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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吃饭。
自从去年听到她遇险,郭克俭在暴雨里骑了几百里自行车回来救她,他们后来的相处就比以前多了起来。
但见面也不是很频繁。基本上一个月左右郭克俭会过来找她聊聊天或者吃一顿饭。
他想多过来也不行,现在他还在海州矿借调,一个月也就能回矿务总局一、两趟,有时候还会赶上周晚晚放假。
周晚晚不再排斥郭克俭的善意,她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经历了那么多冷漠见识了那么多残酷。她对真诚的关怀和温暖更加珍惜。
郭克俭聪明有趣。说话办事非常有分寸又周到细致,相处起来特别舒服。认真说起来,他几乎是秋雅之后周晚晚最能谈得来的朋友。
周晚晚打开郭克俭递过来的袋子,拿出一个布娃娃,非常长不解,“这是我六岁的时候你没来得及送的礼物吗?今天忽然想起来了?”
“十六岁也可以抱着布娃娃,据说小孩子喜欢布娃娃是因为没有安全感。”郭克俭把碗筷细心地烫好,给周晚晚递过去。
“我大哥结婚了,所以我就变成被抛弃的可怜小孩儿了?”周晚晚觉得特别奇怪,为什么那么多人觉得她现在很需要安慰和安全感呢?
“可怜倒是不至于。失落总是有点的吧?”郭克俭笑笑地看着周晚晚,“周阳可不止是你大哥,她应该是你心里父亲的角色。”
“所以你觉得我要有个后妈了?”周晚晚在郭克俭面前从来都是肆无忌惮,有时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有点惊讶,怎么一点都不忌讳呢?
她曾经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可能是没有负担吧。
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也没有那么多的恩义,他又包容妥帖,总能找到最适当的话来化解尴尬,好像从来都能把她一时任性谈崩了的话题拉回正轨。
“看,让我说中了气急败坏了吧!”郭克俭脾气好,可说出的话从来都是跟周晚晚势均力敌的,这才是跟他相处最有意思的地方。
“你真的觉得我能从这个丑八怪身上找到安慰?”周晚晚晃了晃那个丑丑的布娃娃,“假设我真的需要安慰。”
“假设你真的需要安慰,你就能从任何地方找到,不在于那个东西或者人怎么样,只在于你愿不愿意接受。”
郭克俭说完就去窗口取豆腐脑和打糕,留下周晚晚和那个丑娃娃相面。
“肯定没沈爷爷那里的‘糯米团团’好吃,不过这个打糕据说是朝鲜族师傅做的,非常正宗。”郭克俭回来就只跟周晚晚说食物了,让她安心吃饭。
“那是六岁小孩子的叫法,你说起来还挺顺溜。”周晚晚也随他转移话题。
这个人最聪明的地方就是知道把握分寸,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不会给人压力。
“谁让你六岁的时候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呢。”郭克俭笑着给周晚晚夹打糕,看她吃了,非常高兴地把装打糕的盘子推到她面前。
周晚晚童心大起,放下手里的碗筷,伸手在郭克俭面前晃了两下,在虚空中一挽一抖,再伸出手来,手心是两块巧克力糖。
“谢谢你找到这么好的地方,再去买一份儿我带回去给同学吃。”周晚晚把糖放到郭克俭面前。
郭克俭却不动,“囡囡,我一个月工资四十八块五毛,请你吃这顿饭一块二,平均一个多月才请你吃一顿。”
周晚晚不太好意思地笑,“那你就不要去了……”
“你真的要跟我分那么清楚吗?每次都要给我补回来?如果你这是不想我以后来找你的意思,现在明确告诉我,我肯定不会再来烦你。如果不是,就别吃完饭跟我算那么清楚。”
郭克俭严肃地看着周晚晚,“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不用你见一次面就提醒我一次。”
周晚晚被郭克俭说得脸蓦然一红,她没想到郭克俭会这么尖锐地直接说出来。
“在你心里家里人和外人分得清清楚楚,我没奢望过能让你对我像对沈国栋他们那样。可是除了家人之外你还得有朋友,不是吗?我不够资格做你的朋友吗?”
周晚晚看着郭克俭眼里莫名执着的亮光,一时无言以对。
“你的世界里就他们那几个人,外人都进不去,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一个一个地离去,像周阳一样去经营自己的家庭了,你怎么办?以后就把自己禁锢起来,跟所有人保持距离?”
郭克俭尖锐起来总是比别人冷静清醒,所以看问题也比别人透彻很多,“这话说出来一定会让你排斥,可是我还是得跟你说。
周阳他们想不到这个问题,他们一定觉得结婚了也不是离开你,也会跟以前一样能照顾你。可是他们没想过,即使是他们不变,你也会慢慢后退,把那个最重要的位置让出来,让给他们的妻子儿女。
人心很小很小,把谁放在第一位就会把别人挤到后面去。这是你们这几个人不肯承认也得面对的事实。
你不肯让任何人靠近你,打算怎么过以后的日子?
朋友肯定不会如亲人亲密,特别是他们在你心里的位置,任何朋友都不可能赶得上。可是有些时候,有些话你一定愿意说给朋友听。
不是亲人之间有隔阂,而是因为太过在乎了,就有了负担,很多话就不敢说了。”
郭克俭自嘲地笑了一下,“就像你对我,我能听你几句真话,不是我在你心里位置特别,而是你不那么在乎我。不过就是这种轻松一点的关系,可能是你现在最需要的。”
“郭克俭,你真的是来安慰我的?怎么你说完了我觉得自己特别失败,还很可怜呢?”
“失败是有点儿,不过,有我当朋友,你肯定不会可怜。”郭克俭笑得非常自信,“有我在,怎么会让你可怜呢?”
“你在这个丑娃娃里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草药,不就是觉得我可能半夜哭鼻子睡不着觉吗?”周晚晚戳了戳那个丑娃娃,“都夜不成眠了,还不可怜?”
郭克俭叹气,“囡囡,真的那么难吗?我今天既然跟你说了这些,就不会让你逃避,别跟我绕圈子了,也别欺骗自己,试着去改变一下,没你想得那么困难。”
周晚晚的眼睛像黑暗里的无底深潭,郭克俭看不懂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终于,她轻轻地笑了一下,“郭哥哥,你一个月的工资挺高的,今天请我们宿舍的同学吃打糕吧?”(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