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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今天,出什么事情了?”
“我……我今天陪蔚丹的妹妹去看了他……他……”说到这她便说不下去了。为了怕邹容妹妹害怕,她今天下去陪着她一起去四明公所的,打开棺盖便被邹容的遗体吓了一跳。因为棺内外都放置了冰块,遗体并未腐烂,但是让她吓一跳的是邹容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的是打开的。目光虽然呆滞,可里面愤含的不甘和怨恨却刺痛了她。只不过这也许是个眼花了,再看就不是这样了。
“原来这样啊,”蔡元培转了过来,抱着妻子又问道:“蔚丹的妹妹吓着了吗?”见妻子不说话,他又微笑道:“哦,原来人家小姑娘都被吓到。你倒是吓坏了。哎……”
蔡元培还没有说完,黄仲玉便道:“我…不是吓坏了。我是担心你,孑民,革命真的这么重要吗?我们。我们过以前的日子不好嘛?”
“不行!”蔡元培摇着头道:“中国不革命已经不行了,我们这些人生逢其时,不激流勇上那么就是到死也不安心。”他说的沉重,怕妻子不听自己的,又想说什么,张着口又止住了。他其实很想告诉她,复兴会的人都已经决心赴死了:小徐日日夜夜和炸药档案睡在一起,只要有人敲门暗号不对,炸药就会被激发;竟成在关外军营之中,已经死里逃生了一次,其他时候也是危险无比;而远在欧战的宪鬯,因为学习之余还要督促德国的各项事务,已经累的吐血,现在已经进了医院……其他还有陈锡民、王世徵、吴宝地更多更多已经为了革命撒尽热血的人。而他现在,住在最高档的西洋酒店里,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其他人一辈子都未见的,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革命要退缩呢?
似乎感觉到了丈夫的决心,黄仲玉从他的怀里出来,然后道:“快去洗澡吧。一会就酒会就要开始了,你不是说要收到一百万吗?”
蔡元培见妻子好了又听她这样说,便道:“你没事就好,我不会出事的。你就放心吧。”
晚上七点开始的募捐酒会办的很成功,当葛尔士男爵读出本次捐赠数额为八十二万四千八百马克并二十万五千五百九十两白银的时候,全场一片欢腾。大家都为这次能募捐到这么钱而感到吃惊,但是蔡元培却知道,减去德国政府的五十万马克和天字号企业十万两的捐款,其他的折合成银元还不到三十万块,这些钱够学校用多久呢?
蔡元培正在算钱的时候,旁边便有人找了过来,“蔡老爷,蔡老爷,犬子可就要托付给您了,只要他能学好……”来人喊蔡元培老爷,还是把他当翰林院编修而不是中国教育会的会长,不过一会之后客气的声音一变,训斥道:“见了先生还不行礼,你这个……”
来人是禅臣洋行的买办郑渭刚,他自从进了禅臣洋行之后就想着自己的儿子里挑一个有出息的派去德国留学,学成之后便像汇丰银行买办席正甫一样,买办之职父死子继。只是德国毕竟太远,家里老太太不放心便没去,去年听说教育会将办一所德国正规大学堂,便把儿子送来了。
“哦。郑老爷不要客气。贵公子品学兼优,日后一定是人中之龙啊。”蔡元培刚才听到他捐了一万两,已经不算少的了,对着金主说话不得不客气的很。
郑渭刚开怀大笑。五个儿子他最喜欢这个了,现在被蔡翰林说成品学兼优,怎么能不高兴。高兴之余又再客套几句,见旁边还有上来搭话便告罪走开了。
“孑民。你今天那番话说的好啊,不管西洋还是中国,大家多一点体谅。多喝茶多交流,也就不要打来打去了。”上来的是虞辉祖,刚才就是他代表天字号捐了十万两。
“含章兄,这次还要多谢你了。”蔡元培说道,他知道这十万两不单是天厨、天通、天宝、天燃这几家公司出的,里面还有虞辉祖自己的钱。
“谢什么啊,你这是办正事。”虞辉祖谦虚道,“竟成常说,知识就是力量,以前不懂,现在我可是越来越觉得这句话有道理。你说洋人比我们厉害的地方不就是这知识么,现在办个大学堂,把他们会的都学过来,那我们以后就不要怕他们了。”
虞辉祖的说法对也不对。蔡元培不好去说金主的不对,只是说道,“含章兄,似乎陆行那边越办越大啊,哎,才多少年,想不到那片荒地现在变得这样了。”
“呵呵。那边是在扩大。”虞辉祖高兴的道,“去年的烧碱就不够用了,今年不得不再次扩大,唉。这洋胰子可真是好卖啊。”
“你卖这么便宜当然好卖了。现在祥茂洋行老板伯基儿都恨死你天宝公司了。”来者是火柴大王兼荷兰银行买办虞洽卿。他现在越来越后悔只投入在火柴上面,没有在肥皂上面投入的更多一些,可是这也不能怪他啊,当初徐华封那个破不垃圾的小肥皂厂,谁会想到变成今天这样的巨无霸。特别是实验室那帮人想出来的法子,在猪油里掺了氢化豆油,那成本就直线下降,加上烧碱也是自产的,这样低的成本逼得祥茂肥皂的英国人哇哇叫。但毕竟这个时代是没有不正当竞争法的,陆行那边又在租界外并且有带枪护厂队,他想使坏也没处使,只能看着市场份额一点点的下来。
“嘿。阿德,这天宝公司你就没份啊,怎么帮着人家说话?”虞辉祖道。肥皂是一种高利润的商品,在天宝出现之前,沪上最出名的就是美查肥皂和祥茂肥皂。美查肥皂刚被天宝公司给买下来,现在能和天宝打对手的也就只有祥茂了,其实祥茂洋行只是一个贸易商,肥皂都是在英国国内生产,海运到上海销售的,这家洋行1892年成立,在租界关系很深厚,虞辉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对付。
“呵呵。”看着虞辉祖现在的口气这么大,虞洽卿直觉的很好笑,前年办味精厂的时候他可是钱多的直怕。“含章兄,这祥茂洋行可是沪上五大洋行哦,我们肥皂现在价格这个低,迟早要出事的。祥茂那个广佬买办陈炳谦找了我一次,希望能和咱们和解,大家订个价钱,不要两败俱伤啊。”
“什么两败俱伤啊。我现在还嫌价格定的高了呢。”虞辉祖知道自己的工厂在租界外,洋人拿自己没什么办法,而且肥皂公司入了不少大人物的股份,所以腰杆子硬的很。他对祥茂肥皂本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庚子年的时候,徐华封被祥茂洋行给告了,英国人说徐华封的广艺肥皂厂的商标“祥荗”是冒他们“祥茂”的牌子,徐华封当时在会审公廨力辩“茂”和“荗”之不同,后面徐华封算是背景深厚,在华人廨员的力保下没有判罚,不过被迫答应改牌。虞辉祖是知道这挡子事情的,所以对祥茂洋行没有什么好感,更对他们那个什么广东买办也没用好感。
“含章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前年和卜内门不也是这样协商的吗。”天宝公司的情况虞洽卿了解,但是祥茂的情况他更清楚,真要是弄不好,陆行那边可是要出事的。
“阿德啊,我就是生气这样的和解、协议。洋人占优欺负我们的时候,可有什么和解,可轮到我们占上风的时候,他们就来什么和解,这算什么事啊。反正我看祥茂就是不怎么顺眼,我就不信他还能把陆行用炮轰了不成。”虞辉祖今天不知道了,火气比较大,不过说出来的话让旁边听着的蔡元培心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