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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少说!”其中一个强盗抬刀指上秦氏如瑾,“这是你们太太和小姐?”
秦氏往前一步将女儿挡在身后,“你们是什么贼人,难道不懂王法么?抢劫侯爵是什么罪名你们也敢做,等官兵来了你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不但你们,就连你们的家人……”
“去去去!谁听这些啰嗦!”那强盗不耐烦打断秦氏的话,晃了晃脑袋,“什么王法官兵的,这荒郊野外等官兵来了什么都晚了,杀光了人,抢光了金银,爷爷拍马就走,谁有本事让爷死无葬身之地?”
带血钢刀狠狠一挥,“兄弟们上!杀了这劳什子侯爵太太侯小姐,这屋里钱财都是你们的!”
“哈!”几个蒙面人高呼,挥刀而上。
刀劈剑砍对向一屋子女人,先前进来躲避的几个院外丫鬟未待逃开,顿时被砍翻在地,鲜血飞溅。她们本以为从院外躲进院里已经安全,谁曾想这么快就遭了秧。
“啊——”其余人大半晕了过去。
只有孙妈妈青苹还抖着身子挡在秦氏跟前,秦氏挡住了如瑾,而那边碧桃瘫软在地动弹不得,吓得面无血色已经不能言语。
“瑾儿、瑾儿你快从后窗跑,床头那边有个小窗子通向后院,你快走!快走!”秦氏一把将如瑾推开,自己上前和孙妈妈青苹一块拦阻强盗。
须臾之间,几柄大刀已经劈到了三人头上,几个手无寸铁的内宅女人怎么挡得住凶狠强盗,眼看着就要命丧当场。
“住手!你们这群反贼!”
电光火石间,一声厉喝乍然响起。
明晃晃钢刀停在秦氏头上三寸处,为首的强盗眉头一立,凶恶盯住并未逃去后窗的如瑾。在他眼中,衣衫鬓发都已凌乱的少女孤身站在那里,像是暴风雨中的一株再柔弱不过的小花,明明那样单薄纤细,仿佛再几个雨点就能将其压垮,却突然有了一种神奇的、让人意想不到的坚韧生出来。
少女眸底映着火把熊熊光焰,却透着比数九寒天三尺冰还要厉害的冷气,被她那样紧紧盯着,为首强盗手里的刀就再也披不下去。
他这里一停,其余几人也停了手。
院子内外还在激烈的呼喊着,惨叫着,这屋里一方小小的天地却突然呈现一种诡异的宁静。
“你说什么?”为首强盗语气阴森森的,瞪着如瑾森然发问。
这突然的变故让如瑾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她方才不过是绝望之中突然福至心灵,拼着命试探一下罢了,没想到真的有了奇效。
如瑾稳住心神,看看仍在强盗刀下的母亲三人,知道自己必须镇定,必须要坚持着不乱才行。
她慢慢转过眼睛,对上强盗凶神恶煞一般的目光,却仍是毫不退缩,不惊不惧,坦然与之对视。
“你方才说的是什么?”强盗又问了一遍,持刀的手从秦氏头顶收回,却换了一个更加危险的出招之势。他盯着如瑾,刀锋却指向秦氏胸膛,只要一息就能给秦氏开膛破肚,并以迅雷之势冲向秦氏身后的如瑾。
而决定他行动的,似乎就是如瑾的回答。
如瑾看见了他的动作,她不懂刀剑之术,却也凭着直觉隐约感觉到了强盗姿势里的危险气息。屋中所有强盗都狠狠瞪着她,青苹孙妈妈也看过来,秦氏叫道:“快走!瑾儿你快走!”
