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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营起来,准备将裴字号开遍大江南北。他对政务虽是得心应手,但总是兴致缺缺,于商道倒也几分兴趣。
我说:“你不愁吃穿,赚那么多钱做什么?”
他说:“看着钱多开心。”
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小时候穷怕了,见人卖儿卖女的,钱多点,总是安心些。”他这么说。
我握着他的手,笑着说:“下次你要卖,卖给我就好了。”
他说:“不卖,只换。”
以真心换真心,一世不变。
初夏的时候,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
我声嘶力竭地喊着疼,他不顾别人劝阻,进寝宫陪着我。
他伸出手臂说:“咬我就好,别咬伤自己。”
我想起那年在鹏来镇的时候,他哄骗我为他生孩子,我怕疼,他便说:“到时候你若觉得痛了,就咬我的手臂,不够的话,再让你捅几刀?”
他为我受过的疼痛,早已多过我为他做的一切了。
力气用尽,昏昏沉沉之间,才听到一声响亮的啼哭,我以为这就是终结了,刚要松一口气,又听到一声惊呼:“还有一个!”
我:“……”
那真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我第一次看到他那样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去抱那个小小软软的婴孩,是该捧着,还是该抓着,是该一手一个,还是给一个个轮流抱。
宫人跪了一地,说:“恭喜陛下,恭喜凤君。”
裴铮把孩子放在我跟前,戳了戳看上去比较大的那只说:“这是儿子。”又点了点另一只的鼻子,笑着说:“这是女儿。在娘胎里就被哥哥欺负,长得比哥哥瘦小些。”
“真小只啊。”我无力地靠在床头,我伸手戳了戳儿子的脸蛋,他眼睛紧闭着,捏着小小的拳头。“当哥哥的也不知道照顾妹妹,打一下。”说着轻轻捏了下他的掌心。
裴铮一眨不眨地看着孩子,半晌才拨了拨我额前汗湿的细发,柔声说,“辛苦你了。”
我闭上眼睛,“嗯哼”一声,说:“下辈子,你当女人我当男人,让你给我生。”
许久之后才听到他笑着说:“为夫领旨。”
“你给他们取个名字吧。”我说。
他早已翻遍了辞书,说:“儿子便取熙字如何,熙者,光明也。女儿便取悦字,希望她一生平安喜乐。刘熙,刘悦。”
“不好。”我摇摇头,睁开眼,看到他挑着眉,说:“哪里不好?”
“姓不好。”我说,“裴悦比刘悦好听。”
他愣了一下,怔怔看着我。
“儿子是用来教的,女儿是用来疼的。”我皱了皱鼻子说,“你答应过我,会疼她,甚于五个爹爹对我的疼爱。”
笑意在他眼底缓缓荡漾开来,他俯下身亲吻我的唇畔,说:“我答应过你。”
“你要看着她长大成人,帮她挑一个优秀的夫婿,爱惜她,宠她,也要甚于你对我。”
“我答应你。”
“你要教导熙儿,让他当一个文治武功,显得兼备的好皇帝。”
“我答应你。”
“等到悦儿嫁了人,熙儿登上皇位,也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我揽住他的脖子,轻声说,“我就每天早上都给你暖被窝。”
我要让你的一生背负满不能推卸的责任,我要和儿女一起绑着你,再苦再难,为了我们也要活下去。
裴铮亲吻我的鬓角,柔声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小时候,别人便告诉我,帝王不能有民间情爱。我以为自己的一生大概也会和历代先皇一样,立一个自己不是很喜欢也不会讨厌的凤君,为了维持朝中派系斗争的平衡,再纳几个后妃。然后差不多局势稳定的时候生一两个孩子,如果不想生的话,等阿绪长大了就传位给他。然后我要像三爹小时候带我的那样,重游陈国的锦绣河山,看看我治理下的江山景色如何。
可是我遇到了裴铮。
我立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凤君,这辈子也只有他一个人,无论江山如何翻覆,我也只与他厮守一生。我会为他生下儿女满堂,和他一起养儿育女,等到女儿出嫁了,儿子登基了,朝局稳定了,我再和他一起去圆我们未继的梦。
然后我终于知道,自己的一生,早在遇见他的那一年就已经悄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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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崇光,名相思,年十三登基。登基之初,提拔裴铮为相,起用年轻士子,推行新政,革除旧弊,废除旧世袭制,打击公卿势力。崇光五年,漕政改革,力反贪腐,诸侯王以南怀王为首造反夺权。帝起用易道临,杀南怀王,废除分封制,行仁政,安抚四海百姓。
