就要被押送返乡。

    之后,东方雪楼似乎猜到了她是心情不好,便每日命人去搜刮各种新奇玩意儿给她,甚至还抓了十几笼的鸟儿给她做伴,当然最后全让她放(赶)走了。

    后来她听到东方雪楼拒绝了纳妃立后的事,整只鸟又精神了,抽空想了一下,她觉得她得努力修炼,争取早日化成人形,彻底打散他碰其他女人的可能。

    岑霏儿很有自信。

    但她明显对修炼成人的时间,过于乐观,像她这种小妖,皆是百年有灵识、两百年成精可吐人言、三百年化人形为妖,她现在不过才一百七十来年的修为,连只精怪都算不上,更何况还有一百二十多年,凡人寿数不过百年,生老病死,怎等的了她。

    日晷匆转,又是一年冬天,大雪为整座皇城镀上了一层银白。据说在东方雪楼出生那天,也是大雪纷飞,城楼每一处都被染成了雪白,如同被冰雪保护,坚不可摧,故而他的父皇,给他起名为东方雪楼。

    陪在东方雪楼身边的这一年里,岑霏儿听了许许多多他的故事,自然也就懂了他为什么不爱笑,为什么被天下称作暴君。

    在他还身为皇子、尚为年幼的时候,生活无灾无祸,因天资聪慧,被母妃关怀,被父皇宠爱。但也就因为这份宠爱,所有皇权纷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无数的明枪暗箭。母妃聪慧,将一切尽可能地化解,但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在一次回乡省亲的时候,为了护他,被乱箭穿身而死。

    他开始学会防备,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在这场血肉至亲的战争中活下来,但他并未对皇位有所企图,他只是想为母妃报仇,然后归隐田园安度余生。

    但命运不准他离开这座巨大的囚笼,当年害死他母妃的那场埋伏,是他的三个皇兄,一起谋划的。他将所有的证据摆在父皇面前,最后他们三个也不过是被禁足三月。而当他们结束禁足,第一件事必然会是杀了他,他清楚。

    所以在他们被禁足的第一天夜里,他便潜入他们府中,亲手杀了他们。在他眼里,他们已经不再是他的血肉至亲了,他们冷血、残忍,他们不配。

    但皇帝震怒,猜到是他做的,却又寻不到足够的证据,只得作罢。而后其他皇兄皆惧于他,试图拉拢,而被他拒绝后,无一例外都要杀了他。

    皇室血亲,淡泊如水,手足至亲的性命,不过是皇权路上的一颗绊脚石。

    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他都没有畏惧,伤痕累累,他也依旧会站着走进王府,他不认命,他要活着。但他从未想到,最后将他彻底击垮的,竟是他一直尊敬爱戴的父皇。

    那一日,在他母妃死后,一直对他照顾有佳的虞妃,再也忍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写给他一封信,将事实真相尽数告知与他,他才知道,那日母妃为何知道他们必定逃不掉,牺牲自己来保护他。

    因为真正想要置母妃于死地的,是他的父皇,而他,不过是逼迫母妃赴死的质子。

    他几近崩溃,闯入皇宫,想让他的父皇亲口告诉他真相,而当他在虞妃宫中找到父皇时,却发现他身穿皇袍,披头散发,周围尽是婢女的尸身,他的手里正掐着虞妃纤细的脖子,而那方才刚刚写信,将真相告诉他的虞妃,已然没了生息。

    东方雪楼看到了父皇的脸,那张熟悉的脸上沾满了鲜血,表情极其扭曲,还不断发出阴翳的笑声,宛如妖邪。

    “母妃……”一道细小稚嫩的声音响起,他从藏身的柜子中走出来,一脸惊恐地看着父皇手中的虞妃。

    “明雀快躲开!”东方雪楼认出了那是虞妃的孩子,他的七弟东方明雀,父皇也发现了那孩子,扭曲的脸上咧开了诡异的笑,向他冲了过去。东方雪楼知道父皇恐怕已经不再是父皇了,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东方明雀,没有考虑的时间,他果断地拔出了一旁的佩剑,冲到东方明雀身前,一剑刺进了父皇的胸膛。

    “楼儿……?”皇帝一瞬间恢复了神志,他看着面前的东方雪楼,又看了看刺入胸口的佩剑,疑惑又疼惜地唤了他一声,便倒下去再没了生息。

    整座皇宫几乎全被妖邪侵染,大半的人皆如他父皇,失去神志,嗜血残忍,皇子公主自相残杀,皇宫一片混乱。

    “皇兄……”东方明雀紧紧地抓着东方雪楼的衣袖,恐惧地不断落泪,清澈的眸子闪烁着对生的渴望。

    就是在一瞬间,东方雪楼做了一个决定。

    他抱着东方明雀,手持佩剑,一路杀到了皇宫正殿,他在那里将未被妖邪侵染的人聚集在一起,带领着禁卫军,将皇宫中所有失去神志之人,全部抹杀。

    到最后,杀害了其余皇子公主的太子,被他亲手斩杀。至此,偌大的皇宫,血流成河,皇室一族,只剩他与明雀二人。

    他被拥着坐上了皇位,戴上了金冠,也因这场皇族惨剧他不做任何解释,便被天下百姓误会,称作暴君。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他就再也不会笑了,汐鏖国皇城分为内外,内城为皇宫,外城为长安城,他将长安城交给了东方明雀,也等同于将自己的生死交给了他。