如瑾没有走,反而向前两步,离着母亲和强盗的钢刀更近了些。
“我说,你们这群反贼,真以为藏头露尾的装成强盗,别人就认不出你们了么?”她一字一字说得清晰,尽量放慢语速。看起来是镇定自若,其实是在拖延时间,等待院中能有护院或镖师冲进来解围。她对接下来的事情一点把握都没有。
这样喝破对方身份,似乎还运气极好地猜对了,可是对方是会知难而退,还是会更加丧心病狂地杀人灭口?她不知道。
“哈哈哈!”为首的强盗猛然大笑起来,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转过脸去跟同伴笑道,“看这个侯府小姐被咱们爷们吓疯了,竟然说咱是反贼,哈哈哈!喂,小丫头,”他又叫如瑾,“你总之是死到临头,难道以为给爷几个扣上反叛的罪名,爷就能罪上加罪?只可惜爷说了,官兵根本抓不到咱们,再大的罪名也没用!”
“既然不怕被人说是反贼,你又为何停手不杀了?”如瑾紧盯着他反问。
她勾起了嘴角,尽管知道自己笑不出来,但最起码让人误以为她在笑就行了。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她要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这位自称爷的,你虚张声势这一番话又能顶什么用?这样别人就不会拿你当反贼了么?好啊,官兵抓不到你,你本事,那么你就将我们几个一个一个的砍了,然后随便那点金银装成抢劫,带着弟兄们扬长而去就好了。是好汉你立刻动手,我蓝如瑾脖子伸在这里,要是皱一个眉头我就对不起祖宗!只是若你哪天稳坐家中,突然有朝廷钦差从天而降拿了你的性命,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别以为人家不知道你是晋王府的余孽!”
“晋王”二字一出口,为首蒙面强盗的眉头立刻拧成一条线,眼神顿时凶恶千百倍。如瑾立刻明白自己赌对了!
“这位爷动手啊,杀我,杀这屋里所有的人,院里院外您可别漏了一个。”趁热打铁,如瑾又向前走了两步,“您可要记得不能留一个活口,若有一人气息尚存,或者现在已经有逃出去报信的,那您可就糟糕了——我一个内宅闺阁之人都能识破您身份,侯府上下其余人等就是傻子?到时报上朝廷,被赐死的恐怕就不是晋王一个了,您这条命,您家人的命,还能保住几条?”
为首强盗的额头隐隐反射了火光,如瑾看得分明,那是他额上渗出了汗。如瑾心如擂鼓,在胸膛中砰砰地急速跳着。她顶着一条路将人逼到死角,面上那样镇定自若,连对方都被唬住,却只有她自己知道,此番却是一场凶险至极的豪赌,若是对方心念稍偏,恐怕这一屋子女眷就要立刻血溅三尺!
几个持刀强盗也是紧紧盯着她,眼神飘忽,眉头紧锁,尤以为首那个最甚。
秦氏,孙妈妈,青苹,连带着瘫软在墙角里的碧桃,全都被如瑾的话震惊在当场,谁也没想到这伙凶狠的强盗竟然是这样背景。
一时间,屋子又恢复了方才那样的诡异,所有人都在盘算,犹豫,惊讶,谁都没有听见,院子里的喊杀声正在以迅猛的速度减弱着,减弱着,直至消失……
“哈哈哈哈!”为首强盗又是一阵大笑,但这次的笑声底气虚弱,连秦氏几人都听得出来了,更何况如瑾。只听强盗狂笑过后大声道:“小丫头年纪不大鬼心思挺多,只可惜爷爷告诉你,你猜错了!爷就先杀了你,然后将你头上珠宝身上罗裙都拿出去换钱,卷了你家所有金银,下辈子吃香喝辣享受大富贵去!”
如瑾看着他,也发出一阵笑声:“这位爷,您强盗当得太不像话了,恐怕是第一次手生?劫匪强梁我也听说过一些,还真不知道有您这样对着内宅女眷喊打喊杀的。谁不是杀了男丁劫走女眷,带不走的也不会轻易放过,您要我的珠宝罗裙却只为换钱?外面镖师还在,行走天下见得多,您去问问他们,您是不是坏了强盗的规矩?”