是年,废除丞相制度,累世公卿之家苏家瓦解,任易道临为三公之首。自崇光五年,易道临官居一品,圣宠不衰,后拜为太子太傅,荣耀加身,鞠躬尽瘁,受万民爱戴。
是年,帝以十八之龄下嫁裴铮,立为凤君,终此一生,后宫再无第二人,为陈国有史以来第一佳话。
崇光帝一生诞下一子一女,长子刘熙,次女裴悦。长子刘熙贤德兼备,年十三立为储君。
崇光二十九年,凤君崩,享年五十。帝哀,三日不朝。
越明年,帝传位于太子刘熙,改年号元徵。
元徵二年,崇光帝于梦中离世,享年四十五。
崇光帝在位期间,励精图治,爱民如子,改革吏治,选贤任能,开创了崇光二十年盛世。
史称崇光中兴。
——————————————全剧终————————————————
我不知道每个人的秘密,但我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
我跟了陛下整整四十年,从她五岁那年我被调到她身边,到她离世的那一年。
那是元徵二年的时候,她坐在庭院里,忽地对我说:“小路子,今年的雪和崇光五年的一样吧,是鹅毛大雪。”
我给她倒上热茶说:“是啊,也是一样的大雪。”
她怔怔看着大雪,又说:“可惜没有他给我撑伞了。”
“陛下,药茶要趁热喝。”我提醒她说。
崇光二十九年的时候,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三日三夜,不让任何人进去。等到别宫那边的人得了消息赶来,她才终于打开门,说:“凤君去了。”
从那以后,她的眼睛就不怎么看得清东西了,太医说是哭瞎的,可在人前,她从未流过一滴泪。
燕神医用尽方法也无法治好她的眼睛,她笑着说:“他已不在了,看不看得见,也无所谓了。”
太子监国,长伴她左右,慢慢接手了朝中事物。
元徵元年的时候,我告诉她,有一个故人回帝都了。
我带着她到他的墓前,她笑着说:“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挺好。”
我恍惚想起崇光五年,七月里的那一夜,我跟着凤君出宫,又一次到了白衣巷。苏昀抱着她自后门出来,与凤君对视一眼,便低下头去,在她额上印下浅浅一吻,像是怕惊醒了她。
“我给不了她想要的,所以,拜托你了……”他把一生最爱的女人,交到另一个男人怀里。
这些年,他游历四方,朝中也能听到他的事迹。我对他的事情了解最多,凤君有时便会问我,苏昀近来如何。
我告诉凤君:“苏大人与一名女子生下一女,只是那女子难产而死了。”虽然他早已辞官,我仍是习惯称呼他一声苏大人。
她微怔了一下,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没有大夫吗?”
我说:“陛下,这是命,救不来的。”
我没有告诉她我知道的全部真相,直到后来她亲自问了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孩说:“父亲叫我念念,念念不忘的念念。”
到那时,才见她又落了一次泪。回宫的路上,她忽地说:“我仍是欠了他……”
我不知道,如果那年他进了京,她欠他的,是否会还,或许会,或许不会,毕竟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陛下对凤君的感情,也无法轻易忘却了。
这些年,一个知道对方病入膏肓,却装作不知道。另一个知道对方是假装不知,自己也故意装糊涂。两个装糊涂的人只争着朝夕的恩爱欢愉,她只在他面前,才如少女时一般笑容明媚。他去药庐治病的时候,她便远远站在遥望。
凤君四十大寿的时候,太子提议要庆祝,她忽地大怒,把太子骂了出去,太子委屈得很,找我倾诉,让我帮着劝一下,因为陛下对我素来信任。
我却不能告诉太子原因,只能站在宣室殿外,听着里间隐隐约约传来的啜泣声。凤君站在回廊那边,朝我无奈笑了笑,挥手让我退下。
凤君说:“我知道,她只是害怕。”
每一天都像偷来的,她怕这样声张,会让天上神佛发现,把他带走。
她开始迷信鬼神,求长生术,世人赞她节俭,她却一掷万金去求长生。
“说不定真有鬼神呢。”她说,“他们一定是听到我的乞求了。”
直到凤君过世后,她终于放弃了,把那些僧僧道道赶离了皇宫,一个人住在崇德宫,也不要其他人伺候,只留下我和另外两个洒扫的宫女。
她说失明之后,能听到很多声音,崇德宫的每一个角落仿佛都能听到他往日唤她时的声音。低沉的,含笑的,无奈的,宠溺的……
半夜里她偶尔会惊醒过来,摸着床铺喊他的名字。
“铮,是你回来了吗?你在哪里?”