    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将自己独自一人囚在了深宫高墙之中,再也不会对任何人笑了。

    岑霏儿站在窗外的梅树上,从绯红的梅花间,偷看屋内的东方雪楼。过了一会儿,她在树枝上叼了一小块冰,从梅花间钻了出来,飞到东方雪楼肩头,使坏地将那块冰塞进了他的衣领中。

    “嘶——”东方雪楼打了个冷颤,倒吸一口凉气,微皱着眉,伸手将那块小冰渣从领口取了出来。岑霏儿得意地跳到他面前,站在桌子上。

    东方雪楼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脑袋,无奈地说,“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小麻雀。”

    什么?麻雀?这两个字可是戳中了岑霏儿的痛处,她顿时就不乐意了,飞起来冲着他又啄又打,一边还叽叽喳喳地叫着抗议,“你才是麻雀!我看你还是断袖呢,我是云雀云雀云雀,亏你还是皇帝,怎么这么无知!等到哪天我修炼成人,一定要痛扁你,让你悔不现在!”

    小啄小打,东方雪楼也不觉痛,任她打累了,险些摔下来,才及时伸手接住了她,看着手掌心里,气的毛都蓬开的小家伙,神情柔和,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了嘴角。

    “皇兄!”一道明艳的身影从门口闯进来,一身红衣,带着灿烂的笑容,扑在桌案上,“皇兄,明日是我生辰,我在府中设宴,你可来?”容颜妖孽,世间少有,不是东方明雀还能是谁。

    “设宴可还有什么需要的?”东方雪楼只看了他一眼,伸手揉了揉岑霏儿的小脑袋,“若是缺什么,从宫中取便可。”

    “不缺,锦南帮我布置好了一切,请帖也都送出去了,今日我便是特地来问皇兄,你可来?”东方明雀看着他只顾爱惜手中的小雀,不满地撇了撇嘴。

    “好,明日我会去的。”东方雪楼点了点头。

    “……”东方明雀看着那只丑丑的小灰雀,不免心生妒忌,“皇兄如此爱惜这小雀,我可都要后悔将她送与你了。”

    “后悔也晚了,你就是向我讨要,我也不会还给你。”

    “唧。”岑霏儿得意地叫了一声,看着明显不高兴的东方明雀,一拍翅膀飞到东方雪楼肩头,故意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

    东方明雀直接站了起来,“皇兄,不然你将这小雀借我几日吧?”

    “不行。”回答的非常干脆。

    “为什么?就两日还不行吗?”东方明雀蹙眉。

    “不行便是不行,其他的都可以,小雀不行。”

    “哼!”东方明雀气呼呼地走了。

    “唧!”岑霏儿非常开心。

    第二日,东方雪楼早早地便处理完要紧政事,将岑霏儿放在肩头,乘上马车离开了皇宫。在马车上,岑霏儿被颠的晕头晃脑,站在他肩头摇摇欲坠,东方雪楼怕她摔下来,便将她放在了手心里。

    长安城主府很热闹,无数人都想要巴结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安城主,更何况他又是皇帝唯一的弟弟明王,而这城主尚未娶妃,又生的如此俊俏,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女儿心慕于他,这生辰宴,自然是一个争取城主青睐的好机会。

    他们到时,宴席刚好准备开始,群臣作礼,入了座。东方雪楼也为东方明雀准备了一份礼物,是一块玉佩,小寿星高兴地收下了。

    宴席上,岑霏儿于东方雪楼之前,将每个菜都啄了一口,心想这城主府的厨子手艺真不错,然后抓着最喜欢的菜吃了个饱,站在东方雪楼肩头打着饱嗝,东方雪楼才动筷子自己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岑霏儿觉得那些乐舞甚是无趣,便自己飞出了大厅,在这府中绕了一圈,在最初自己被东方明雀抓到的梅树上停了下来。红艳艳的梅花在雪间绽放,她在梅花间灵巧地跳来跳去,将花瓣上的雪花都抖落下来,挑挑看看,选了一朵最好看的摘了下来。

    “父亲,今晚便要行动吗?”树下的声音引起了岑霏儿的注意,她低头看,一老一少两父子正在小声说着什么,其中一位十分眼熟,可不就是被她记仇的左丞相公羊齐嘛。

    “不,为时尚早,今日长安城主寿宴,人多眼杂,骁阳帝向来谨慎,回宫时也断不会放松警惕,此事再议。”公羊齐说完,便挥袖离开了,留下他儿子在树下,气愤地锤了一下树干,积雪飒飒落下,岑霏儿都险些站不稳。

    “小皇帝,你给我等着,不杀了你我就不叫公羊硕!”咬牙切齿地说完,便愤愤离开了。岑霏儿看着公羊硕的背影感到莫名其妙,这家伙怎么回事,难不成他跟他的父亲要谋逆?岑霏儿一想到这,就赶紧飞回了设宴的大厅,跑到东方雪楼面前,把那朵梅花随便丢在桌子上,用鸟语跟他说着刚才她看到的。