一番嘲笑让那强盗眉头拧了几拧,目光闪几闪,最终眼睛一眯挥刀而上。“管你什么强盗反贼,先杀了你再说!”
雪亮刀光映着火光兜头而下,眼看就要砍上秦氏头顶。
如瑾大惊,暗道一声完了,这蒙面人被逼得恼羞成怒,她逼迫太紧了!这样的逼迫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知难而退顺势遁走,留不下证据日后也不能拿他们如何,行事稳妥的人都会做这种选择。而另一种,就是不管不顾将人全都杀了灭口,再伪装成强盗打劫,至于会不会走漏风声被朝廷察觉,都等杀完了以后再说。
这其中的分寸全在双方心思角力间的尺度把握,以及对方心性。如瑾赌得太凶,而对方的心志明显不能承受这样的压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再说。这是如瑾最骇怕的结果。
“母亲!”她揉身扑上想为秦氏挡住刀锋,然而刀势太快,眨眼间已经来不及了!
母亲……如瑾面如死灰。难道这一家的命,真的就要全都丧生在这荒野小店,难道她重生这一世只是一个笑话?
火光摇曳,地上两个火把跳动的火焰被如瑾扑来的疾风带起,呼的一下卷燃了垂地的床帐。熊熊火光之中,如瑾看见那柄雪亮的刀锋贴上母亲发髻……
嗖!
鸣镝尖锐破空声!
眨眼之间,奇迹般的,强盗手中的钢刀竟然直飞出去,哐啷一声撞在墙上,又乒乒乓乓的落地。而那挥刀的强盗却捂着手惨叫一声,鲜血噗的一下溅了秦氏满脸。
“瑾儿……”一直坚强挺立着为女儿遮挡强人的秦氏,终于在大惊与巨变之下受不住这连番的变幻,身子一软,缓缓倒了下去。
“太太!”孙妈妈伸手去扶,却也是惊惧之下处于脱力的边缘,抱着秦氏一起坐到了沾满血污的地上。
如瑾此时几乎顾不得去看母亲,只怔怔的看着挥刀强盗鲜血淋漓的右手。那里一支通体乌黑的利箭穿掌而过,正正插在他的手心,就是这支箭,在最最危机的关头打飞了钢刀,救下了命在须臾的秦氏。
如瑾猛然转过头,朝着利箭飞来的方向看去。
屋门之外,满院子混乱的人群不知去到何处,杂乱舞动的火把也不见了,喊杀声和惨叫声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持枪肃立的几排铁甲军士,整整齐齐排列的火把队伍,以及人群之中,火光之下,那骑在乌驹背上持弓而立的银甲男子。
是他……
院子里的血迹一直从阶下漫延到门槛,与屋中几滩紫红色的鲜血相接,仿佛连成一片,成了一地熊熊燃烧的火海,灼烧着人的眼睛。如瑾终于闻到了空气里浓重的血腥气,是她在紧张的对峙中未曾留意到的。
而今一旦嗅到,瞬间就被那气息冲进了鼻端,脑海,一直到胸腹之中,那样的腥味,夹杂着钢刀铁刃的气息,冲得她几欲作呕。然而那个持弓的男子,却静静端坐在血腥气最重的庭院当中,玄色披风像是黑鹰收起的羽翼,座下乌驹与他一样静立泰然,似乎还有一些惬意在里头,仿佛飘荡在身周的不是血气,而是再芬芳不过的花香。
如瑾想,一定是她恍惚中的错觉,不然,处在这样惨烈厮杀过后的地方,脚下残肢断臂,怎会有惬意。
然而,向上,对上那个男子熠熠闪光的眸子,在火光中依然比天空星辰还要明亮的眸子,如瑾却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那人……也许就是会在血腥场里惬意的异类罢……
“商……”她还是想不起他的名字。
她已经刻意将他忘了,却未曾想到,还能在这样的境况之下再次相遇。
这真是匪夷所思。
为什么,这样的荒郊野外,这样的夜半更深,他会出现在这里,带着盔甲鲜明的军士,如神一样从天而降消灭了所有作孽的鬼怪?
