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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美茗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
这一天特别冷,云层厚重,遮掩了所有阳光。殡仪馆在市郊一座矮山的山脚下,周围没有高楼林立,显得非常空旷。
所有媒体都聚集在园区门口,园方出动了安保公司来维持秩序。半个娱乐圈的艺人都来参加了葬礼,仪式庄严肃静。
安音璇一身黑色西装,戴着墨镜从停车场走进来,被媒体从头到脚从前到后地拍了一路,各个方向各个角度,都想抓拍他流泪的镜头。
他就偏不能让这些人如了愿,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绷着脸迅速走进园区,把媒体甩在了外面,留下阵阵叹息。
周寒陪同他来到贵宾厅等候,一进门就看见白雁岚靠在陆悦扬的肩头,没有一点点的准备,他就这么跟陆悦扬对了个正着。
说心无波澜是不可能的,上次在Summer Tour上,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现在则是近距离地对视,情绪在暗暗翻涌。
结果两人都没来得及开口,白雁岚转过头,冷冷地问道:
“你来干嘛?”
安音璇眼皮都没抬,说道:“来送沈老师最后一程。”
“你这最后一程送得真到位,如果没有你,沈老师还没这么快走。”白雁岚挤兑道。
安音璇本来一进来看见这俩人靠在一起就闷得慌,被奚落一番就更低气压了,他拿起手上的墨镜朝白雁岚脸上扔了过去,白雁岚下意识偏头闭眼,就要被砸到的一瞬,被陆悦扬及时接住了。
“安音璇!”白雁岚气急了就要上去揪他,一把被陆悦扬拦住了腰,劝道:“你不是要去梁绪那帮忙吗?走吧。”
“你就是心虚!那天在记者会上你为了自保替沈姨说过一句话吗?!现在你满意了,你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沈姨临终前却被人辱骂网暴,你还是不是人!”白雁岚指着他鼻子骂道:“不过不奇怪,你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你为了自己伤害的人还少吗?!你的朋友,你的恋人,现在轮到了你的老师,是不是把所有人祸害一遍你才能罢休?!”
“雁岚。”周寒沉着脸,提醒他别在这种场合说不着边的话。
白雁岚不可思议道:“明明是他先动手的,你说我干嘛?”
“你说得对,我不祸害别人就活不下去,你以为我走到今天靠的什么?”安音璇表情清冷,但说的话特别欠揍:“就是靠逼疯你,抛弃悦扬,害死沈老师。我就是个害人精,你们最好都离我远点儿。”
“你也少说两句。”陆悦扬实在听不下去了。
久别重逢,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少说两句,安音璇咬着嘴唇问道:
“几年没见,你就想跟我说这个?”
白雁岚气道:“你还想让他聊天叙旧吗?重温一遍你干的那些恶心事?”
陆悦扬无奈地看着安音璇,你身边现在站着周寒,我也答应了要陪伴雁岚,事到如今想说的话又如何能轻易说出口呢,他叹了口气道:
“今天是沈老师的告别仪式,你们两个能不能休战一天,就当是让逝者安息?”
白雁岚瞪了一眼死对头就拉着陆悦扬出去了,留下安音璇泄了气一样瘫在沙发上,周寒走过来坐到他身边,温柔地说道:“逞口舌之快爽了吗?”
他赌气道:“爽了。”
“那我也试试。”周寒一把揽过他的后脑,轻轻把唇贴了上去。这只是一个礼貌性的吻,两唇相碰,却没有更深入的动作。
周寒的动作太突然,他完全没有想到,等反应过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让他知道原来那片平时紧闭着的严肃的嘴唇也是那么软。
距离很近,他闻到了周寒身上特有的味道,带着纯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挑起了浓烈的,也浑浊了他的双眸,他放任自己闭上了眼睛,决定不再拒绝。
同时,周寒却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投向了他的身后——陆悦扬去而复返站在门口。
他知道周寒是故意的,是在警告他别再做出任何伤害音璇或者雁岚的事情,让他必须接受这个现实。
他紧紧捏着安音璇的墨镜,揣进了兜里,眼神黯淡地转身离去。
一吻完毕,周寒缓缓拉开了距离,安音璇意犹未尽似的闭着双眼,许久才睁开。想起连日来在周家遭受到的钓鱼式态度,你进我退、你退我进,他抱怨道:“你终于舍得亲我了?”
