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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勤候夫人变了脸色。
她三两下把脸上的泪痕抹了干净,将帕子甩的虎虎生风,“一个下贱的商贾之家居然敢伤咱们侯府大少爷!他可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话落,猛然想起自家侯爷也是商贾发家,脸上便有几分尴尬。
夙扶雨却似没听到一般,走到太师椅旁坐下,闭上了眼假寐。
忠勤候夫人也跟着走过去坐在他一旁的太师椅上,亲手倒了杯茶水推到夙扶雨跟前,“侯爷,我倒有个法子。”
夙扶雨没有睁眼,轻轻嗯了一声,道,“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忠勤候夫人凑近了道,“暗的不行来明的!他莫守谆不是商贾吗?商贾不是要缴商税吗?他底下那么大排场,就算他没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难道还能一双眼把他手底下那些鱼虾蟹将都看的死死的?”
夙扶雨蓦然睁开了眼睛。
忠勤候夫人嘴角凝着讥嘲的笑,“咱们是官,他是民,只要咱们抓到了他的把柄,他不低头都不行!”
夙扶雨看着忠勤候夫人,片刻,轻轻笑出声。
“侯爷,我这法子如何?”忠勤候夫人眼中有几丝兴奋。
夙扶雨点头,满脸笑意,“好!夫人好法子!我这就让咱们的人去开发证据,定要把莫守谆拉下台!”
自古民不与官斗!
他倒要看看,明着化道,莫守谆如何应对?!
忠勤候夫人得意的笑起来。
夙扶雨斜了忠勤候夫人一眼,待送走她,立刻叫了人进来,“最近可有人来见夫人?”
来人摇头,“夫人这几日花在二小姐房里的时间占了大半,剩下的时间也多在自己的院子里走动,并没有接见外客。”
没有人来见……
夙扶雨微微蹙眉,思忖着,他自己的夫人他自己清楚,小聪明是有,管个后宅绰绰有余,要说大智慧,却是没有的。
但这几年,她在关键时刻说出的话,总能扭转他对事物或事件的认知,甚至直接顺着她说的话去行事,这就有些诡异了。
想到自己的夫人兴冲冲说服他们父子三人投靠三皇子宁王的事,留着嫣姐儿在家制衡五皇子的事……
越想,夙扶雨越觉出一身冷汗。
半响,他问自己的人,“夫人身边,说上话的嬷嬷是不是姓庄的那个?”
“是,姓庄名容。”来人恭敬道,“是夫人娘家陪嫁的三等丫鬟,后来慢慢升了一等,被夫人器重,又许了咱们府里的倪管事,在府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人奇怪,这些事主子也知道,怎么又问?
夙扶雨沉吟半响,吩咐道,“你去,把夫人身边亲近的几个嬷嬷和大丫鬟都查一遍,资料要详细,家里有什么人,什么亲戚,与什么人接触过,越详细越好。”
侯爷这是要干什么?
来人不敢问,忙应了声,退了出去。
夙重荣回府,空手而归。
哦,不,带去的礼物又原封不动的带了回来。
他朝夙扶雨摇头,苦笑,“我们连门都没能进去。”
夙扶雨脸色难看,明知莫殇是皇帝的人,可想到在床上躺着的儿子,还是没忍住骂了句,“狗仗人势的东西!”
夙重荣心里也把此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可他有什么办法,来软的,人家不搭理你;来硬的,人家宅子门口看门的就是皇上派去的亲卫!
他硬的起来吗他!
“爹,陈御医可说大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了吗?”
江淮的人手,多是夙重耀训练出来的人,对他们的命令或许会打折扣,夙重耀能先醒过来,把人手派给他们用也成啊!
夙扶雨哪里不明白儿子的意思,自从自家那三千精兵被慕令洲暴给三皇子知道后,手里的人就越发不够用了。
要不是慕家……
夙扶雨气的想呕血,叹了一口气,“并没有。”
夙重荣茶水也不喝,又站起身,“我去陈御医家走一趟,再问个清楚。”
夙扶雨张了张嘴,无奈的点了头,“早去早回。”
夙重荣嗯了一声,抬脚出了书房。
……
莫守谆送信来,江淮暂时恢复平静,夙重耀的人手撤去不少,他也把旗下所有行当里夙重耀的人全部都剔了出去。
十一娘与夙重华看罢信,却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夙扶雨居住的院子。
以夙扶雨的性子,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就算他停了手,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三皇子也不会坐由背靠五皇子的莫守谆继续掌控江淮的经济命脉。
下一波来的,不是忠勤候府,怕该是三皇子的人了!
十一娘研磨,夙重华执笔,立刻写了回信给莫守谆,让他小心再小心。
莫守谆回信却道,玻璃的关键程序一直在他手底下最得力的人手中握着,三皇子想要,就好好谈,想抢,那就一拍两散!他总不会让自己吃亏。
又在信中强调,让十一娘千万、务必护好一家老小!
