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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人各自散去,晚饭叶酌没动手,师夷清对误会了他们感到十分抱歉,坚决不肯要客人进厨房,叶酌就依着门框啃山上的野果子,和温芒打屁“这庙里现在供着的是我,他们才是客人。”
温行身体还有些不便,但刚刚他夺剑的时候唬的那个叫阿泽的小孩一愣一愣的,大概小男孩都喜欢这种传说里不苟言笑的,行走江湖的剑客,也不怕他这个棺材脸,一直跟在温行屁股后面。
温行大概是真的很不擅长应付这种有些粘人的,又不太聪明的小孩子,那孩子先是要走了温行的剑鞘,动摸摸西摸摸,然后居然想去摸他的剑刃,温行板着脸训斥了一句成何体统,那小孩就一直哭,哭的温行僵成了一个木板,直直杵在那里不动了,好在师夷清出来解了个围,温行就让小孩拽走去看他养的小动物了。
这左右两个偏殿,一个是师夷清和男孩儿的居所,一个装了半个屋子的小动物,林子里有许以前猎户留下的陷阱,老是有兔子狍子一类的一头扎进去,偶尔还有鹿一类比较稀有的动物。
叶酌今天想炖的那只狍子就是他们刚救出来的,师夷清把那狍子抱起来,露给两人看它的腿,上头也有被陷阱划拉出来的大口子。那孩子就翻了药草和纱布出来,硬在温行怀里塞了一卷纱布。
雪松长老又僵成了一块木头,他踱了两步,似乎想趁孩子不注意赶快走,哪想那孩子警觉的很,动辄哭闹,温行没办法,硬着头皮包了起来。
温行剑花挽的漂亮,修为高,其他的手活都不太行,想当初他在白狱,自己的伤都不在乎,更不可能会包狍子的腿了,叶酌看了片刻,实在忍不住,把果壳丢了,一边嫌弃下泉宫的老头子把徒弟教成这样,一边走过去拆开他的结,然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温行则后退了一步,趁着他和孩子打结的时候跑了。
说跑或许不那么恰当,因为长老虽然把步履放的极轻,仪态却依旧是端庄的,让人看见他从殿里走出来,衣袂飘飘神态清贵,都只会觉着这个仙风道骨的长老是要去清晨的竹林练剑,或者山涧里听泉煮茶,绝对想不到他是被个孩子搞的焦头烂额,甩了叶酌顶锅,好不容易逃出来了。
一下午的时光消磨的很快,叶酌和那小孩还去后山放了一只养好了腿的鹿,等到吃完了饭,已经日暮西沉了。晚上的时候住宿出了一点小问题,因为两个偏殿都腾不出来,后面的几间也不适合住人,叶酌于是抱了两堞草打算住主殿里算了。
这主殿他们略微洒扫,将灰尘抹去,铺上干草倒也不显潮湿,就是叶酌觉着对着没有脸的仙君像有些瘆人,就叫温行睡在里面,或许因为这几天事情有些多,叶酌睡的很不踏实,他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往旁边一摸,温行居然不见了。
粗略估计了一下,应该已经过了三更天了。他翻了身,把压麻的一条腿放出来,一摸,居然摸到了半截缎子。他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衣裳的质感很绵软,是精细的料子,薄却保暖,所以此地更深露重,他却不觉着冷。
庙里半夜黑灯瞎火的,叶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瞎猜“温行的衣服?”他低头嗅了一下,果然一片雪松的香气,于是崩着的弦一松,懒洋洋的躺在地上,心道“便宜徒弟这么有孝心啊。”
他睡眼朦胧,又想”我徒弟人呢?衣服给我了,他去哪里了。”
然后他撑这眼睛一扫,幸好殿里有一点冷冷的月光,让他不至于夜盲的太彻底,温行又一身白衣,正背对着他,坐着不知道想什么,看着他视线的方向,应该是那尊雕像。
“他也觉着这玩意瘆人吗?”叶酌迷迷糊糊“那快砸了算了。”
就在他一歪头又要睡过去的时候,温行忽然站了起来,叶酌半睁着眼,只见他很轻的走了两步,在那雕像前看了半刻,忽然直直的,在雕像前的蒲团上跪下了,脊背直挺,双手放在双膝上。
这个姿势叶酌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道片刻以后,他平举双手,换成端于胸前的姿势,原本仰视雕像的头忽然低了下来。
——这是一个十分标准的,修仙界中,弟子向师尊告罪的姿势。
双手扣在膝上是轻罪,直视师尊是为了讨饶,得宠的弟子常常如此,然而低头视地,却是不可转圜的重罪,而双手齐平,则是便于师尊执杖处罚。
叶酌一个激灵直冲天灵盖。
他一时间睡意全消,看着温行安静的跪在那里,他身形修长,衣摆垂下,头部微仰起,露出修长好看的颈线,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整个人一动不动,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就那么安静的,直直的,跪成了殿里另外一尊雕像。
叶酌就那么盯着他,等到他的出现了重影,温行才站起来,带着一身的寒意,躺回了叶酌身侧。
叶酌悄悄的屏住了呼吸。
好容易等到温行睡下,叶酌听了半天他的呼吸,等到他呼吸绵长之后,确定他睡熟了,又猛的补了好几张助眠的符咒,补到他自己都哈欠连天,他才轻手轻脚的爬起来,挪到趴在一边的温芒身边,晃了晃他的头“温芒,借我点灵力。”
温芒睁开一条缝,小小的打了个哈欠”你要干嘛。”
叶酌语气难掩震惊,“我越来越搞不清楚我那个徒弟在想什么了……但我觉着你一开始的判断不对啊,这不是恨我恨的要死该有的表现,快,借我点灵力,我烧张引梦符入梦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