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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艾文是被仆从搀扶着回到自己的寝殿内的。
他浑身上下的蓝色绣纹服都被冷汗浸湿了，紧紧贴在身上。耳侧金色的发丝黏在脸颊上，嘴唇苍白的像一张白纸。
整整四十鞭，里奇蒙爵士亲手拿着这根看起来便令人退避三舍、带着少许倒刺的藤条，一鞭一鞭打在儿子不算宽厚的背上，几个仆从都站的远远的，生怕被殃及池鱼。
他们掩嘴窃窃私语：“即便是王城里能扛起千斤城墙的勇士，也没法挺着腰杆受这几十鞭！”
偏偏艾文爵士做到了。
在王城内，带着刺的藤条是禁止贩售给平民百姓的。唯有进了监狱的犯人，罪不致死，才会生生受几十鞭刑，有的犯人因此把牙根咬断了。高贵的爵士们甚至认为这有违伦理，提出过要废除藤条刑。
菲利浦医疗官早就急地在寝殿内踱步了数十圈，见大门打开了，忙拥了过去，几个服侍的人手忙脚乱地把艾文放到床上。
血液和汗渍弄脏了床单，此时却也顾不了那么多。菲利浦用小刀将衣服从背面剪开，说道：“主人，您忍着点。“
说罢将衣服轻轻撕下来，凝结的血块令这项任务变得异常艰巨，艾文痛呼一声，身子脆弱地弓起来，被仆从死死压住了。
里奇蒙爵士下手不轻，鞭痕凌乱地织成了密密麻麻的交叉线，最难处理的还是被倒刺翻出的血肉，仍在殷殷淌着鲜血，将被单染红了一片。
仆从们看的头皮发麻，菲利浦医疗官更是急得满头是汗。
“快帮我去把抽屉里最好的伤药拿出来，“菲利浦擦了一把汗，吩咐仆从，“再取两卷绷带。”
艾文虚弱地转过头：“很严重吗？”
“严不严重大人您自己不知道吗！”菲利浦急得跺脚，“您不会跟里奇蒙爵士求情吗？父子情深血浓于水，爵士怎么下手这么重！”
“两码事。”艾文说道。他俊秀的眉毛疼的有些扭曲：“父亲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的三个哥哥都被藤鞭打过。何况我输了对决，父亲必然觉得有辱里奇蒙家族的颜面，挨一顿打是少不了的。”
“可是那是因为您……”菲利浦辩解道。
“嘘。“艾文及时打断了菲利浦，“这件事太多人知道不方便。”
菲利浦赶紧把话咽回肚子里，他压低了声音：“大人，您身体还没恢复好，就受了鞭刑，我担心会有影响。您这段时间就在寝殿里休息，其他杂事让卡夫卡代劳就好。”
卡夫卡是艾文的心腹属下之一，日常工作便是处理一些艾文无暇顾及的杂事。此人是幼时随母亲从荒原逃亡过来的，对人情世故了解颇深，深知民间疾苦。
将事情都交给他处理，艾文还算放心。
菲利浦从内掏出一粒药丸，就着水递给艾文：“大人，这是助眠的药丸，您先睡下，处理伤口时就不会感到疼痛，您快服下吧。”
艾文点头。他艰难地坐起来，肩膀动一下便会感觉到钻心的疼痛沿着脊椎爬遍全身。仅仅是做这个吞咽的动作，就耗尽了他的力气。
他昏昏沉沉地趴在床上，身体牵动着意识，满眼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和几个兄长并排站在一起，穿着薄薄的一层麻布衣，在冰天雪地里挨到了天明。手上冻的都是红肿的伤，往上哈了一口气，又疼又痒，五指僵硬着无法动弹。不过一瞬，那藤鞭又朝着脸颊袭来，所到之地皮开肉绽，牙齿撞的生疼，却不敢躲闪，还是生生受着。
不过只有几个时辰，艾文便挣扎着醒了过来，浑身烫的像个火球，背上更是缠着厚厚的绷带。喉咙干的要命，他费力地将被子掀开，手胡乱一挥，床头的水便打翻在地上，玻璃砸向地面的声音异常鲜明，猛地在他耳边爆开来。
“……菲利浦！”艾文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无比。
从刚刚开始，他便感觉腹部有一股力量在冲撞，竟比受了藤鞭还令人难以忍受。
他唤了几声，才有人匆匆走进来。
艾文痛苦地捂住腹部：“菲利浦……拿止痛药过来……我疼。“
对方一言不发，大胆地将他的被子掀开。艾文死死弓着身子，背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他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喘息道：“……理查德？“
理查德爵士抿着唇，他绕过对方背后的伤口，一只手将人抱了起来。
“去我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