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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这时郭靖又将桃花岛上黄药师许婚、洪七公已收他为徒等情禀告师父。柯镇恶喜道:“你竟如此造化,得拜九指神丐为师,又蒙桃花岛主将爱女许婚,我们喜之不尽,岂有不许之理?只是蒙古大汗……”他想到成吉思汗封他为金刀驸马,这件事中颇有为难之处,说了出来,定又大惹黄药师之恼,一时却不知如何措辞。
突然大门呀的一声推开,傻姑走了进来,拿着一只用黄皮纸摺成的猴儿,向黄蓉笑道:“妹子,你西瓜吃完了么?老头儿叫我拿这猢狲给你玩儿。”黄蓉只道她发傻,不以为意,顺手将纸猴儿接过。傻姑又道:“长头发老头儿叫你别生气,他一定给你找到师父。”黄蓉听她说的显然是周伯通,看纸猴儿时,见纸上写得有字,急忙拆开,只见上面歪歪斜斜的写道:“老叫化不见也,老顽童乖乖不得了。”黄蓉急道:“啊哟,怎么师父会不见了?”
黄药师沉吟半晌,道:“老顽童虽然疯疯颠颠,但功夫了得,只教七公不死,他必能相救。眼下丐帮却有一件大事。”黄蓉道:“怎么?”黄药师道:“老叫化给你的竹棒给杨康那小子拿了去。这小子武功虽不高,却是个厉害脚色,连欧阳克这等人物也死在他手下。他拿到竹棒,定要兴风作浪,为祸丐帮。咱们须得赶去夺回,否则老叫化的徒子徒孙要吃大亏。你这帮主做来也不光采。”丐帮有难,黄药师本来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幸灾乐祸,大可瞧瞧热闹,但爱女既作了丐帮帮主,又怎能袖手?
六怪都连连点头。郭靖道:“只是他已走了多日,只怕难以赶上。”韩宝驹道:“你的小红马在此,正好用得着。”郭靖大喜,奔出门去作哨相呼。红马见到主人,奔腾跳跃,在他身上挨来擦去,欢嘶不已。
黄药师道:“蓉儿,你与靖儿赶去夺竹棒,这红马脚程极快,谅来追得上。”说到这里,见傻姑在一旁呆笑,神情极似自己的弟子曲灵风,心念一动,问道:“你可是姓曲?”傻姑摇头笑道:“我不知道。”黄药师早知弟子曲灵风生有一女,算来年纪也正相若。
黄蓉道:“爹,你来瞧!”牵了他手,走进密室之中。
黄药师见密室的间隔布置全是自己独创的格局,心知必是曲灵风所为。黄蓉道:“爹,来瞧这铁箱中的东西。你若猜得到是些什么,算你本事大。”黄药师却不理铁箱,走到西南角墙脚边一揿,墙上便露出一个窟窿。他伸手进去,摸出一卷纸来,当即跃出密室。黄蓉急忙随出,走到父亲身后,瞧他手中展开的那卷纸。但见纸上满是尘土,边角焦黄破碎,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几行字迹道:
“敬禀桃花岛黄岛主尊前:弟子从皇宫之中,取得若干字画器皿,欲奉岛主赏鉴。弟子敬称岛主,不敢擅呼恩师,然弟子虽睡梦之中,亦呼恩师也。弟子不幸遭宫中侍卫围攻,遗下一女……”
字迹写到“女”字,底下就没字了,只余一些斑斑点点的痕迹,隐约可瞧出是鲜血所污。黄蓉出生时桃花岛诸弟子都已遭逐出门,曲灵风遭逐更早,但知父亲门下个个都是极厉害的人物,此时见了曲灵风的遗禀,不禁怃然。
黄药师这时已了然于胸,知道曲灵风给逐出师门,苦心焦虑的要重归桃花岛门下,想起自己喜爱珍宝古玩、名画法帖,于是冒险到大内偷盗,得手数次,终于为皇宫的护卫发觉,剧斗之后身受重伤,回家写了这通遗禀,必是受伤太重,难以卒辞,不久大内高手追上门来,双双毕命于此。
他上次见到陆乘风时已然后悔,此时梅超风新死,见曲灵风又用心如此,心下更是内疚,转头见到傻姑笑嘻嘻的站在身后,想起一事,厉声问道:“你爹爹教了你打拳么?”傻姑摇摇头,奔到门边,掩上大门,偷偷在门缝中张了张,打几招拳脚,可是打来打去,也只是那六七招不成章法的“碧波掌法”,别的再也没有了。黄蓉道:“爹,她是在曲师哥练功夫时自己偷看了学的。”黄药师点头道:“嗯,我想灵风也没这般大胆,出我门后,还敢将本门功夫传人。”说道:“蓉儿,你去攻她下盘,钩倒她。”
黄蓉笑嘻嘻的上前,说道:“傻姑,我跟你练练功夫,小心啦!”左掌虚晃,随即连踢两腿,鸳鸯连环,快速无伦。傻姑一呆,右胯已为黄蓉左足踢中,急忙后退,那知黄蓉右腿早已候在她身后,待她一步退出尚未站稳,乘势一钩,傻姑仰天摔倒。她立即跃起,大叫:“你使奸,小妹子,咱们再来过。”
黄药师脸一沉道:“什么小妹子,叫姑姑!”傻姑也不懂妹子和姑姑的分别,顺口道:“姑姑,哈哈,姑姑!”黄蓉已然明白:“原来爹爹是要试她下盘功夫。曲师哥双腿折断,自己练武自然练不到腿脚武功,傻姑也就偷看不到腿上功夫,倘若亲口教她,那么上盘、中盘、下盘的功夫都会教到了。”
这句“姑姑”一叫,黄药师算是将傻姑收归了门下。他又问:“你干么发傻啦?”傻姑笑道:“我是傻姑。”黄药师皱眉道:“你妈呢?”傻姑装个哭脸,道:“回姥姥家啦!”黄药师连问七八句,都不得要领,叹了一口气,只索罢了。当曲灵风尚在门下之时,便知他有个小女儿,傻傻地不大聪明,自就是她了。
众人当下将梅超风在后园葬了。郭靖与黄蓉搬出曲灵风的骸骨,葬在梅超风之旁。六怪虽与黑风双煞是死仇,但人死为大,也都在坟前叩头祝告,消解前仇。黄药师瞧着两座新坟,百感交集,隔了半晌,凄然道:“蓉儿,咱们瞧瞧你曲师哥的宝贝去!”父女俩又走进密室。
黄药师望着曲灵风的遗物,呆了半天,垂下泪来,说道:“我门下诸弟子中,以灵风武功最强,人也最聪明,若不是他双腿断了,便一百名大内护卫也伤他不得。”黄蓉道:“这个自然。爹,你要亲自教傻姑武艺么?”黄药师道:“嗯,我要教她武艺,还要教她做诗弹琴,教她奇门五行,你曲师哥当年想学而没学到的功夫,我要一古脑儿教她。”黄蓉伸了伸舌头,心想:“爹爹邪人邪想,这番苦头可要吃得大了。”
黄药师打开铁箱,一层层的看下去,宝物愈珍奇,心中愈伤痛,待看到一轴轴的书画时,叹道:“这些物事用以怡情遣性固然甚好,玩物丧志却不可。徽宗道君皇帝的花鸟人物画得何等精妙,他却把一座锦绣江山画好了卷起来送给金人。”一面说,一面舒卷卷轴,忽然“咦”的一声,黄蓉道:“爹,什么?”黄药师指着一幅泼墨山水,道:“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