    但她的鸟语在别人耳朵里,就是叽叽喳喳的声音,东方雪楼也听不懂,只以为她又在闹什么,便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岑霏儿一看他不懂自己的意思,也是干着急,扑腾着翅膀飞到了公羊硕头上,小爪子踩啊踩,一边又叽叽喳喳地想要告诉东方雪楼这个人意图谋反。

    但所有人都将此当做了笑料,以为这小灰雀在戏弄公羊硕,公羊硕自然也是面子上挂不住,直接将岑霏儿抓在了手里,手上收紧似要将她捏死。

    “放手!”东方雪楼将筷子一拍,冷眼看着公羊硕。

    眼看岑霏儿要在公羊硕手里背过气去,他才松了手,抬手愤懑不平地请罪。岑霏儿都没来得及缓一缓,就扑腾着翅膀连忙飞回东方雪楼那处,在他手掌心里顺着气。

    “公羊公子,今日是本王的生辰,若是染了血,于我可是大恶呀。”东方明雀也在一旁笑着说道。

    “小臣一时气愤,望陛下与明王恕罪。”公羊硕出席跪下请罪,一旁的左丞相公羊齐也站了起来,为他的儿子说话。

    东方雪楼只顾给岑霏儿顺毛,看了一眼东方明雀,东方明雀也收到了他的暗示,便站了起来,“令公子无意之举,皇兄与本王自然不会介意,只是左丞相需要提醒令公子,万不可再如此暴躁才好~”

    “是,小儿不才,老臣自然会提醒他的。”左丞相拱手应下。

    岑霏儿真的觉得自己差点没命,吓得毛都炸开来,窝在东方雪楼手里被顺着毛,她才感觉好些,但她最愁的还是该怎么告诉他,让他小心这父子俩。

    回宫之后,岑霏儿气呼呼地在窗外的梅树上跳来跳去,东方雪楼则站在窗边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在梅间穿梭,好生可爱。他自然知道这小家伙是生气了,但她在公羊硕头上放肆,也是调皮过分了些,别人可不同于他,会宠着她。

    “小麻雀,别生气了,你这么喜欢梅树,汐鏖国北方有一种白梅,改日带你去看可好?”东方雪楼向她伸出了手。

    岑霏儿听了,顿时雀跃起来,扑腾着翅膀飞到她手掌心里,唧唧两声表示很高兴。然后又歪头一想,飞回梅树上摘了一朵梅花,照例插到了他的发间,又飞了回去。

    东方雪楼一直觉得,这只小雀有灵性,能听懂他说的话,有些行为,也真的像人一般。在这深宫高墙里,他孤单了太久了,无时无刻都在防备,警惕着身边所有的人,而这只小雀,却可以让他不自觉地放下所有戒备。

    就一会儿的功夫,岑霏儿宛如一个辛勤的搬运工,将东方雪楼的头发装饰成了一束花,窗外的梅花也险些被揪秃。被插了一脑袋梅花的皇帝陛下,无可奈何地制止了正在他头上找地方插花的小雀,惩罚性地轻轻点了点她的小脑袋,便关上了窗,继续处理国事了。

    但这年冬天,极北之地的九黎国受灾严重,为掠夺粮食,向身为邻国的汐鏖国发起了战争,九黎国人擅武,兵强马壮,况且在北境需抵抗九黎国,在东境、南境还尚需提防磬昘国与戚尧国,可谓是四面楚歌。

    一整个冬天,东方雪楼都忙于此事,岑霏儿也懂事,便每日默默陪着他,偶尔逗逗他,调节他的心情,他无暇管她的时候,她无聊了就自己跑出去找乐子。

    不过自从上回东方明雀生辰宴的事,她最常做的就是出宫跑到他府上玩,还有去左丞相府监视公羊硕。

    东方明雀虽一开始对她这只小雀不满,但岑霏儿来的次数多了,他便也越来越喜欢她了,还直言后悔将她送给皇兄,应该自己藏起来。每次他这么说,岑霏儿都小脑袋一抬,不屑地看他,他也每次都会被逗笑,笑得明媚。

    岑霏儿也认识了他的好友,皇甫锦南,长安城四大名楼的主人,也算是腰缠万贯,英俊不凡,是城中不少女子的意中人。但这人总是不喜与人交往,拒人于千里之外,唯一只有东方明雀是他的朋友,两人时常一同出现,甚至还有谣言称二人有龙阳之好。

    但岑霏儿离得近了,看得清楚,两人的确就是交心的朋友而已,并非断袖之情。

    皇甫锦南时常自己一个人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岑霏儿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会回神,拿出一直佩戴在腰间的匕首,轻轻摩挲。

    岑霏儿无数次见到过那匕首了,它真的可以说是普通的过分,仅仅只装饰了一颗淡蓝色的宝珠。但皇甫锦南真的无比爱惜,从不离身,岑霏儿猜,这肯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人送给他的。

    新春,难得他们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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