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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通往京城的官道两侧,梨花开的茂盛,大片大片的白色花瓣纷然落下,染了一地清香。
余晖落下,一地金黄。
一辆四驾马车从官道上呼啸而过。
年轻的车夫向空中甩了甩马鞭,发出警告般的声响。马蹄疾驰,躲在马车底下的老狗吃了一嘴的梨花瓣儿。
还挺甜。
宋老狗已经在这辆属于长相安的高贵马车上,躲了两个多月。
别的都好,只是他吃了两个月的干烧饼,吃得舌尖发麻,吃不出咸淡。
一路上的所有关隘都在严查户籍令:没有户籍令和官府开具的通行许可,谁别想轻轻松松地出离关隘。
但是一听到“十三皇子”几个字,所有官爷立马变脸放行,战战兢兢地生怕多耽误一秒,连例行的搜查都没有过。
宋老狗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户籍令、也说不出自己出生地。
他只是藏在长相安的车上,就一路高枕无忧的,走上了这条去往京城的官道。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直到凝固成墨色,远远的京城城墙逐渐变得高耸逼人,在高大城楼的对比下,月亮显得渺小而娇柔。
城门合成八字,只留出了一条供一辆车马通行的窄缝,八字门前站着核查户籍令的禁军士兵。
百姓在城门前排成了长长的一队。无论大人还是小孩,每个人的腰上都挂着一个巴掌大的竹制牌子,只有少数几个身穿丝绸的男人露出一小截红色的木牌。
牌上写着持有人的姓名、户籍,和父母兄弟的姓名。
这就是户籍令,太平国每个寻常百姓都拥有的身份证明。
车夫驾驶着马车从排队的人身旁疾驰而过,引起一阵心惊胆战地不满惊呼。
很快,马车里传来斑游低低的声音。车夫啧了一声,又掉头慢慢地将马车停在了人群的末尾。
看来是公子哥发号施令了。
人群缓缓地移动着,车夫撇着嘴,挥动鞭子亦步亦趋。
可能是这辆四匹马拉着的马车太过显眼,城门里跑出了一匹骏马,背上驮着一位一身红色盔甲的士兵。
“吁——”士兵勒马停在马车跟前,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大人说了,你们车上人的户籍令都把交出来!”红盔士兵地口气十分不善,颇有点瞧不起人的意思。
直到车内伸出一只纤细的手,递出一个四周镶了金边的玉牌。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太平国代王长相安,京城人士,父太平国帝怀宗长淮徳,母太平国后圣文皇后。
月光惨淡,玉牌生辉。
红盔士兵看了,吓得脸变了形,扭头就跑。
雪兰在车里忍不住笑出了声,又很快强憋住了笑。宋老狗躲在车底,皱着眉,想着万一马车被搜查,就提前开溜。
不一会儿,一位络腮胡子的男人骑着同一匹高头大马跑了过来,距离马车百步时,官爷下马磕了头,恭恭敬敬地诵道:“臣禁军统领今自在恭迎代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等着进城的百姓议论纷纷,斑游下了车,替长相安开口:“我家主人说:‘请大人免礼,现在天色已晚,还请大人辛苦,让城外的百姓速速进城。”
今自在应声,但仍未起身,直到长相安的马车跟在百姓身后进了城,今自在才缓缓站了起来。
没有人去查长相安的马车,宋老狗顺利地随之进了京城。
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除了打更巡视的更夫,街面上不见一点亮光。
马车七拐八拐的,让宋老狗十分不安,借着马车左转的功夫,纵身向右一滚,脑袋和身体擦着滚动的车辐,有惊无险地落了地。
右手边是一幢三层的高大建筑,挂着红字的匾额:如意茶楼。宋老狗悄无声息地上了屋顶,窝在角落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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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了代王府的角门,长相安笑着下了车,蹲在地上看向车底。
那里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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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宋老狗还在睡梦中,饭店伙计打着哈欠打扫着天台,粗糙的枯枝扫把摩擦着他的手臂,他猛地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伙计见了鬼一样,抱着扫把跑下了楼梯。
宋老狗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屋顶,而是一个天台。
他悄悄地听着伙计和掌柜的对话。
“一个人躲在咱们的天台上?看着脏兮兮的,腰上也没有户籍令?别是哪跑出来的逃犯吧?赶紧把他抓起来送到官府!”
等到伙计做足了心理准备,拿着绳子上了天台,老狗早就溜了。
宋老狗避开行人,在偌大的京城里漫无目的地走。
不经意地,走到了河边。
早春三月,河水清澈而冰冷,他蹲在河边洗了脸。
天色微微亮了一点,河水映出他的脸:皮肤煞白,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嘴唇干裂,一双眼睛微微的发红,身上穿着的冬衣不仅不和时宜,确实如那位伙计所说的,脏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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