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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不大,说话倒是圆滑周到滴水不漏,笑道:“恐怕还有件好事,我这趟过来是赵厂长让我来喊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沈瑶自进了厂,名声颇好,厂里几乎没人不知道她的,张干事自然也知道,人事干事消息向来灵通,最近工会跟一车间要人,一车间那边不舍得放的事她们人事部也有耳闻。
一点多钟看到工会的进了厂长办公室,在里边一坐就是半个多小时,接着赵厂长让她来喊沈瑶,而直到她出来的时候工会主席也没见走,十之是为了这事。
沈瑶年轻有前途,张干事乐得交好她,把她听到的风声以及刚才看到工会主席找赵厂长的事跟沈瑶说了,道:“十之是找你谈调动这事,大姐给你提个醒,做工会干事可和你做工人不一样,有这样的机会你自己可千万抓牢。”
怕沈瑶年轻不懂事,仔细给她讲了讲:“工资分级你懂不懂?这年头,除了部队以外,不管哪个行业都实行两种工资制度,政治系列和技术系列,咱们食品厂属于轻工业,不同于重工业分八级工,咱们是七级,你虽然是技术师,但评级升等这个各方面限制都挺多的,包括入职年限,想升等且有得磨,所以你转正后的工资是三十块。”
说到这里,她压低了些声音,道:“如果听到的风声没差,要调你到工会做干事的话,你的工资就是走政治系列的了,转正的话可以拿二十五级工资,三十七块五,不止工资高些,活计轻松说起来也体面,你是个女孩子,以后说人家都能往高里挑的。”
“再就是,政治系列上升空间大一些,我瞧你那笔字就晓得你是个有文化的,我私下这么跟你说,工会那边以后分房、提干、推荐上大学都会比在车间要容易一点,大姐这么跟你说你懂了吧,这话我说到这里,你听了就过,别往外说啊。”
她说得那么明白,沈瑶又哪里还会不懂,很是谢了她一番,说:“张姐您这样提点我,我心里都有数了,您的好我都记在心上,往后张姐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找我。”
这话说得张干事喜笑颜开,在厂子里混,很多跟福利挂沟的,如分房提干都是要投票的,她那么热心的提点一堆,要的就是沈瑶这句话。
两人客套闲聊了几句,已经到了厂长办公室,张干事敲了门领沈瑶进去,果然,工会主席还在那坐着呢。
她的任务到这里就算完成了,给沈瑶泡了杯茶就回自己办公室去了,沈瑶这边,赵厂长也没绕弯子。
工会那边想要人,车间这边不舍得放人,他自己其实觉得沈瑶两边都合适,索性就把情况说了,问沈瑶自己怎么想的。
这是第二次要回答这个问题,沈瑶来的路上心里就琢磨过了,所以这会儿回起话来很是稳得住。
“事实上昨天我们车间长把情况跟我说过一回了,我当时给他的答复是,一切听从厂里的安排,哪个岗位需要我,我就到哪个岗位。”
胡常喜拍掌:“好,觉悟高,沈瑶同志,我可跟你说,你别小瞧了工宣科,咱工宣科干事的责任可一点不比一线工人小,全厂几千职工呢,平时生产任务重,咱工宣科不定期组织的汇演能让大家精神上得以放松,这是为厂里几千名奋斗在一线的工人服务的。你们车间长不舍得放你,无非就是你出的那几款点心好,但点心样式还能天天翻花样不成,反倒是文艺汇演,三五不时就要组织一场的,所以肯定是我们工会这边更需要沈瑶同志这样的人才。”
沈瑶表现出一副被说动了的模样,看了看赵厂长道:“不如这样,如果调到工宣科后,厂里有能够让我试做点心的地方,后边再琢磨出点心方子我直接教给厂里的技术师,这样的话两者其实并不相冲突。”
胡常喜一拍巴掌,“对对对,这个好,点心方子哪能天天有,根本不用把人捆在车间的嘛。”
赵厂长寻思着也是,心里也清楚,把沈瑶调到工会对她的个人发展是更好的,自己特招进来的人,表现又一直很好,赵厂长乐得扶持。
“那成吧,我一会儿让小张下个调令,沈瑶你下午去一车间那边把工作交接一下,明天上工宣科报到去吧。”
倒是那位心情好,说了句:“今个都星期五了,沈瑶同志这个月休假没,要是还没休过假,你今天交接完了先按你们车间那边的制度休两天月假,周一再到工宣科报到吧,也正好回家给家里头报个喜。”
赵厂长听得笑,他们这一位还真会笼络人,想着见过一面的沈国忠,笑着说:“也好,回家跟你爸妈说一说,让家里人也高兴高兴。”
沈瑶道了谢离开厂长办公室,走出门唇角才扬了起来,转正、加薪、提干,她又进了一步。
四点不到,张干事就把调令送到了一车间车间长办公室去了,厂通告栏里也贴了人事调令。
沈瑶这升职的劲头比之去年的荆亚梅还快,然而她和荆亚梅情况不一样,荆亚梅凭借才艺升职,而沈瑶在初进厂就凭借三款点心获得了厂里绝大部分工人认可,而后的中秋晚会只是为她锦上添花的东西。
有才有貌有能力,而且为人谦逊低调,半点不张扬,这一点就很得好评,所以,沈瑶进厂不足两个月又是转正又是被提干,羡慕的有,说酸话的人还真不多。
沈瑶升职,除了她本人,厂里最高兴的大概数陈易了,人事处的调令,有一车间一份,自然也有工宣科一份,他从看到调令起那眼里的笑意就没落下去过,主动问了科长沈瑶的办公桌安排在哪里,要到库房那边帮忙搬桌子过来。
坐他对面的荆亚梅满心不是滋味,陈易喜欢沈瑶,她是在中秋前就瞧出来了的,一到食堂吃饭就四处张望找沈瑶不说,中秋晚会沈瑶明明没报名,他眼巴巴找上去又是劝她报名,又是帮着选歌。
可中秋晚会过后,他没怎么再找沈瑶了,荆亚梅后来在食堂偶尔见过几次沈瑶和一个看着不是食品厂的少年一起吃饭,两人的相处,怎么说呢,直觉像恋人。
她以为陈易是放弃了,没成想沈瑶会被调来工宣科,看陈易那神采,荆亚梅直觉就不好。她喜欢陈易,现在要来这么个劲敌,往后一个办公室呆着,想起那天在舞台上近距离看到沈瑶的模样,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陈易和荆亚梅因为她的调动怎样高兴或困扰沈瑶不知道,她交接完后收拾了东西就搭汽车回家去了。
二十多天没回家,不知道家里好不好,上回听贺时说回村收稻子,应该很累吧,捏了捏口袋里厚厚的钱袋,那里不止有贺时给的钱和票,更有月中发的九月份工资,二十三块钱和厂里发的五花八门的票,粮票最多,还有肉票、布票、工业券、火柴票、肥皂票。
今天太晚,明天,明天一早就去乡里买肉买面,给家里人做顿好吃的。
贺时他,看到她提前几天回去会很开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