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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令人窒息的黑暗。
一间石室,数丈见方,四壁漆成浓墨,门窗也被厚厚的黑布遮挡,不见一丝外光。
室内空空荡荡,只在朝门放一木桌,上有数支红蜡,火光跳跃,一人盘腿坐室中,合眼闭目,手置膝上成静心决。
贡布法师站立桌旁,伸手到近处一支蜡烛。
一遮一掐,蜡烛熄灭,室内稍稍暗了一分,他又缓步向第二只走去,室内回响起噗噗索索的脚步声,节奏清晰,又是一遮一掐……
如法炮制,直至最后一支业已熄灭,黑暗终于吞没了整间石室,不留一丝余地。
贡布掐灭最后一支蜡烛,回头再望一眼,满眼忧虑,却是再难辨出盘坐人的轮廓。
门帘缓缓揭开,一缕昏暗的星光敏捷的窜了进来,还未来得及走得更远便又被放下的黑帘隔断。
黑暗铺天盖地,无孔不入,将时间也挤走,仿佛空气都无处藏身,于是,窒息,无穷无尽的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终于响起,是木桌被撞倒的声音。
韩澈跌跌撞撞的冲出了黑暗的石室,一出来,便被一只大手拽住,瘫软下来。
他满头满脸的大汗,双手冰凉,如同筛糠,仔细看,便会发现此时的韩澈眼神呆滞,唇上也微微的泛紫。
又一只小手轻轻抚了上来,手里是一块儿湿热的毛巾,随着温暖的触觉从额头浸润到全身。
韩澈也终于安静下来,才发觉手也被一小团温软包裹起来,知是喜乐。
“将近一刻钟,还是有进步的!”黑发少年轻声说道,那语气甚是轻松,眼中却满是化不开的忧虑,正是司晓宇。
“却是不急一时,再想办法就是。”贡布道。
这是一个黑瘦的中年僧人,穿着与次仁法师相似的黑色巫袍,只是胸前纹饰简单得多,袖口也不是深红,而是藏蓝。
“师叔,这症候难道没有药物可治吗?”见韩澈已有好转,司晓宇问道。
这人叹息一声,只是摇头,思忖片刻方说道,“心结所致,只能循序渐进坚持磨练,希望慢慢克服,好在并无要紧,倒是那心结本身……”
他欲言又止,眼神却飘向韩澈的身旁,眼中已是一片空洞。
韩澈苦笑,他也是有苦说不出。
自那日与次仁长老长谈后已有月余,韩澈便在寺中修行。
古苯一教所承载的巫法博大精深,想在数月内尽数掌握无异蚂蚁吞象。
以往韩澈只修神识,少炼肉身,基础渣得不行,这月余的功夫就打在锤炼肉身上,这却跟从前那种认知层面的修习不同,而是实打实的锻炼。
关于这部分,《巫咸三卷书》里的记述也是颇多,但“学”总不比“做”。
这就好比在学校成绩优异,但不经过实习锻炼,学的再多都不免与社会脱节。
好在韩澈的修为足够,神识凝练,修行资质也算上乘,月余之内,几项基础的试炼都完成的极好。
古苯修行之法与道、佛等皆有本质不同,并不将肉身与元灵分开来看,所以也没有“元神”一说。
巫门看来,肉身即是天授,可直接与天地,与宇宙本源相连,吸纳灵气锻造自身,修肉身即是修本我。
物质与精神并无差异,殊途同归。而神识是肉身的延展,是精神的表象,顾所谓修巫,即是修“我”。
说来繁复,其实简单。
古苯修行关注对事物本象的认知,包括空间、时间、能量等等。人之灵性,一在于人可识自我,有“我识”;
二则是人能以初感定义万物。
火为热,冰为寒,风可流动,寒,暑,苦、咸皆是如此,而如若修巫,人即为自然,不为人之视角,则万物形状、定义也必改变。
正如喜乐所说,火未必为热,只是热能外放而人体不能承受,才向内经传导信号而已。
而巫修的一项基础,即为调节自身,完善肉体,使不能受为能受,则此种信号便无意义。
可返本还源,火即是火,不必热,也不必有光,可为红,可为蓝,可为七彩,也可无形无色,仅是宇宙自然中一物,可驱使,可挪移,可呼吸,可融其中,只此而已。
巫门法门博大精深,韩澈如入宝山,按照着典籍的修行方式,引动灵力,运行奇经八脉,身体机能便有一丝对应的变化。
如防寒,避热,祛痛,甚至可以将肉身锻炼得如同钢铁般坚硬,或是使骨骼如皮筋般柔软。
而每每运行几周天,那体内的灵力便自增厚一线,虽几不可辨,但只要坚持,积年累月也必有所成。
这和道家修真功法倒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韩澈从前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现在倒是乐此其中,饱学不厌。
古苯的修行项目十分有趣,竟不是以修者为蓝本,更像是为普通人而设,有些也如雍仲苯教一般,着重挑战自身极限、补全心智漏洞。
如一项自然功法的试炼,是择一处山涧峡谷,下有击水澎湃,四围是绝崖峭壁,高有千刃。
古苯僧人于一侧壁开凿一石窟,将一细硬圆木探出,牢系数根绳索,缚于试炼者脚踝,腰际,壁上,使其头下脚上悬于峡谷之间。
山涧风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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