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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黄蓉道:“那有什么难猜?凭西毒的功夫,一掌就能将你师兄打死了,可是只将他打得重伤,又送到你师父门前,当然是要师伯耗损真力给弟子治伤。依你们说,这一来元气耗损,就得用五年功夫来修补,下次华山论剑,师伯当然赶不上他啦。”
那书生叹道:“姑娘果真聪明,但也只猜对了一半。那欧阳锋的阴毒狠辣,人所难料。他乘我师给师兄治伤之后,玄功未复,竟然便来袭击,意图害死我师……”郭靖插嘴问道:“一灯师伯如此慈和,难道也跟欧阳锋结了仇怨?”那书生道:“小哥,你这话可问得不对了。第一,慈悲为怀的好人,跟阴险毒辣的恶人向来就势不两立。第二,欧阳锋要害人,未必就为了跟人有仇。只因他知先天功一阳指是他蛤蟆功的克星,就千方百计的要想害死我师。”郭靖连连点头,又问:“师伯受了他伤害么?”
那书生道:“我师一见我师兄身上的伤势,便即洞烛欧阳锋的奸谋,为我师兄治伤后,连夜迁移,总算没给西毒找到。我们知他一不做,二不休,决不肯就此罢手,四下寻访,总算找到了此处这个隐秘的所在。我师功力复元之后,依我们师兄弟说,要找上白驼山去跟西毒算帐,但我师力言不可怨怨相报,不许我们出外生事。好容易安稳了这些年,那知又有你两人寻上山来。我们只道既是九指神丐的弟子,决不能有加害我师之心,是以上山之时也没全力阻拦,否则拚着四人性命不要,也决不容你们进入寺门。岂知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唉,我师还是遭了你们毒手。”说到这里,剑眉忽竖,虎虎有威,慢慢站起身来,唰的一声,腰间长剑出鞘,一道寒光,耀人眼目。
渔人、樵子、农夫三人同时站起,各出兵刃,分占四角。
黄蓉道:“我来相求师伯治病之时,实不知师伯这一举手之劳,须得耗损五年功力。那药丸中混杂了毒丸,更是受旁人陷害。师伯恩德,天高地厚,我就算全无心肝,也不能恩将仇报。”
那渔人厉声道:“那你们为什么乘着我师功力既损、又中剧毒之际,引他仇人上山?”靖蓉二人大吃一惊,齐声道:“没有啊!”那渔人道:“还说没有?我师一中毒,山下就接到那对头的玉环,若非先有勾结,天下那有这等巧事?”黄蓉道:“什么玉环?”那渔人怒道:“还在装痴乔呆!”双手铁桨一分,左桨横扫,右桨直戳,分向靖蓉二人打到。
郭靖本与黄蓉并肩坐在地下蒲团之上,见双桨打到,跃起身来,右手勾抓挥出,拂开了横扫而来的铁桨,左手跟着伸前抓住桨片,上下一抖。这一抖中蕴力蓄劲,甚是凌厉,那渔人只觉虎口酸麻,不由自主的放脱了桨柄。郭靖回过铁桨,当的一声,与农夫的铁耙相交,火花四溅,随即将铁桨递回渔人手中。渔人一愕,顺手接过,右膀运力,与樵子的斧头同时击下。郭靖双掌后发先至,势挟劲风,袭向二人胸前。那书生识得降龙十八掌的厉害,急叫:“快退。”
渔人与樵子是名师手下高徒,武功非比寻常,这两招均未用老,疾忙收势倒退,猛地里身子一顿,倒退之势斗然抑止,原来手中兵刃已给郭靖掌力反引向前,无可奈何,只得撒手,先救性命要紧。郭靖接过铁桨、钢斧,轻轻掷出,叫道:“请接住了。”
那书生赞道:“好俊功夫!”长剑挺出,斜刺他右胁。郭靖眼看来势,心中微惊,已知一灯四大弟子中这书生虽人最文雅,武功却胜侪辈,当下不敢怠慢,双掌飞舞,将黄蓉与自己笼罩在掌力之下。这一守当真稳若渊停岳峙,直无半点破绽,双掌气势如虹,到后来圈子愈放愈大,渔樵耕读四人给逼得渐渐向墙壁靠去,别说进攻,连招架也自不易。这时郭靖掌力若吐,四人中必然有人受伤。
再斗片刻,郭靖不再加催掌力,敌人硬攻则硬挡,轻击则轻架,见力消力,稳持不胜不负的均势。
那书生剑法忽变,长剑振动,嗡然作声,久久不绝,接着上六剑,下六剑,前六剑,后六剑,左六剑,右六剑,连刺六六三十六剑,那是云南哀牢山三十六剑,号称天下剑法中攻势凌厉第一。郭靖左掌挡住渔樵耕三人的三般兵器,右掌随著书生长剑的剑尖上下、前后、左右舞动,尽管剑法变化无穷,他始终以掌力将剑刺方向逼歪了,每一剑都贴衣而过,刺不到他一片衣角。
堪堪刺到第三十六剑,郭靖右手中指曲起,扣在拇指之下,看准剑刺来势,猛往剑身上弹去。这弹指神通的功夫,黄药师本是并世无双,当日他与周伯通比玩石弹、在归云庄弹石指点梅超风,都使了这门功夫。郭靖在临安牛家村见了他与全真七子一战,学到了其中若干诀窍,弹指手法虽远不及黄药师奥妙,但力大劲厉,只听得铮的一声,剑身抖动,那书生手臂酸麻,长剑险些脱手,疾忙后跃,叫道:“住手!”
渔樵耕三人一齐跳开,背心靠到了墙壁,渔人、农夫从门中跃出,樵子将斧头插还腰中,笑道:“我早说这两位未存恶意,你们总是不信。”那书生收剑还鞘,一揖说道:“小哥掌下容让,足感盛情。”
郭靖忙躬身还礼,心中不解:“我们本就不存歹意,为何你们起初定是不信,动了手却反而信了?”黄蓉见他脸色,料知他心意,在他耳边细声道:“你若怀有恶意,早将他们四人伤了。一灯师伯此时又怎是你对手?”郭靖心想不错,连连点头。
那农夫和渔人重行回房。黄蓉道:“但不知师伯的对头是谁?送来的玉环又是什么东西?”那书生道:“非是在下不肯见告,实在我等亦不知情,只知我师出家与此人大有关连。”黄蓉正欲再问,那农夫突然跳起,叫道:“啊也,这事好险!”渔人道:“什么?”那农夫指著书生道:“我师治伤耗损功力,他都毫不隐瞒的说了。倘若这两位不怀好意,我四人拦阻不住,我师父还有命么?”
那樵子道:“朱相爷神机妙算,倘若连这一点也算不到,怎能做大理国的相爷?他早知两位是友非敌,适才动手,一来是想试试两位小朋友的功夫,二来是好教你信服。”那书生微微一笑。农夫和渔人横了他一眼,半是钦佩,半是怨责。
就在此时,门外足步声响,那小沙弥走了进来,合什说道:“师父命四位师兄送客。”各人当即站起。
郭靖道:“师伯既有对头到来,我们怎能就此一走了事?非是小弟不自量力,却要和四位师兄齐去打发了那对头再说。”
渔樵耕读互望一眼,各现喜色。那书生道:“待我去问过师父。”四人一齐入内,过了良久方才出来。靖蓉见到四人脸上情状,已知一灯大师未曾允可。果然那书生道:“我师多谢两位,但他老人家说各人因果,各人自了,旁人插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