“啊!啊啊啊!”
屋中剩余的几个强盗突然炸开,似是明白了自己已处绝境,血红了眼睛挥刀冲向屋外甲兵,带着与敌人对归于尽的绝望和疯狂。
如瑾一惊,方才的震撼来得太过突然,她几乎忘记了屋内还有强盗存在。几人突然爆发的疯狂冲击吓了她一大跳。他们去势异常凶猛,又是抱着必死的疯狂,钢刀利刃反射寒光,而院中那个男子马前不过才有两排军士而已,能挡出如此疯癫的冲袭么……
电光火石间,两排军士竟然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未曾察觉面前有利刃袭来似的,如瑾更是大惊,几乎就要喊出声来。
却见,马上男子反手身后,不见怎么动作就抽出了四支乌箭,缓缓抬臂平举,缓缓弯弓搭箭,动作慢得让人捏一把冷汗。强盗们已经冲到第一排军士跟前,不过一息之间,手上利刃就要朝军士头颅砍下,而那些军士真的从始至终一动不动。
“……快躲……”如瑾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嗖!
未待她话音落下,一声锐响骤然划破空气,四个强盗就那样保持着挥刀的姿势,全都僵在了原地。
从如瑾的方向看去,四个人的背后都透出了一柄锋利的箭头,乌黑黝亮,在火把照耀下闪着乌沉沉的光。而马上男子的手中已经没有了利箭,只余弓弦微微晃动着,发出嗡嗡的轻响。
眨眼之间,四箭齐发,分中四人!
如瑾愕然看着那银甲乌袍的年轻男子,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他……曾那样轻浮无礼,荒唐至极的家伙,怎会有这样的本事……
就在如瑾愣怔的时候,那男子又是一回手,从背上箭囊飞速取出利箭,毫不犹豫张弓射出,一道乌沉的光芒就对着如瑾急急袭来。
噗!轻响。
如瑾直到顺着声音回头,看到伤了手腕的为首强盗喉咙中箭翻到地上,不发半声就绝气死去,才惊觉刚才那箭并不是射向自己。那样的速度,那样的猝不及防,她是无论如何都躲不开的。
马上男子微微抬了抬下巴,嘴角似乎是牵了起来,如瑾以为他要说什么,却见他又一偏头,转向一边的随从去了。
“襄国侯伤势已经处理完毕,现下正在昏迷中,已无生命危险。”随从用清晰的声音禀报,如瑾在屋中也听得分明。
父亲!她回头看了看母亲,见母亲被孙妈妈搂在怀里,毫发无伤,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也就放了心,道一声“我去看父亲”,就匆匆出门朝蓝泽的房间而去。
“喂,三小姐,本王帮了你这么大忙,一声谢谢都不说?”
马上男子懒懒开口。如瑾脚步一顿,站在火光通明的屋檐下,转头看向他。
“多谢七王爷。”她郑重福身一礼,然后起身继续匆匆向前。
“这么没诚意。”长平王低声嘟囔一句,如瑾只做未听见,径直进了父亲房门。
他救了她,救了母亲,救了父亲,救了蓝府上下许许多多的人,她心中感激不尽,可对上他那双眼睛,听到他不甚庄重的声音,他那样孟浪轻浮的模样就顿时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如果说方才射箭救人的他是神,此时开口和她说话的他就是……就是最浪荡最无赖的纨绔。一息之间的转变让她猝不及防,有些不知所措。
唯有恭谨一礼,表达心中感激。却不敢失了闺阁小姐的身份,似是心底有什么人在不断的告诉她,只要稍微松懈一些,恐怕那个人会说出更无赖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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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带男主出来遛弯了,大家看见了是吧,喜欢看吗?这次不是打酱油了,最起码也算打了两瓶酱油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