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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冯锦倾原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的吓人。
他像个掉落在雨水里逐渐褪去缤纷彩釉的泥人一般,顿时,没了朝气。
良久,他慢慢地收回手,无助地后退了两步。
光着的脚丫踩在檀木地板上,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柔柔得像一片羽毛拂过似的。
冯锦倾幽幽轻叹,原本坚毅而隐含期望的凤眸,闪过惊慌与无措。
最终,隐入眸色深处,若一湾寂静的深潭直至毫无波澜。
他再也没有闲暇的心思,听不知名的无用属下,极其卑微却坚定地说:“董事长请您息怒,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我们已经联系了米国最权威的眼科医生权起野先生,他应该会有办法。”
“好,我姑且再信你们最后一次,若是锦儿的眼睛再治不好,我就全拿你们的眼睛陪葬!”
冯廷均隐忍住满腔的怒火带着鲜有的疲倦,透着担忧又无力地说:“记住,这件事情绝不能让锦儿知道,免得他伤心,知道吗?!”
一阵恭敬而整齐的声音,立即响起,“是,董事长,属下明白。”
冯锦倾拢了拢身上单薄的丝制睡衣,微微勾唇自嘲一笑却笑容很是凄婉。
他踉跄着脚步,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幢奢华得仿似古代宫宇的庭院,凭着记忆摸索着走到沁凉的明月湖边。
不顾因石子割破而流血的脚掌,扶着嶙峋乱石旁的苍老柳树。
目光哀柔地望着,虽漆黑一片却应该是翠如碧玺,春色无双模样的明月湖,定定出神。
久到眸中泛起酸意,闪过点点泪光,冯锦倾才轻轻瞌上眼睫,苦涩一笑。
混乱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旋着那些刺心话语:
那些驰名中外的眼科医生都是沽名钓誉的饭桶吗?
这都治疗多久了,锦儿的眼睛却连半点起色都没有!
难道,我冯廷均的儿子。今后,要让人说成是瞎子吗?
冯锦倾只觉心口疼痛的厉害,他深深吐出一口气。
扶着柳树的手掌慢慢蜷成拳,闷闷地捶打着树身,直到小拇指处,冒出丝丝血迹才停住动作。
他将脑袋靠在手背上,默默垂泪地低喃,“我不要,我不是,我冯锦倾不是个瞎子,我不是!”
他第一次流泪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不甘。
难道他真要成为生在珠宝世家却不能光耀门楣,纵是活在普通人家亦不能正常劳作的废物?
人生若是如此,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这时,梳着丱(guàn)发,发间别鹅黄齐耳流苏。
一身绿色碎花襦裙,约莫八九岁左右的清灵女孩,端着盆含苞待放的玫瑰盆栽。
自院中蜿蜒的鹅卵石石径走进抄手游廊,恰是幼时的朱家爱女,朱梓言。
朱梓言的腰间错落缠绕着银铃铛,一路叮叮铛铛霎是悦耳。
她的脚步极轻快,不时露出长裙下煞是可爱的绿色绣花小布鞋。
还未长开的五官,带着未脱的稚气却胜在生的格外精致。
恰似山间含露的栀子花般清幽又若雪中初绽的雪莲般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