十一娘郑重应了。
与夙重华商量后,掉头约了顾子洲在落星湖的千金台见面。
却不想人还没出京城,就得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离开京城前,正逢月初,十一娘约了三娘与瑶娘一起去华严寺,八娘身子越发的重,便被劝着留在了家里。
姐妹碰面之后,十一娘将要去见家里人的事与两人说了,问两人可有什么话要转告。
三娘与瑶娘对视一眼,齐齐红了眼,三娘道,“我想去看看爹娘。”
瑶娘也点头,“我也是。”
十一娘摇了摇头,“一起去目标太明显,容易暴露。”
三娘与瑶娘怎么不懂,却是多年未见爹娘,怎么压抑都免不了露出几分哀伤之色。
爹娘与大伯、大伯娘也多年没见过三姐与瑶姐了,十一娘也不由一阵伤心。
元净在院子里哄着昭姐儿玩,昭姐儿笑嘻嘻的奶声叫,“元净哥哥……”
倒把绍哥儿晾在了一边。
元净不知从哪里抱了一只小兔子来,雪白的毛,红宝石一样好看的眼睛,只把昭姐儿稀罕的,不迭声的朝元净道谢,“谢谢元净哥哥……”
绍哥儿吃醋了。
吃妹妹眼里只有元净的醋;
吃元净只顾着哄妹妹玩的醋;
可当昭姐儿抱着小兔子跌跌撞撞扑入他的怀抱,仰着濡慕一样的亮晶晶双眸奶声奶气叫着,“哥哥,兔兔……”时,他又忍不住心软,与妹妹一起逗弄兔子玩儿。
元净就在旁边嘿嘿笑。
看的十一娘心底一片柔软。
“不为着咱们自己个儿,就为着这些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们也会小心的,你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三娘温柔的看着几个孩子笑闹,宽慰十一娘。
瑶娘在一旁慎重点头。
姐妹三人对视一笑,笑容里却比几年前在清水时,多了岁月的沉淀和成熟。
“夫人,外面有个不认识的和尚说有事要见您。”院子里,响起奶娘的声音。
姐妹三人对视一眼,三娘疑惑道,“不认识的和尚见我?”
奶娘应了一声,“是,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与您说,还说要单独见您。”
几人面面相觑。
“既是找上门来的,怕是已打听清楚三姐的身份,不如,见上一见?”十一娘道。
这样刻意送上门的消息,若不是对他们有利,就是对某些人有害!
三娘想了想,点了头,吩咐奶娘,“让他进来说话。”
就听外面传来阿弥陀佛的声音,片刻后,房门被打开,一袭僧袍垂着头的中年和尚走了进来,开口就道,“见过盛夫人。”
果然是冲着三姐来的。
三娘略点了点头,笑道,“师傅不用多礼,请坐,看茶。”
“不敢,不用。”和尚言简意骇,余光扫过十一娘与瑶娘二人,踟躇了片刻,道,“贫僧有重要的事想单独与夫人说,还请夫人借一步说话。”
三娘朝奶娘示意,奶娘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三娘才笑道,“房间里都是信得过的人,师傅不用顾忌,有话请讲。”
“这……”那和尚略蹙了眉头,有几分犹豫,半响才开口,“既是盛夫人信得过,那贫僧也就姑且一信!”
三姐妹相视一眼,等那和尚开口说话。
谁料,那和尚竟然道,“听闻盛夫人是清水夏家三房的姑娘,夏家曾救过夙大将军的独子夙重华,敢问盛夫人,是也不是?”
闻言,三娘与瑶娘,脸色大变。
十一娘微愣之下,霍然起身,将三娘与瑶娘护在身后,眸色冷厉,“你是什么人?哪里听说的这些事?”
那和尚见状,反而松了一口气,抬起了头,“几位夫人小姐莫怕,贫僧没有恶意,不过是……”
他叹了一声,“藏了这么久,防人心有些过重,还望几位夫人小姐勿怪。”
说罢,不念阿弥陀佛,竟向三人重重揖了一揖!
作揖这回事,向来只有读书人才觉的是最高礼节,这和尚以这种礼节拜她们……
“盛夫人,小人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夫人助我一臂之力。”
不以和尚自称,却自称小人。
且他面上有一条长长的疤,从额头直到下颌,红肉翻出,恐怖异常!
三人均倒抽一口凉气!
半响,三娘拍了拍十一娘,十一娘顺势坐在三娘左侧,依然护在二人身前。
三娘笑了笑,抬头问那和尚,“师傅请说。”
“小人有要事需见夙小将军一面,小人却又是个不能进京城的,所以想请夫人帮忙请夙小将军来华严寺走一趟。”那和尚双膝跪地,态度诚恳。
十一娘蹙眉,“你要见重华?”
那和尚点头,“是。”
“很重要的事……”十一娘盯着他,“是指什么事?”