周寒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道:“是很爽。”
他推了一把周寒宽厚的胸膛,用胳膊蹭了蹭嘴巴,责怪道:“这是葬礼。”
“嗯,那我们都别再做葬礼上不该做的事了,比如接吻,比如吵架。”周寒平静地说道。
告别仪式在上午十点举行,梁绪在念悼词的时候,强忍着没有落泪,安音璇觉得岁月的打磨让他变成了真正的硬汉,坚强而有主见。
人们排着长队来到灵堂献花鞠躬,梁峰也在其中显露了身影。陈郡山一反平日吊儿郎当什么都不走心的样子,趴在灵台哭到不能自已,过来帮忙的安鋆上前拍拍他,说道:
“节哀,一会儿你还得抬棺。”
看在蹭饭友谊的份儿上,陈郡山意外地听话,抹着眼泪扶着安鋆起来,退到了一边。
遗体告别即将结束的时候,袁渊带着袁曦走了进来。
梁绪有些惊讶地看着这父女俩,说道:“袁叔,你们也来了。”
“小曦今天答应要跟我来,就把她带来了。”袁渊说着说着音调就拐了弯,抽泣了起来,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明白了,还是没有……”
袁曦今年十六岁了,虽然发育迟缓导致有些瘦小,但已经长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姑娘,眉眼间与梁绪确有几分相似。她没有像正常孩子一样上学,而是找了老师单独在家授课,所以不太习惯人多的环境,一直低头看着脚下。
她跟着父亲走到遗体旁边,抬起头盯了半晌,学着别人的样子把一朵白色百合花放在了灵台上,又鞠了个躬。
梁绪看着同母异父的妹妹,第一次萌生了一种家人的感觉,不管以前有没有在一起生活,有没有感情,在看到那相似的眉眼之后,一种血浓于水的感情呼之欲出。
这是他的亲人,有着同一个母亲,他有责任照顾好她,梁绪暗下决心。
仪式结束后,梁绪、白雁岚与陈郡山一起合棺,本来是三人与王小易共同抬棺。这时安音璇却走上前来,想换下王小易,梁绪见状点头同意了,只是白雁岚蹙了蹙眉,但没说什么。
四人各抬一角扛在肩上,慢慢地走在廊桥上,到这里真的是最后一程了。
肩上压着的重量,让每一步都非常沉重,安音璇知道,尽管沈美茗被殡葬师化得面容安详,但沈老师一定是对这世间充满绝望才离开的。
参加了许多的慈善事业,帮助了许多的大人孩子,却终究抵不过一场闹剧般的八卦。也许谩骂她诋毁她的网民中,就有她曾经救助过的那些人。
安音璇替她不值,他恨不择手段的媒体,也恨煽动跟风的大众,恨看似正义的舆论,恨疯狂攻击的粉丝。
作为公众人物,他们都不得不面对各种非议和质疑,他的某些举动,也许过了十年还是会被人拿出来嘲笑。没有大众,他无法成名,可过度变态的关注,又让他暴露在强光之下,既无力回击,又无法喘息。
从灵堂到火化炉的路程要经过一段狭长的走廊,其他人都没有跟来,在礼宾人员的带领下四个人抬棺前行。安音璇从不信神佛,但现在也衷心祈祷着沈老师的灵魂能被超度。
如果有来世,他不想再做艺人了,甚至连人都不想做了,太累了。
传送带开启,目送沈美茗的遗体被推了进去,火化炉慢慢下降直到关严,梁绪捂着嘴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悲痛,低声抽泣着,安音璇也满脸泪痕,揪住他的衣服主动抱了上来。
梁绪一时伤感万分,弯腰弓背紧紧地把他抱在了怀里,哽咽道:
“我妈走了。”
“节哀顺变。”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梁绪低头埋首于他的颈窝,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不怨我妈,怨我,都怨我。是我伤了你的心,把你弄丢了。”
“梁绪……”
梁绪把他抱得很紧,想记住这熟悉的触感,过了今天,他将再也无法与他相拥,只求这体温能再多留一会儿,多留一会儿。
他们已分开许久,但真的面对终结时,却又是那么不舍,那么痛彻心扉。
这个深藏在心底的人,再也没有理由相见或怀念,他会永远地沉入心底,直到消散的那一刻。
“我误会了你许多事,现在总算明白了,可全都晚了。我们再也回不到那年春节、那个清晨,其实我不想跟你说分手,我想说的是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安音璇泪如雨下,如果那天他先把话说出口,会不会一切都与现在不同,他可能不会成名,但却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和一个全心全意的爱人,或许再代孕两个孩子,享受平静而正常的人生。
但就像梁绪说的,什么都晚了,他们已经在岔路口走出了太远太远,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仪式结束了,悼念的人们陆续散场,袁渊父女出园区的时候遇上了媒体的围追堵截,好在梁绪及时赶到,漩涡中心的几位主角聚集在了一起,记者摄像蜂拥而至,各种提问声四起,混乱不堪。
原本阴郁的天空飘起了雪花,落下来打湿了地面。梁绪和保镖一起护着袁渊父女,几次挡开了伸过来的收音话筒。
安音璇也想出去帮忙,却被周寒拉住了,摇头道:“别添乱。”
一直都存在感很低的双胞胎却在此时擦着他衣角跑了出去,守护在梁绪身后,没给旁人留下一丝余光。
只见袁渊父女艰难地在人群中前行,在梁绪的庇护下总算走到了停车场,媒体全被拦了下来。
梁绪接过辰迦递过来的伞,撑在了袁曦的头上,平时不问世事的袁曦竟在此时搭上了梁绪的小臂。
不管上一辈如何,都无法改变他们血浓于水的事实,梁绪责无旁贷,要替母亲完成未了的心愿,照顾袁曦一辈子。
巨大的伞下,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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