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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张字谜都由崔洵命题崔洵写就,虽说每道题的谜底都不甚难猜,但通观其立意之巧处,都颇具新意,不落俗套。
王希孟越解越有兴味,遂决定帮柳彦卿代赴期约,不致崔洵空等多时而心怀怅望。
可在一转角处,“意外”发生了。
为了摘取一高木上的花灯,王希孟缘木攀枝,抱住了一节粗树枝。不想那树枝看着粗壮,却不受力,待他伏身于上伸手摘灯之时,那树枝“咔嚓”一声竟断成了两截。王希孟抱着那一截断木就此滚落山谷,后幸为邓林的父亲所救。
在山上坐等的崔洵迟迟不见柳彦卿的身影,他心中既是忐忑,又是兴奋。当漏箭缓缓爬上亥时那条刻线时,他那激动的心情也随之上升到了顶点。这种难以言喻的心情让他彻夜未眠,直至第二天柳彦卿上门来找他时,他还沉浸在喜悦的梦境之中。
半睡半醒之中,他听到柳彦卿的声音,骇然变色,直呼道:“你是人是鬼?”
昨晚柳彦卿为了解救红颜不告而别,负了崔洵的一番雅意,他心里过意不去,所以他今一早前来登门致歉。然而,当崔洵说“我没有见到二哥”这句话时,柳彦卿顿时大惊失色。他预感不妙,急忙赶至王希孟家中,闻知王希孟果然一夜未归,他的神色瞬时变得凝重起来。
柳彦卿与崔洵在城里城外四处寻找王希孟的踪影,可始终没有任何消息。期间,二人还发生了一点龃龉。因为柳彦卿是最后一个见过王希孟的人,所以崔洵“怀疑”王希孟的失踪与柳彦卿有关。
对此,寻友心切的柳彦卿不屑置辩,一心一意追查王希孟的下落。而同时,他也对崔洵此人产生了某种怀疑,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崔洵并不希望他找到王希孟,或者说,他内心的那种愿望并不强烈,尽管表面上他焦急逾恒的神情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真切。
而崔洵一直声称自己在缥缈居等候柳彦卿,直到过了亥时三刻,也未见人来,他以为柳彦卿解不出自己的字谜,一时自惭故不辞而别了,所以,他也就没再等下去。
期间,他未曾离开过缥缈居,缥缈居的主人程琳居士也可以为他作证。崔洵下山的时候,程琳居士还专门派人护送他到山脚下,沿路未遇见其他人。
在听取程琳居士的证词之后,柳彦卿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王希孟可能在山中遇到了什么意外。他随即下山,沿路寻找一场意外事故发生时的某些痕迹。
彼时的他,心情很复杂,他既希望自己想的是对的,又希望自己想的是错的,因为,如果自己所想是对的,那也就意味着王希孟在这渺无人烟的山里头躺了几天几夜,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王希孟应该已经没有什么生还的希望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正确的,不过,他只猜对了一半!
他在一处陡峭的断崖下方发现了一张字谜条儿,尽管上面的字迹已经被山间浓重的露水浸润得模糊不清,但他认得这是自己曾经交给王希孟的十多张纸条中的其中一张。
柳彦卿紧紧地攥着那张纸条,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情不自禁地流下了两行泪水。从闻知王希孟失踪至今,他的这双眼睛就没有合上过,更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可到如今,他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泪水与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可他没有放弃,依旧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在这茫茫的大山里寻找着一线希望。
沿路的花灯在崔洵下山后不久就已全部撤掉,就连那棵发生意外的大树也在事后被人作了一番巧妙的“妆饰”。意外的制造者崔洵在掩盖了一切罪恶的证据之后,决定让那个枉死的人继续枉死深山。
当然,曾经也有那么一刹那,他的良知唤醒过他,可当他看到柳彦卿手中那把折扇时,他的那一点良知瞬间就被他的嫉妒心给击垮了。
那把折扇是官家御赐给王希孟的,柳彦卿和崔洵都心慕已久,都渴望能得到这把宝扇。王希孟早前也说过,谁能给他抄录一本李太白全集,他便将此扇赠与此人。为此崔洵不眠不休地辛苦了好几晚,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柳彦卿捷足先登了。
不过,他觉得王希孟将宝扇赠与柳彦卿,并非只是因为如此。近来他明显的感觉到,王希孟看柳彦卿的眼神里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欣赏之意,有一种高山仰止的钦慕之情。王希孟是御前红人,这样的眼神无疑会给柳彦卿的仕途带来某种便利。
崔洵越想越不平衡,越想越不甘心。是而,他对王希孟的生死也变得极其冷漠。只是在人前人后,他还需要一副泪脸千行、愁肠寸断的嘴脸来装饰自己的仁与善。
可出人意料的是,王希孟竟大难不死。负伤挂彩归来的王希孟对自己的经历绝口不提,把自己的遭遇只简单地归结为意外失足、意外获生八个字。而事实上,他已回到事发地点,发现了“意外”的某种人为痕迹。所以,在柳彦卿离开之后,他以一种委婉的方式问了崔洵,但崔洵矢口否认。
两人的这次对话最后在沉默之中无言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