那和尚略一犹豫,咬牙道,“不瞒小姐,小人曾跟在忠勤候二爷身边做过事,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不忍夙小将军认贼做叔父!”
他一口气说完,十一娘已然变了脸色!
三娘与瑶娘虽完全不知夙重华与夙扶雨的恩怨,却知道夙重华与夙扶雨的关系不佳,一个跟了五皇子,一个却效忠三皇子!
“十一娘……”看到十一娘的脸色,两人以为是因夙重华住在忠勤候府的原因,三娘推了推妹妹。
十一娘却上前一步,“你所指的可是夙大将军与夙大夫人的死因?”
那和尚骇然抬头,身子往后退了两步,“你、你怎么知道?”
“十一娘?”
“我且问你,你原叫什么?在夙扶雨身边是何差事?”十一娘朝两人摇了摇头。
那和尚防备的看着十一娘。
三娘在旁边出声道,“师傅,这是我娘家妹妹,与你口中的夙小将军关系甚好,当年,也是她收留的夙小将军。”
那和尚怀疑的去看三娘,三娘朝他重重点头。
那和尚又盯着十一娘看了半响,膝行几步,以头磕地,“夏小姐,小人原名方茴,是夙家的家生子,九岁上当了夙扶雨的书童,在他身边伺候了整十五年!”
说到十五年,那和尚几乎咬碎牙,“我为他卖命,他却杀我全家!我爹娘、大哥大嫂侄子侄女、媳妇孩子,丫鬟小厮整十八口!我若不是命大……”
也早没了性命!
十一娘垂眸,看他半响,挑眉道,“方茴,你想借重华的手替你全家报仇?”
那和尚身子一动,抬头看了十一娘一眼,“还请夫人和夏小姐请了夙小将军到此,小人自会将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据实相告!到时,夫人小姐自然能明白小人!”
十一娘想了想,点头,“好!”
那和尚猛的抬头看十一娘,满眼激动,“谢小姐!”
“十一娘!”三娘与瑶娘却齐齐出声,要拦阻十一娘。
三娘把十一娘扯到一边,压低声音,“这人来的这样蹊跷,万一其中……”
瑶娘连连点头。
“三姐,他可是来找你的,哪里会知道我在这儿?”十一娘扶了扶额。
三娘一愣,与瑶娘对视一眼,瑶娘额了一声,与三娘道,“对哦。”
两人干干一笑。
“那让我们家车夫跑一趟。”三娘就要往外走,十一娘拦住她,“不用,盛家的车夫不好进忠勤候府,我让我身边的人去跑一趟。”
“研夏这次不是没跟你过来吗?你身边……”三娘疑惑的看十一娘,“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吗?”
十一娘朝三娘笑了笑,也不多解释,轻唤了一声,“去忠勤候找夙三爷,让他即刻来华严寺一趟,就说我们找到了知道他父母死因的人。”
三娘与瑶娘面面相觑。
却听得屋里有人应了声,“是。”
十一娘这才朝三娘眨了眨眼睛,三娘恍然,笑了笑。
那和尚看向十一娘的目光里就满是希冀之色。
华严寺在城外,车程也要几个时辰,三娘等人每次来都是要住上一晚的。
是以,十一娘寻人报了信给夙重华后,就与那和尚约了时辰,让他再过来,却不想,夙重华来的如此之快,天将擦黑,他的马匹已到了华严寺外。
避开慕家的人,只十一娘与夙重华去见了那方茴。
方茴一见夙重华,双眼一红,扑倒在地,“三少爷,您真的还活着!苍天有眼啊……”
声音带着几分心酸和凄楚,眼泪哗然而下,却不像是作假的!
夙重华三步并做两步,将那人扶起,“你认得我?”
方茴哭声一顿,点头,“老奴伺候夙扶雨时,曾在大房见过三少爷几次。”
却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那时,爹娘还都在吧,夙重华眼底有些伤感。
十一娘拍了拍夙重华的手,夙重华勉强朝她一笑。
两人分位坐下,夙重华才开口问方茴,“你说知道我爹娘的死因,可是真的?”
“是真的!”方茴点头,眸子里隐约跳动着复仇的火焰,“都是夙扶雨一手策划安排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的!”
夙重华一把抓住了椅子的把手,抿紧了唇,“说清楚。”
“是!”方茴抱拳,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下,将当年的事一件一件事无巨细的都说了出来。
原来,真的如夙思岫所言,夙家二房觊觎忠勤候的名号,在得知大房无继承人后忠勤候府会落到二房头上,就动了心思……
“老爷,这事儿能成吗?”夙二夫人忐忑不安,“万一……”
夙扶雨斜了夙二夫人一眼,“没有什么万一!夙扶风不过靠着一身蛮力,凭什么能得了忠勤候这样的嘉赏?!我为皇上尽忠尽力,国库有十分之一是我的银子填充的,这个忠勤候就应该是我的!”
又叮嘱夙二夫人,“你的嘴巴给我放严实一些,不该说的话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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