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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海湾仅仅是伯爵领,而且原本是守誓者联盟的成员。娜迦海族在圣者之战后,抛弃陆地领土返回了深海,遗留的属国便只能与伊士曼王国合并,一同归属了苍穹之塔克洛伊。
论地位,两者自然是没有可比性的,哪怕赫恩子爵其实是特蕾西的亲外甥、弗莱维娅的亲生子嗣。
更何况他只是个私生子,而且与王室血统无关。真正的伊士曼王国继承人是王长子伊斯特尔,甚至连对方还在襁褓中的妹妹菲洛莉丝都比他来得正统。
“你还太年轻了,德威特。身为贵族,我们不能只因为自身的喜怒而看待一个人。”女公爵淡淡地说道,“狂妄自大又如何,梅塞托里坐拥西境,掌握着王国大半的经济命脉,他当然有资格狂妄。”
“在切实的利益面前,个人喜恶算得了什么?”
德威特·赫恩沉默不语。他明白这道理,因为他自己的出生就是为此——弗莱维娅女王在伊士曼先王死后,本想嫁给娜迦的浅海之王以获得深海民族的支持。但却因为圣者之战后守誓者联盟的严重损失而不得不带领子民回归海底,抛弃了与人类的盟约。
这是理所应当的,娜迦毕竟是母系氏族,浅海之王的存在已经是极其罕见的了,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人类女人放弃自己的王位?
爱情故事那是故事。
婚姻的失败使得伊士曼王国与娜迦人的关系迅速恶化,德威特作为利益的交换产物而诞生,也因为纽带的崩溃而被遗弃。
可每当德威特为自己的身世感到烦躁、痛苦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想,身为一国女王的弗莱维娅陛下,究竟有没有在乎过自己的感受?她爱过自己的丈夫吗?
在整个伊士曼面前,这位威金斯家族曾经的王冠明珠却显得如此渺小卑微。
“那我便不知道了,特蕾西姨妈。”德威特答道。既然个人喜恶无关紧要,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
女公爵说道:“你太不敏锐,骑士海湾需要更英明的领主。”
“对不起。”
“不要随便道歉,领导者可以迟钝,但绝不能软弱。继续想。”
“贪婪无度的人?”他试探着道。
四叶领的大公看着自己的小外甥,严厉下是隐约的愧疚。当初促成这场政治婚姻的人也有她的一份,现在却只有德威特一个人去品尝失败的苦果。
骑士海湾作为他的归宿也未尝不是一种放逐,但王国需要稳定。
只是这本身也不过是托词罢了,王国的稳定实际上就是议会的稳定,嚣张的梅塞托里大公和温和的佩顿主教在特蕾西看来并无区别。
“那就是蛮横无理……”少年还在苦苦思索。
特蕾西打断道:“不识时务之辈。”
德威特抬起头看着她。
“梅塞托里公爵的恶习——我知道你对他一定印象深刻。但假如你把他当成好对付的蠢货,那么我想骑士海湾的所有人都会很开心自己的长官没什么脑子。”
特蕾西告诫道,她同时皱了皱鼻子,仿佛烟气就出现在了房间里一样。角落里点燃着熏香,敞开的窗扉外一丝风也没有刮进来。
德威特暗暗记下要少跟卷烟公爵打交道。至于佩顿,他本来就不信盖亚女神,与这位主教压根就没什么关联。
“我讨厌他不是因为他的品位低下,而是这种妄自尊大的人你很难与他进行交流,更别提达成共识了。”四叶公爵并不在乎暴露出自己的喜恶倾向,两个人算得上结怨已久,其中还涉及到一段王室的辛秘。
这事说起来也不算复杂:伊士曼自先王克罗卡恩时代结束后,王室对于王国权力的掌控就已经达到了顶峰。四野的臣服滋长了野心,继任的沃森二世趁着圣者之战的余波对邻邦莫托格发动了战争。
莫托格并非强国,战争仅在霜之月便结束了,伊士曼多了西方与梅塞托里公国接壤的土地。但战争使得梅塞托里公国遭受了严重的破坏,甚至连上一任大公都死在了飞鹰城。王室的强迫损害了贵族阶级的利益,使得议会成员们大为不满。
自此贵族议会便与佩顿主教暗中串联——他们联合抵抗沃森二世四处征伐、穷兵黩武的治国方略,指斥国王专横暴戾、残忍无度,甚至向克洛伊塔提出请求……不过显然,苍穹之塔并不理会陆地之国小贵族的激愤陈词。整个伊士曼对他们而言都可有可无。
忍无可忍之下,梅塞托里公国率先对王室举起了反旗,宣布西境十六郡脱离伊士曼;被雪灾威胁的威尼华兹紧随其后,国王陛下的征战使得那一年的极黑之月有如噩梦——那时王国战事焦灼,竟分不出余力来支援深寒的边境冻土。
一时间伊士曼王国叛军四起,血之军团几乎兵临王城。特蕾西还记得自己站在城墙上远望,漫山遍野都是黑压压的士兵,他们列队于城外的旷野。
人海中飘扬着梅塞托里、冰地伯爵的徽记,甚至还有教会的十字星旗帜。
那时候沃森二世早已因为梅塞托里的反戈一击死在了莫托格,而被视作外援的娜迦一族则退回了深海。效忠国王的剑之军团也因连绵的征战精疲力竭……两相对比之下,王室的倾覆似乎就在一夕之间了——
直到四叶领进攻威尼华兹,迫使冰地伯爵回防撤兵,反抗军才自乱阵脚、最终被王室里应外合镇压了叛乱。
于是理所应当的,两方开始议和,由真枪实剑的战争变为了谈判桌上你来我往的利益争执。
最终战争以王位的更迭落下帷幕,弗莱维娅登基为女王,而支持王室的威金斯家族也与梅塞托里家族成为了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