然后便是许久的,让人绝望的沉默。
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她却总以为闭上眼睛,就能梦到他,梦到的,就是真实。
她开始不上朝了,说契约终止了,他们带走了他,她也不用再当那个皇帝了。
元徵二年秋天的时候,逍遥王刘绪进宫看了她一回,她微笑着与他交谈,刘绪说:“阿姐,不如随我去闽越走走吧,出去散散心也好。”
她摇头说:“不了,我在这里挺好的。出去,也看不见。”
或许是因为精神不好,身体也虚弱了许多,虽然有用药,但也不见好。
乍听说下雪了,她才起了点兴致,出去外面坐坐看看,我在一边催着她喝药茶,她小口小口地抿着,忽然说道:“小路子,端些果点来,我口中苦得很。”
听到她这么说,我着实高兴了一下,急忙让人去准备八盘她喜欢的果点来,结果一回头不见了她,吓得我魂飞魄散。
外面正飘着大雪,我提了伞跑出去,她果然没有走远,在园中迎着风雪,一步一步走着。
我忙上前去,撑开伞帮她挡住了风雪。
她睫毛微颤,试探着喊了一声:“铮?”
“陛下,外面风雪大,回去吧。”
“哦……”她垂下眼睑,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我真想他啊……每一天,都很难熬。”
“陛下要保重身体,否则凤君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
“我就不想让他安心。”她说,“他若安心走了,我一个人多寂寞。他要我念着他,他也不能喝下孟婆汤忘了我。”
她颤了一下,转过头来,用没有焦距的漆黑双目望着我。“小路子,你说他会忘了我吗?”
我只有哽咽着说:“他舍不得的。”
那天夜里,我在寝宫外伺候着,半夜里又听到她的梦呓。
“铮……你回来了……好,我帮你暖被窝,明天不上朝了……悦儿有夫婿会照顾她,熙儿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你比他们更需要我……我很想你……”
不知道真实的是她的梦境,还是她的幻想。
似乎在崇德宫的夜里,他从未离开过。
第二天,雪止天晴,我进里间唤她起身,才看到她脸上带着微笑,已然去了。
她去后,依着她的心愿,一切从简,将她与凤君合葬于皇陵。
那个冬天之后的春天显得特别温暖,皇陵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我收拾了几件衣服,住在皇陵边上的草庐里,一个人守着日出日落。
元徵皇帝来看过我一次,让我回宫里,赡养终老。
我低着头扫着落花,说:“她习惯了小路子服侍她。”
我八九岁的年纪跟在她身边,帮着她爬过国师府的墙,跪过刘陈皇家的祠堂,总是她犯错,我受罚。她指着我的鼻子骂:“狗奴才,贱骨头,就那么喜欢受罚吗?又没人看着,你不会偷懒吗?我?我又不是人……”
我大概也习惯了跟在她身后,如今唯一能为她做的事,就是留守皇陵,为她洒扫轮回的路,希望她能早日与凤君相遇,完成她的誓言。
全心全意,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生则同襟,死则同穴。
后记:
这就是我的he……
你爱,或者不爱,他就在那里。
两个人在一起,总会有一个人先离开,这是事实,只不过说破了比较残酷而已。
裴铮先走一步,对他来说,也说不清是好是坏,毕竟留下的人会更痛苦,他可能舍不得她难过,但这样一来,两个人所受过的痛,算是扯平了。她欠了他们那么多,让她成为最后留下来的人,也成全了她的名字——相思。
苏昀没有回到帝都,让一切的可能也都只停留在可能而已,成了永远的悬念。
全心全意,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算是做到了。相守了一辈子,有儿有女,算是he了。
虽是忍着疼痛活下来,但让他们有二十多年的时间相守,也不算短了。
最后那个番外只不过是一些细节的放大化,整体上来说,结局就是那段历史。
一切深爱都将成为历史,可能这本身就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
他离开的时候有她在身边,她离开的时候在有他的梦里,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关于甜蜜的番外什么的……
感觉好像没什么必要了。
他们的一生已经结束了,再回首写甜蜜只会更虐心。
在写《老爷有喜》的时候就想写一个这样的结局(番外不是结局!)……这回终于圆满了。
关于小路子是隐藏男主什么的……一个从小就被阉了的人应该是没什么男女之情的,对相思,更多的是主仆、朋友、亲人之间的感觉。
番外《念念不忘》
听人说,苏家祖上是当大官的,但我记事起,父亲便已辞官了,直到他老去,也不再任过一官半职。他游历四方,开坛授业,来听他讲课的人总是很多。
父亲是个很温柔的人,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模样,来听课的人里甚至有贩夫走卒,父亲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曾瞧不起过什么人,别人不懂的问题一问再问,他也一答再答,不见有过一丝不耐烦。
我跟着父亲从北方走到南方,凉国的千里冰封,闽越的春、光烂漫,不只是陈国,我们的足迹几乎踏遍了神州。
父亲受人敬仰,百姓称他为当世第一鸿儒,也不乏女子投怀送抱,但他总以悼念亡妻为名,不近女色,深情若此,只为他博得更多美名和女子的青睐,只希望那隽秀温润的男子,能把所有的深情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记忆是从四五岁时候开始,父亲说,母亲得了重病,去了很远的地方治病。小时候我不明白,长大了才知道,母亲是很早就过世了。我不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一定是个美好的女子,才能让父亲念了一辈子,终不再娶。
有时候看着父亲孤零零一人,我心里也很是难受,媒婆吃了几次闭门羹,我也忍不住开口问他:“父亲,你真的忘不了母亲吗?”
他揉揉我的脑袋,笑着说:“小孩子,问这种问题做什么?”
“为什么不试一下呢?”我说,“我是说,为什么不努力一下和其他的女子相处,母亲再好,也已经不在了,或许有了其他人的陪伴,父亲就会忘了母亲了。”
“真是个傻孩子。”父亲无奈叹了口气,眼里含着笑意,“真正的忘记,本不需要刻意的努力。每一次努力,都不过是加深了记忆。其实我仍记得她,却早已忘了那种感觉,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其他人。”
“不明白……”他说的话,比孔夫子说的还难以理解。
“经历过了,也就明白了。”他含笑望着我,说,“姑娘长大了,动了春心了吗?”
我一阵窘迫,忙说:“才不是!”
那时,我刚认识了一位画师,他性子和父亲有些像,只是比父亲还要沉默寡言,但他的画笔告诉我,他的内心是一幅炫丽的画。
我十八了,父亲也已过了不惑之年。
崇光二十六年的时候,我在闽越和那画师成了亲,父亲那天很高兴,多喝了两杯酒,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上红衣,他走遍天涯,两鬓已有了风霜,如青松傲雪,卓然却又隽永。
父亲送了我们四个字——百年好合。
收笔之时,眼底闪过一丝怅然与悲伤,转瞬即逝。
我想,他一定是想起了母亲。
又过三年,我的第一个孩子两岁时,父亲突然说要回帝都,我们走遍了神州每一个角落,却还从未到过帝都。我仍记得那一年雪下得极大,水路不行,大雪又封了山,我们滞留在半途,天寒地冻,父亲终于病倒了。
漫天漫地的素白中,只见青松一抹苍色的绿。
那一日父亲的精神好了许多,推开窗户凝视着那一抹绿,我想关上窗,却被他制止住了。
“父亲,您还病着,外面冷。”
他说:“雪就要化了。”
我叹了口气说:“是啊,雪化的时候才冷呢!”
“雪化了,春天才会到来。”
我说:“是啊,春天到的时候我们就到帝都了。”
他微笑着点点头说:“帝都的春天很美,桃花,杏花都开了,春城无处不飞花……”
我由着他了,说:“是啊,到时候我们去看看苏家老宅。”
他望着那抹翠色,说:“我答应过她回去。”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
他说:“不知道还回不回得去。”
那天夜里,我唤父亲吃饭的时候,他伏在桌上,手中握着画笔,已然停止了呼吸。
白色纸上,咳出了几点殷红的血,他几笔勾勒,仿佛春日原野上,开得最娇艳的那朵桃花。
我们终究是回到了帝都,带着父亲的骨灰盒。
苏家老宅已经换了人住,我们在城里的客栈住下,有一天,一个自称姓路的中年人要见我们。
他是公公,我们一眼便看出来了。
他说有东西要交给我们。
城郊有一栋别院,是父亲生前留下的,几十年不曾回来,但有人定期来打扫,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父亲的。在那里,我们看到了父亲的童年和少年。
我们把父亲葬在离别院不远的地方,春天的时候,有漫山漫野的桃花杏花。
那天下午,路公公带来一个人,她穿着斗篷,挡住了脸,在父亲的坟前坐了许久,天快黑的时候,她才离开。离开前,她用哭哑了的声音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父亲叫我念念。”
我想大概是念念不忘的意思。
她忽然笑了,说:“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实话。”然后又哭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了。
后来和夫君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夫君惊喜地发现了一扇前朝名家的屏风,他说叫《岁寒三友》,只是可惜,莫名多了一枝桃花。
夫君抚着那朵桃花说:“画功是极好的,只是难免不协调,哪有开得这么早的桃花。”
我却觉得极好。“父亲说过,苍松经岁寒,只为见桃花。”
夫君点点头道:“画得真好……这定是岳父为心爱之人所画。”
我蓦地想起父亲的绝笔。
我说:“定是为我母亲所画。”
但是直到我去世之前不久,我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他捡来的弃婴,我没有母亲。
那他念念不忘的人,又是谁。
九幽黄泉,那一边可有桃花灿烂……